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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凡夫俗子
--  發表時間:2023/9/24 上午 06:04:03
--  【轉貼】獨夫是怎樣煉成的?董卓曾立下戰功,為何由功臣變成朝廷心腹大患
在漢末三國人物中,董卓是被罵得最狠的一個。

范曄在《後漢書》中罵他罪惡滔天,「干逆三才」,也就冒犯了天地人的常道。陳壽在《三國志》中罵他「狼戾賊忍,暴虐不仁,自書契以來,殆未之有也」,也就是兇狠殘忍,暴虐而不講仁義,自打有文字記載以來,還從來沒有出過這樣的大壞蛋。

客觀地說,這些話不像是歷史學家應該用的語言,因為它不符合辯證法,一個再壞的人身上多少也有可取之處。但在歷史學家眼裡,董卓乾的壞事實在太多了,士人們無法原諒他,所以只要說起董卓,都會毫不客氣地把他貶得一無是處,粗俗、無知、殘虐、霸道,所有能用在惡人身上的貶義詞都盡情地往他身上使。

但是,縱觀董卓的一生,他固然是個大惡人,但也是個有本事的人,某種程度上也是為東漢王朝做過貢獻的人。

雖然他因為篤信亂世生存術而在有些問題上不擇手段、急功近利,但也並非一味耍橫,也具備了一定的政治智慧。同時,他也是《漢末英雄記》的作者王粲非常熟悉的政治人物之一,王粲十六七歲到了長安,當時這裡正處在董卓的統治之下。

王粲目睹了長安之亂,也親身經歷了董卓被殺後全城百姓的欣喜若狂,現存《漢末英雄記》裡涉及董卓的有十二條,一千一百多字,約占總量的十分之一。

這些記錄雖然已經支離破碎,其中記錄董卓早期歷史的只剩了上面這兩條,但綜合王粲筆下的董卓,可以看出相對於范曄和陳壽,王粲對董卓的評價更為客觀,他沒有用漫畫式的筆法寫董卓,至少有一條,王粲告訴人們,董卓在作亂之前曾為朝廷「前後百餘戰」。

為招待客人殺了正在耕地的牛

董卓字仲穎,隴西郡臨洮縣人。隴西郡隸屬於東漢的涼州刺史部,是東漢的「大西北」,是少數民族聚居區,也是東漢的主要戰場。當時,在這一帶居住的羌族勢力強大,屢屢起兵反抗朝廷,朝廷則一次次派大軍鎮壓,戰事綿延百餘年。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涼州成為武人和冒險家的樂園。隴西郡位於今甘肅省南部的臨夏、隴南、甘南之間,董卓的老家臨洮縣卻不是現在的臨洮縣,而是臨洮縣以南幾百里外的岷縣,這兩個地方都在洮河岸邊,是川渝方向去往蘭州的必由之路,在東漢時相當偏僻和落後。

董卓出身於下級官吏之家,他董卓的父親董君雅在潁川郡的綸氏縣當過縣尉,綸氏縣即今天河南省登封市——少林寺的所在地,不過這個著名的寺院開始建設還要到三百多年後的南北朝時期。

縣尉是縣令或縣長的下屬,負責治安緝盜等工作,相當於副縣級的公安局長。董卓的父親一生中最大官職才是個縣尉,說明他們不是名門望族,不過,出身於遙遠的邊地,而能在當時經濟文化最發達的汝南、潁川一帶做官,說明董君雅也有一定本事。

當時年輕人最好的前途就是研習經學,之後進入太學學習,畢業後踏入仕途,袁紹、曹操等人都有這樣的經歷。但,董卓不是,《後漢書》說他「粗猛有謀」,也就是智育不好體育好,這或許與他出身涼州有關,或許與他父親任職縣尉有關,總之青少年時期的董卓沒有種下日後當一名文人的基因。

董卓小的時候在老家生活,「嘗游羌中,盡與豪帥相結」,「羌中」指的是羌族聚居區,大體上在隴西郡與武都郡一帶,核心地區在今天甘南、川北,甘肅的宕昌、武都等地以及著名的九寨溝風景區都在其內。這裡與董卓老家岷縣相鄰,董卓青少年時期就表現出一身的江湖俠氣,他與羌人部落首領交上了朋友。

對青年時期的董卓,《漢末英雄記》有一段記載:「後歸耕於野,諸豪帥有來從之者,卓為殺耕牛,與共宴樂。」《後漢書》引用了上面的話,又加了幾句:「豪帥感其意,歸相斂得雜畜千餘頭以遺之,由是以健俠知名。」台灣十一位教授將這段話合譯為:以後董卓回到中土,在田野里耕作維生。

羌族中的一些豪傑有大老遠跑來看望他的,董卓便帶他們回家,高興起來,甚至把自己正在幹活的耕牛都殺了款待客人。

家中來了客人有人會殺雞,再盛情一點的會殺頭豬,而直接到田地把正在耕地的牛牽回來殺了,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董卓的豪爽感動了這些羌族朋友,回到老家後,他們竟然搜集了千餘頭的牲畜贈送給董卓,董卓因此以健俠而聞名。

據此有人認為,董卓後來跟他父親到了潁川郡綸氏縣生活過。《後漢書》還說董卓善於騎射,能在馬上用兩張弓左右開射,而且臂力過人。一身俠氣,武力超群,放在首都洛陽恐怕很難派上用場,但在戰事不斷的隴西,這就有了用武之地。


據《吳書》記載,董卓回到老家後被隴西郡太守召為吏,讓他「監領盜賊」,就是管管治安。當時這一帶除了羌人外,胡人也經常出來劫掠百姓,干治安工作必須是一把強手,董卓看來幹得不錯,不多久受到涼州刺史成就的賞識,把鄉他調到州政府工作,讓「領兵騎討捕」。

《後漢書》說這個職務叫「兵馬掾」,查東漢州郡政府屬官里沒有這個職務,可能是為邊境地區州郡特設的,「掾」的意思是官屬里的佐吏或辦事員,東漢的正規軍不歸州郡管,內地的州郡都沒有兵,只有都尉管理的治安警察部隊。

邊境地區情況特殊,設有一定數目的地方部隊,負責守土衛家、配合正規軍作戰,類似於民團,董卓乾的就是這個差事。據《吳書》記載,董卓幹得挺不錯,他領兵討伐胡人,「大破之」,俘虜了上千人。

得到多位名將的賞識提攜

當時朝廷的中央軍主力幾乎常年在涼州一帶與羌人打仗,由此造就了不少名將,東漢末期最著名的是「涼州三明」,即張奐(字然明)、皇甫規(字威明)和段穎(字紀明),都是涼州本地人,其中張奐是敦煌郡淵泉縣(今甘肅安西)人,皇甫規是安定郡朝那縣(今甘肅靈台)人,段熲是武威郡姑臧縣(今甘肅民勤)人。

他們先後在涼州領兵作戰,主要對手是羌人。這幾個人對董卓都很熟悉,對他也相當賞識,董卓在他們的提攜下在軍中逐漸成長起來。

桓帝末年,董卓正式加入朝廷正規軍,來到張奐手下擔任軍司馬,這個軍職的品秩是千石,當時縣令的品秩是四百石或六百石,所以董卓擔任的這個職務雖然算不上高級將領,但也起點不錯。

他隨同張奐參加了與羌人在漢陽郡的作戰,打了勝仗,董卓得到了九千匹縑的賞賜,當時物價起伏很大,工資和獎金常發實物,比現金更有用,董卓得到的是一大筆獎金,但董卓身上「健俠」的一面又表現了出來,他說:「為者則己,有者則士。」也就是說功勞雖然是自己的,但也是大家的,於是把所有賞賜都分給了手下,自己什麼都沒有留。

董卓後來被提拔為西域戊己校尉,這是一個不常設的官職,負責屯衛、監護西域諸國。在軍中,校尉級別較高,應該到了師長、旅長一級,可以正式進入高級將領的行列了。但董卓在這個位置上沒幹多久,就因為什麼事被免了官。

當時段熲兼任涼州刺史,也很賞識董卓,據《吳書》記載,段頰見董卓被免官後無事可做,就把他推薦到洛陽,在司徒袁隗那裡任職,董卓擔任的是「司徒」。司徒是三公之一,比部長還高,可以組建自己的辦事機構(開府),「司徒」是司徒府里內設部門的負責人,相當於處長。

董卓從此成了「袁氏故吏」。出身於汝南郡的袁氏一門「四世五公」,也就是先後四代人里有五個當上朝廷三公,他們的門生故吏遍天下,能成為「袁氏故吏」中的一員,當時在官場上是最值得炫耀的資本。董卓從此官運亨通,先後擔任了并州刺史、河東郡太守,成為省部級的地方大員。

中平元年(184年)黃巾起義爆發,朝廷在倉促之間組織軍隊討伐,負責與冀州黃巾軍作戰的是劉備和公孫瓚的老師——名將盧植,在盧植指揮下,戰事進展得很順利,但盧植得罪了天子派來戰地巡查的宦官,宦官回去告了他一狀,結果盧植被臨陣撤職治罪。

本朝重文治,朝廷里文官一大堆,能打的武將卻相當有限,挑來選去,最後覺得董卓能打,就命他由河東郡太守改任東中郎將,代替盧植與黃巾軍作戰。然而,董卓習慣了與羌人作戰,擅長的是山地戰和大兵團騎兵突擊,對於平原和河網地帶的攻城戰不太拿手,結果一籌莫展。

情急之下,董卓向朝廷推薦了皇甫規的侄子皇甫嵩接替自己,皇甫規也擔任過涼州刺史,資歷比張奐還老,皇甫規提攜過董卓,他的侄子皇甫嵩也很有軍事才能,董卓請出老領導的侄子,結果皇甫嵩不久就把冀州黃巾軍剿滅了,被升為左將軍。而董卓因為作戰不力而被撤職。

曾藉助流星雨反敗為勝

到了中平二年(185年),涼州羌人發動了規模很大的叛亂,他們共立北宮伯玉、李文侯為將軍,殺了朝廷設置的護羌校尉冷征和金城郡太守陳懿,攻燒州郡,叛亂武裝後來逐漸歸到金城人邊章、韓遂手中,他們聚集了數萬騎兵向東發起攻擊,已經打到了關中一帶,這裡是西漢各位皇帝陵寢所在地,朝廷一下子緊張起來。邊章、韓遂等人以誅殺宦官為名,鼓動大家跟著造反。

這樣,董卓又有了用武之地。朝廷派皇甫嵩領兵與邊章、韓遂作戰,任命董卓為中郎將,擔任皇甫嵩的副手。

兇悍的涼州騎兵跟黃巾軍完全不同,這一次輪到皇甫嵩找不到感覺了,他因為作戰無功而被撤職,朝廷拜老將張溫為車騎將軍統一指揮作戰,任命執金吾(中尉)袁滂為張溫的副手,董卓被提拔為破虜將軍,與蕩寇將軍周慎等歸張溫指揮,加上附近州郡的地方部隊,共有十多萬人,總指揮部設在美陽(今陝西武功)。

但是叛軍勢頭很猛,戰鬥力強於朝廷的軍隊,張溫等又面臨作戰不利的局面。到了這一年的十一月,突然發生了奇異的自然現象,幫助朝廷軍隊反敗為勝。


據《後漢書》記載,在美陽一帶夜裡突然「有流星如火,光長十餘丈」,這可能就是流星雨,其中有較大的隕石,發出的光也超乎尋常。更神奇的是,有顆巨大的隕石正好落在叛軍的營區里,把營寨都照亮了,營中的驢馬等動物受到驚嚇嘶鳴起來。

古人不了解地震、日食、流星這些自然現象的原理,往往認為是大凶之兆,是上天的某種警示,很不吉利。邊章、韓遂也這樣認為,於是決定撤軍。

董卓看到處於優勢的一方竟然自動撤退,大喜過望,聯合右扶風郡太守鮑鴻共同出擊,斬首數千級,邊章、韓遂退到榆中,也就是董卓的老家隴西郡一帶。張溫指揮大隊人馬乘勝追擊,命蕩寇將軍周慎率三萬人擔任對榆中的主攻,命董卓也率三萬人進討先零部落的羌人。張溫派手下的參謀(參軍事)孫堅協助周慎。

孫堅即孫策和孫權的父親,此前擔任過多年的基層工作,又參與過討伐農民起義軍的戰鬥,戰場經驗豐富。

他建議周慎說:「敵人困在城裡沒有糧食,肯定會到外面運糧。我請求率一萬人馬斷其糧道,將軍率大軍隨後跟進,敵人缺少糧食必然不敢出戰,最後只能撤入羌中,到那時我們併力討伐,則涼州可定。」

可是周慎錯誤判斷了戰場形勢,又不願意分功給孫堅,執意從榆中城正面發起強攻,結果反被邊章、韓遂派兵截斷了葵園峽谷,把周慎的糧道斷了。周慎這才慌忙,下令放棄輜重突圍。

周慎突然撤軍,讓擔任輔攻的董卓措手不及,被邊章、韓遂所部羌胡兵圍困在望垣以北,糧食很快吃完了,敵人圍攻又急,情況十分危急。董卓從小在這裡長大,對周圍環境特別熟悉,這裡有一條大河,也就是洮水,董卓站在河邊突然來了主意,他命人在河上築壩把水截住,形成了長達數十里的堰塞湖,對外說是要捕魚充飢,實際把水斷流後人馬從垻下過河,之後突然放水,形成潰壩,沖淹下游的敵人,董卓因而解圍。

此戰,朝廷共有六支軍隊參戰,其他五支都漬不成軍,損失慘重,只有董卓率領的這一支全師而還(時六軍上隴西,五軍敗績,卓獨全眾而還),他因此被朝廷封為邰鄉侯,食邑一千戶,所部人馬屯紮於關中地區的扶風郡。

由功臣變成朝廷的心腹大患

董卓為朝廷身歷百戰,立下赫赫戰功,自己的地位也不斷擢升,不久,朝廷拜他為前將軍,這是前、後、左、右「四方將軍」之一,僅次於大將軍、車騎將軍、驃騎將軍,董卓進入到帝國頂級將領的行列。與同樣出身於涼州的張奐、段熲、皇甫規、張溫等前輩相比,董卓卻走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張奐、皇甫規包括以後投靠了宦官的段熲在內,他們雖然有很強的軍事才能,但本質上卻具有士人的氣質,比如張奐就是個大學者,是《尚書》研究專家,培養了兩個書法家兒子——張旭和張脈,張旭更是被後世稱為「草聖」。

他們這些人對朝廷都心懷敬畏,正統觀念很強,朝廷讓干就好好干,不讓干也沒有怨言。但是董卓心中朝廷的觀念就淡得多,他從小沒受過那麼多禮教和經學的教育,經常跟少數民族部落首領打交道,把眼前利益看得重,把名節看得很輕。

同時,經過多年與朝廷打交道,也逐漸把朝廷看透了,他明白只要你有實力,朝廷就離不了你,就得買你的帳,他想盡辦法培植自己的勢力,手下的將校也大都跟他一樣:講義氣、輕名節,只對董卓個人效忠,把朝廷的命令不太當回事。

所以張奐、張溫、段熲以及皇甫氏叔侄雖然論軍事才幹都不輸於董卓,論功績更不比董卓差,但他們都不是軍閥,而董卓是。據《三國志·孫堅傳》記載,張溫擔任西部作戰總指揮期間,董卓是他的手下,但董卓根本不買張溫的帳。

一次,張溫拿著天子的詔書召喚董卓,董卓過了很久才慢悠悠來了,張溫批評董卓,董卓是不服氣,兩個人鬧得很不愉快。在張溫手下當參謀的孫堅看不過眼,走到張溫面前對他耳語道:「董卓不知錯反而態度不恭,應該治他奉詔不到罪,按軍法把他斬了。

張溫是個好脾氣,以前陶謙在他手下也當過參謀,陶謙可不是印象中的謙謙君子,年輕時以臭脾氣著稱,他敢在酒桌上跟張溫公開叫板,嚴重藐視領導,但張溫最後也沒能把陶謙怎麼樣。

張溫小聲對孫堅說:「董卓向來在涼州一帶有威名,現在殺了他,再在西邊用兵就少了依託。」孫堅見張溫不敢,但他仍不放棄,又歷數董卓三大罪狀,讓張溫下決心。張溫仍然不敢,對孫堅說:「你趕快下去吧,時間長了董卓會起疑心。

韓遂後來殺了邊章和北宮伯玉、李文侯,吞併了他們的人馬,擁兵十多萬,成為涼州最大的反朝廷勢力。

此時,東漢名將馬援的後人馬騰也迅速崛起,加上漢陽郡人王國等叛軍,幾路人馬捲土重來,又寇掠三輔,把關中西部重鎮陳倉(今陝西寶雞)圍了起來,朝廷派前將軍董卓與左將軍皇甫嵩共同出兵征討,這一次朝廷軍隊把韓遂、馬騰等部打敗。

隨著戰功的累積,董卓的個人勢力也快速膨脹,董卓不服管的問題引起了朝廷的擔憂,為了解除董卓的兵權,朝廷於中平六年(189年)下詔征董卓為少府卿,這是九卿之一,正部長級,相當於皇家事務部部長,董卓哪有心思去洛陽伺候皇上,於是上書請朝廷收回成命,理由是其所部湟中義從以及秦胡兵等聽說他要走,都哭著喊著不讓,「牽挽臣車,使不得行」。


對於董卓的抗旨朝廷居然沒有辦法。後來有人又想了個主意,改任他為并州牧,讓他把所領的兵交給皇甫嵩後立即赴任。

州牧位高權重,是絕對的封疆大吏,可董卓仍然沒興趣,他再次抗旨。

如果沒有以後何進誅宦官、袁紹召外兵入京、洛陽大亂等事件,董卓跟朝廷遲早會攤牌,最有可能出現的局面是,由他整合涼州正、反兩方面的各路人馬,自己割據稱王,當上土皇帝。

但是,後來發生的事誰也無法預料,董卓在其中極盡推波助瀾之能事,最後又被掀起的大浪所吞沒,並且直到他死後,由他激起的這股浪仍然久久餘波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