【2020. 6. 04 美國】

「瘋狗」的正義：馬提斯譴責川普「撕裂美國」，軍方也反對用兵街頭

「川普是我有生以來見過第一個...也是唯一個完全不打算『團結美國』的總統。」戰功彪炳的退役上將、前國防部長、川普上任後的曾經愛將——「瘋狗」馬提斯（Jim Mattis）——3日在《大西洋雜誌》公開發文，針對當前的美國反警暴抗爭、以及川普總統「揚言派出正規軍上街鎮壓」的恫嚇說法，提出一系列強烈而憤怒的執政批評。由於馬提斯在軍中威望極高、曾為川普內閣服務，又是這場反警暴抗爭中「第3位公開反對白宮用兵的四星上將」，因此「瘋狗」的發言也迅速引爆政壇，並被視為間接但明確的軍系意見表態。與此同時，日前曾協同眾將領視察白宮鎮暴防線的現任國防部長埃斯伯（Mark Esper）也意外地公開發言「不支持總統啟動《暴亂法》」，並反對川普的軍隊接管鎮壓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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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3日的國防部記者會上，埃斯伯推翻了自己前幾天附和白宮的強硬暗示（「現在的街頭是『戰鬥空間』（battlespace）」），反回頭主張：「當前的街頭騷動，只需要有效動員國民兵，就足以妥善應對。」但此一表態，也被視為是華府立場的關鍵轉向，除了大幅降溫街頭危機感，也暫時排除了進一步動員軍隊介入鎮壓的可能性。

埃斯伯表態後，川普總統的語調也明顯放緩，並在新聞專訪中為自己前幾天的發言緩頰：「我不覺得我們一定要派兵鎮壓。我們絕對有實力這樣幹，但出動國民兵比較適合啦，我們的國民兵也是非常強大的喔！」不過川普的心平氣和，只勉強持續了幾十分鐘，直到「老冤家」馬提斯在川普討厭的《大西洋雜誌》投書譴責總統為止。

現年69歲的馬提斯，是美國海軍陸戰隊退役的四星上將，過去曾參戰第一次波灣戰爭、阿富汗戰爭與伊拉克戰爭。在2016年川普當選總統後，被視為對伊朗、中國強硬的馬提斯，也以「戰略鷹派」的角色，被川普邀請擔任國防部長——兩人初始的關係相敬如賓，馬提斯不僅領銜了一批「退役上將」加入川普內閣穩定軍部戰略；川普亦曾逢人盛讚馬提斯為首的內閣幹部，「是我的愛將、我的將軍。」

然而川普與眾將領們之間的蜜月期，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白宮內鬥——特別是將軍們在2018年後與「第一家庭」白熱化的內部摩擦——陸續讓陸軍中將麥馬斯特（前國安顧問）、陸戰隊上將凱利（前白宮幕僚長）離開川普。最後甚至連主導對外戰略的國防部長馬提斯，都在2018年底因為川普「片面強行宣布敘利亞撤兵」憤而請辭，並自此與川普決裂翻臉。

馬提斯離開國防部後，雖曾偶發性地批評川普政權的對外戰略。但兩人的隔空交火，卻不曾走到馬提斯3日投書一般的「強硬譴責」——因為在內容中，馬提斯不僅極為憤怒地把川普拿來和「納粹政權」比擬，更直接指控現任總統的「無能」、「濫權」，甚至是「撕裂國家、分裂民心」。

在這份名為《團結就是力量》的投書裡，馬提斯明確表態「支持美國公民的街頭抗爭」。在他看來，示威的起點與最終目的，無非是要求「法律之前人人平等」的信條，能真正在社會實踐、成為不分你我的信守價值——儘管抗爭團隊裡，確實有少數不法之徒的投機犯罪，「但我們不該被少數的違法者給拉開視線，因為這場現象的主軸、其實是那成千上萬名被良心呼喊與美國價值所號召的抗爭公民。」

馬提斯指的，是6月1日白宮前的「拉法葉廣場鎮壓事件」。當時川普先是對全國發言，揚言要出動美軍接管城市「鎮壓街頭暴動」，之後又下令憲兵、國民兵與聯邦執法人員所混成的鎮暴部隊，對白宮周邊無非法行為的示威者「暴力清場」，護航總統「出巡」到被示威者縱火破壞的總統教堂「合影留念」——而在事件前後，無論是代表文官領導的國防部長埃斯伯，還是代表武官將領的美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麥利上將（Mark Milley），都公開在街頭亮相、督導軍隊鎮暴防線。

在應對過程中，埃斯伯與麥利上將的「無意見支持」，據悉引發了軍中上下的強烈情緒與反彈。對於中高階軍官來說，川普政權在風頭上拉美軍上街墊背，無疑是極不負責任的恫嚇態度，因為美軍的訓練與職責是戰爭戰鬥，並沒有執法鎮壓的訓練與裝備（像是派入華府的國民兵，就抱怨手中缺少「非致命性武器」的裝備可用），因此除了「以暴制暴」引發問題之外，軍方內部也無法明白「要美軍上街究竟能起到什麼正面效用」。

除此之外，街上的各種種族階級抗爭，也明顯連動了基層官兵的士氣。在現役美軍的總數構成中，約有43%的部隊來自非白人社群；但在最高階的4星上將領導層，卻有超過95%的將軍是白人。種種結構性的不平等狀況，也反應在基層狀況。像是日前國防部才對美國空軍發出檢討警告，要求空軍調查解釋並著手改革：「為何黑人官兵的懲處記過率，會是白人軍官的2倍以上？」

馬提斯在公開信中，引用了詹姆斯．麥迪遜（James Madison）的《聯邦論，第十四篇》發言，強調團結就是力量的美國核心價值，「一個有少數軍隊或沒有一兵一卒的『團結美國』，要比一個有著數十萬老兵備戰但『分崩離析的美國』，更令有野心的外強望而生畏。」並引用諾曼第登陸之前，盟軍的最後號召：「納粹善於離間擊破，但團結的美國所向無敵」。

「我們必須重新號召國人團結，以渡過這場災禍難過——我們要有信心，人民的意志一定能優於政局的紛亂。」馬提斯話鋒一轉，接著開始對川普發出了嚴厲批評：

馬提斯的嚴詞批評，不僅是兩人決裂後，「瘋狗」對前老闆的最大批評；內容暗示納粹、暴君、無能治國的指涉，更完全不留給川普任何情面。因此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馬提斯投書，也大舉扭轉了輿論風向，並在華府政壇內，對川普總統造成了極大壓力。

《路透社》表示，川普6月1日的威嚇發言與鎮壓命令，在白宮幕僚與競選團隊之間，都造成了頗為明顯的分裂與沮喪情緒。而本回馬提斯的發言，除了針對總統以外，亦極為罕見而憤怒地把矛頭指向了「埃斯伯與麥利上將的領導統御能力」。因此就算埃斯伯同日稍早已經公開反對街頭出兵，軍方高層的領導威信，卻已直接地被「瘋狗」一拳重擊而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