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平實說:密宗之密續,大約可以分為「經典」與「續」二類。經典者,如《大正藏》密教部之《大日經——大毗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金剛頂經——金剛頂一切如來真實攝大乘現證大教王經、……蘇悉地羯羅經、妙臂菩薩所問經》等,皆是天竺「佛教」晚期之密宗祖師所集體創造,經過長期之結集而後出現於人間,託言龍猛菩薩開南天門鐵塔所取出之毗盧遮那佛所開示者;三乘佛經中並未有如是預言故,彼諸密經所說皆與三乘經典之法義牴觸故,皆與解脫道及佛菩提道互相牴觸故,……續部則屬密宗之祖師所造者,譬如《聖毗盧遮那現正覺續、四金剛座續、中觀寶燈、中觀義集、中觀要訣、薄伽梵母般若波羅蜜多要訣現觀莊嚴論慧燈鬘釋、菩提道燈釋、廣釋菩提心論、入中論、入中論釋、菩提道次第廣論、密宗道次第略論、密宗道次第廣論、入二諦、……菩薩寶鬘、入菩薩行、……金剛亥母成就法、……寶性論、甘露密論、根本續、授記密意續……》等,以及《大正藏》密教部中之種種念誦法與儀軌等。要而言之,舉凡密宗祖師所造、關於密宗道之修行理論與實務之著作,不論是否託言為「佛」所說之經,皆屬於密續,……
答:看來我們還得一如既往地繼續糾正蕭平實先生屢屢再犯的常識性錯誤,此處的錯誤則是指先生把密宗經續的含義徹底、完全地理解錯了。所謂的續,指的就是密宗經典,而且只指經典,根本就不可能包括論典在內。因為其內容講的是密乘法義,為區別於顯宗經典,藏文《大藏經》中就將其列為續部,比如釋迦牟尼佛親口宣說的《時輪金剛續》、《密集金剛續》等。蕭先生自創的「經典與續」二分法,的確是前無古人之創舉,如果不懂裝懂、貌似權威也可以被稱作創舉的話。至於《大日經》、《金剛頂經》、《蘇悉地經》等唐密典籍,可能是為了隨順當時的翻譯慣例,故才被冠以經名;而藏密歷來都把經與續分得很清楚,從未將二者混淆起來。
先生還將這些續部典籍定義為天竺「佛教」晚期,密宗祖師集體創造,經長時間結集而後才出現於人間,並且還堅定地認定它們都是假托龍猛菩薩開取南天門鐵塔取出的。既如此言之鑿鑿,想必先生的證據一定充分而有力,那麼現在就請您道上一句:所謂的佛教晚期具體是指哪一年代?密宗祖師如果集體創造了續部典籍的話,又是哪些祖師、在什麼地方、以什麼方式、歷經多少時日才具體創造出了這些「偽經」?只有拿出鉅細無遺的可靠資料才能讓人信服,否則人人都可信口開河地自編歷史。這樣的自編其實非常簡單,只要隨便地假設一個自認為可信的事實,然後再想當然地羅列出一些查無憑證或斷章取義的根據、材料,然後,一個觀點就可以立在世人面前了。而且這樣的觀點表面看來還常常顯得十分大膽,往往可以矇混住那些視力不清者的眼目。
大家都知道,印度佛教史上對三次結集三藏的時間、結集者的情況、結集的具體過程以及結集而成的經律論典籍都有比較詳細的多方面記載。如果蕭先生認為也有人偽造密宗經典、並且這一過程相對跨時很長的話,為何歷史上竟沒留下任何足可考證的蛛絲馬跡?是不是先生您獨具慧眼,從千餘年的歷史長河中終於找到了一個佛教史家們共同忽略過去的盲點?在這裡倒是可以給先生大略講一講密法的結集情況,如果先生有興趣,可以順著這一思路繼續追蹤下去,看看能否找到新的可供你進行下一步批判的材料:釋尊曾於廣嚴城等地為特殊根基的弟子宣說了多種密續,其後金剛手等眾菩薩將這些佛陀講過的密法內容進行了結集,有關詳情可參見《三戒論釋》等典籍。至於說「託言龍猛菩薩開南天門鐵塔取出」,我們還是要問相同的一句話:是誰在託言?這些託言者在何時、何地將偽造的密續託言為是龍猛菩薩取自南天門鐵塔?這麼一個千年大騙局是如何被先生發現線索及破綻並進而全力偵破的?
還有一點也想請教先生:你認為三乘佛經中沒有對密宗經典的出世作過預言,故這些密續統統都是偽造的經書。既然如此,人們不禁要問,難道佛陀在佛經中對漢地天台宗、華嚴宗、三論宗等宗派作過明確的授記嗎?如果沒有的話,依照先生的邏輯推理,這些宗派豈非也得被判定為是偽宗,它們的身份恐也得跟密宗一樣吧?而且假若這個判斷邏輯能真實成立,則人們還會有更大的一個疑惑:佛陀在哪部經中授記過末法時代會有一名為蕭平實的居士奮起佛法大旗、宣揚第一義諦、清除邪門密法、廣佈正法信息?如果翻遍三藏十二部也找不來這樣的授記,我們是否就可以說——蕭平實先生是假的?按照蕭先生的邏輯,這一點應是可以成立的,所以我們完全有理由懷疑先生的來歷與動機!這個理由還是先生本人提供給我們的。
再者說來,密宗傳入漢地約在中國唐朝時期,當時大乘各宗都已完整齊備,明眼善知識更是數不勝數,被先生推崇的玄奘法師所弘揚的唯識宗也正方興未艾。這麼多高人異士對當時的「開元三大士」——善無畏、不空、金剛智所弘揚的《大日經》、《金剛頂經》、《蘇悉地經》都沒有提出過異議,是不是他們的智慧都不夠,以致要等到一千多年以後,真正的大善知識出現之時才有能力揭穿這些「偽經」的真面目?而且從宋朝開始,歷元、明、清三朝都在組織編輯《大藏經》,每一次都是發動起全國的佛教精英、耗費巨大的人力財力精心整理,但無論哪次審定、彙集,都毫無例外地收入了密續部,是否這些密續典籍千百年來都成功地欺騙住了歷朝歷代的高僧大德,以致回回都能騙人天耳目而登堂入室?
蕭先生還開列了一份長長的密宗祖師所造續部典籍名單,這份名單再次暴露了蕭先生佛學知識之貧乏已到了任何稍具佛學修養的人都無法容忍的地步。行文至此,我已沒有了與其再「辯論」下去的任何興趣,因他連最基本的佛法常識都不懂。儘管在其著作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到處亂用佛學名相,但不誇張地說,除了能騙騙無知無識、只會被大名詞嚇住的人以外,任何一個正信佛教徒都不會被他嚇倒。不過愚昧而可憐的眾生確實遍滿大地,所以邪知邪見也才能到處橫行。在此只能深深希望,所有追隨謗法、謗僧者的盲從之人,都應該好好聞思聞思真正的經、律、論,看看釋迦牟尼佛到底都在說些什麼。把自己的命運如此輕而易舉地交給一個經續不辨、經論不分、舉不出絲毫教證理證的「居士」,實在是對自己的最大嘲弄。此人「造論」已造到如此之地步,恐怕人間再無比其更低劣之「論典」了。這樣一想,就覺得滿心傷感,為眾生,也為自己。但不管願不願意,還得提筆再駁斥下去。
密宗祖師所造的全部屬於論部,根本不在續部之列;而且先生混淆概念,純屬顯密不分。首先,密宗祖師之著作,無論是關於顯宗的,還是關於密法的,都屬於論部(並且《丹珠爾》中所收錄的僅限於印度祖師,藏地祖師的論典還不在《丹珠爾》內。),這怎麼可能託名為佛所說之「經」?故《菩提道次第廣論》、《密宗道次第廣論》等著作,不僅不會假托為經,連論部都不可能包含於其中。再者,蕭先生又將《中觀寶燈》、《中觀義集》、《薄伽梵母般若波羅蜜多要訣現觀莊嚴論慧燈鬘釋》、《菩提道次第廣論》、《入二諦》、《菩薩寶鬘》、《入菩薩行》、《寶性論》等都劃歸到「密宗祖師所造,關於密宗道之修行理論與實務之著作」的行列中,這種劃分法的錯誤的確堪稱低級、幼稚,因上述論典均屬顯宗典籍,作為批判密宗的幹將,竟然誤把顯宗論籍當成密宗續部來批鬥,這是否有些眼目昏花的味道?
在他的批鬥對像中,《薄伽梵母般若波羅蜜多要訣現觀莊嚴論慧燈鬘釋》、《寶性論》都是闡釋彌勒菩薩思想的論著,慈氏的其他三部論則為《辨法法性論》、《大乘莊嚴經論》、《辨中邊論》,如果按照蕭先生的理論推理,則彌勒菩薩應成為密宗祖師,《慈氏五論》肯定必屬密教典籍無疑了。但彌勒菩薩又師承釋迦牟尼佛,這樣算來,世尊亦應成為密宗導師,其所說之法皆當以密法稱之。如果蕭先生還自認為是佛陀弟子的話,則從彌勒菩薩算起,一直到傳承他法脈的無著乃至世親,再往後又有玄奘、窺基,甚至包括蕭先生本人,豈不各個皆成了密宗弟子?如果先生還要在這裡大加討伐密宗的話,則不知此人到底是密宗的叛徒還是密法的「革命者」?
還有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也必須在這裡予以澄清,即《寶性論》乃彌勒菩薩造論、無著菩薩造釋、專門闡述佛陀三轉法輪密意的一部究竟論典,作為「深研」並極力弘傳唯識及如來藏學說的蕭先生,如果能看懂論義,哪怕僅僅只是從字面上通達了《寶性論》的文義,怕也不至於鬧出這樣的笑話——把「自宗」的傳家論典居然踢到了密教的「黑名單」上。即就是先生見到的「密宗」《寶性論》不同於現在流通的版本,依然無法澄清以下的幾處疑點:一,漢藏《寶性論》就算因傳承不同而在文字上略有出入,但法義卻是絕對一致的;二,密宗獨有、與漢傳佛教宣講的《寶性論》大相逕庭的偽造「《寶性論續》」,如果先生已經發現的話,就請盡快公之於眾,以利眾人研究、批判!如果你看到的《寶性論》就是漢藏一致推崇的彌勒菩薩所造的那部論典的話,也請先生正視以下的幾個問題:
若你曾身為覺囊法王的話,不知你這個無從考證的法王知道不知道覺囊派的顯教理論依據主要就來自這部論典?因它詮釋的就是第三轉法輪的他空見,故歷代覺囊祖師都在大力弘揚。想必先生還不至於立場轉變得如此迅速,以致身在覺囊派時還將此論奉若聖典,轉世再來時又反戈一擊、怒斥其為「密教邪法」。另外,你一直很「抬舉」唯識學派,而唯識學祖師玄奘大師等人則從未斥責過《寶性論》的所謂「荒謬」之處,也從未指認它為密法偽續,更未曾對彌勒菩薩、無著菩薩這些他們所師承之祖師的如來藏及唯識學思想提出過任何異議。是否先生自認為自己已超越了玄奘大師乃至彌勒菩薩的智慧,故而才將《寶性論》徹底扔在一邊呢?不過作為佛教徒我們都知道,釋迦牟尼佛授記的是彌勒菩薩乃為當來下生彌勒佛,似乎並沒有提到先生的大名。
作為引導其麾下徒眾修學的老師,蕭先生自己確實鬧了不少笑話,而作為學生的秋吉·蔣巴洛傑則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在《狂密與真密》的序言中,這位學生如是評價道:「自古以來,藏傳佛教各派可總括為如來藏中觀與應成派中觀二個系統。前者如寧瑪、噶舉、薩迦、覺囊,其內容或曰如來藏、自續中觀、唯識見、輪涅不二見、大中觀、他空見等,皆是站在『世俗諦無、勝義諦有』的原則上,而各自講述其勝義諦要旨,其間差異南轅北轍,不可謂不大;而應成派中觀則是由較晚形成的格魯派宗喀巴師徒數代而發揚,挾其政治上新霸主的實力,造成如來藏系思想弘傳不彰、人才凋零,應成派中觀至今仍為藏傳佛教哲學的主流思想。」
作為藏傳佛教顯宗部分重要內容的中觀學,可總分為自空中觀與他空中觀兩類;自空中觀又可分成自續中觀與應成中觀。至於蔣巴洛傑所謂的「如來藏中觀」,在藏傳佛教史上可謂聞所未聞、根本就未曾出現過。這也許是其師親傳,也許是師徒共同創造的結果吧。還有,寧瑪、噶舉、薩迦以及格魯均持自空中觀見,其究竟觀點都秉承應成派的大中觀見;而覺囊派之見解則屬於他空中觀見。蔣巴洛傑把自空中觀中的自續派中觀與大中觀、他空見甚至如來藏、唯識歸並到一起,這種分類是從佛陀以來、印藏漢所有高僧大德、各派傳承祖師皆未曾有過的破天荒之新分類法,從中暴露出此人的佛學素養已低到令人咋舌的地步。坦率地說,藏地任何一個稍微瞭解點兒佛法常識、中觀義理的小扎巴(剛剛出家的年幼喇嘛),都不會像蔣巴洛傑先生這樣魯魚亥豕、黑白不分。而且自空中觀的究竟觀點本來應是承認勝義諦中一切均為遠離四邊八戲的大空性,同時亦承認世俗諦中如夢如幻的顯現。但蔣巴洛傑先生非要將寧瑪、噶舉、薩迦的觀點理解成「世俗諦無、勝義諦有」,這又恰恰與上述諸宗的本意完全相反。真不知道先生此論是由於無知而自創,還是自有師承?至於覺囊派,歷來都屬於他空中觀,而蔣巴洛傑先生則把其內容界定為自續中觀、大中觀,這已經不是用疏忽、誤解、錯解等詞語就可以搪塞過去的錯誤了,任何懂得中觀的人都會把他所發的謬論稱之為胡說八道!看來老師實在是該重新調教調教這個得意門生了。並且真實的他空中觀之定義也不是「世俗諦無,勝義諦有」,而是實相現相相同的為勝義諦,實相現相不同的為世俗諦,這種說法恐怕對蕭先生師徒來說都是第一次聽聞,那就等你們真正瞭解了中觀意趣之後再來痛斥我這個弘揚邪道密法的小人物吧。
儘管自空中觀可分為自續與應成兩大派別,但二者的究竟觀點卻一體無別——都將應成派究竟了義的無生大空性觀點安立為勝義諦。只是在相似勝義諦上,自續派保留有空執,故為不了義;而應成派則直接抉擇究竟的勝義諦,故為了義。但我們絕不能因為自續派暫時的不了義觀點就斷定其為錯繆、應該捨棄,而應把自續派之觀點理解成為了所化之相應根基的眾生而變現的「化城」。自續派可以說是進入應成理論的階梯,諸大應成派中觀論師在講到實修法時,都特別提到並讚歎自續中觀,且建議絕大部分應成學人應首先修習自續派見解,如此才能順利地進入應成中觀之大空見。兩派這種次第相銜、根本目標相一致之修學體系,豈是蔣巴洛傑所說的「差異南轅北轍,不可謂不大。」可能此人根本就沒閱讀過,或者說沒讀懂自續中觀與應成中觀各大祖師的論著,既如此,那又何必要在這裡愣充權威,反倒落下笑柄、貽笑大方。
還有一點也應注意,即早在格魯巴創立之前,應成中觀就已廣弘於藏地。無論寧瑪、薩迦還是噶舉,它們的中觀見基本都屬應成派之觀點。而宗喀巴大師的中觀思想則師承仁達瓦上師(屬薩迦派),由此可知,應成中觀並非隨著格魯派的創立才開始弘揚。這一觀點的得出,簡直與其師「……密宗自噶當派始起,乃至後來分裂為四大派……」的論斷如出一轍,這師徒倆或許鐵了心要再「創」密宗歷史,故而才不謀而合地任意杜撰史實——密宗最早的教派毫無疑問是寧瑪巴,噶舉、薩迦等派別都在其後誕生。至於噶當派實指阿底峽尊者入藏後創建的派別,其時間應在後弘期開始之後。
這幾大教派對中觀自空他空的見解在顯現上並不盡相同,薩迦、格魯派諸祖師就曾與覺囊派進行過外表看來非常激烈的辯論,這二派都破斥過他空的見解。但諸大祖師的出發點乃是針對以分別念而對如來藏有強烈執著的眾生而言的,至於真實究竟了義的他空中觀見,從來就是與各派,當然包括中觀自空見根本不相違的。如覺囊派的多羅瓦·喜繞江臣於《中觀了義海論》中說:「在入定時,法界的本性是遠離邊戲的大空,在出定以妙慧觀察如來藏光明時是他空,這兩者互不相違。勝義究竟的本性從空性而言,如同石女兒、兔角及空中蓮花一樣是本不存在的大空,故是自空,這以般若經典及龍樹菩薩解釋般若經典的眾多論著為根據;而從光明角度而言,第三轉法輪的了義經典及《寶性論》等論典中作了宣說,光明與無生大空性雙運而存在。」格魯派中宗喀巴大師的大弟子貢目諾瓦江臣則說:「宗喀巴大師對別人傳了什麼我不得而知,但對我是傳了以光明為主的他空。」而薩迦派的仁達瓦大師也於道歌中如是說道:眾生心的本性不但是無生的大空性,而且是無為法任運的大光明,兩者大雙運是了義的如來藏本性。噶舉派第三世噶瑪巴自生金剛亦云:「一切法不是堪忍實有,因為如來也未見到實有的法;也不是斷滅的無,因為一切輪涅諸法的本基是現空大雙運,證到這本基的便名為如來。現空二者互不相違,雙運一味,即是中觀之道。」寧瑪派的全知麥彭仁波切於《他空獅吼論》中如是總結道:「覺囊等派的他空宣說的是第三轉法輪所詮釋的如來藏光明,根據見清淨的名言理論抉擇了如來藏的常住、不變不虛妄。根據勝義的空性理論抉擇時,如來藏的本性也是遠離邊戲的大自空。」……
稍稍引用藏密各大祖師有代表性的關於自空、他空的教言,無非是想向蕭先生師徒簡單而認真地介紹一下藏傳佛教中自空和他空的理論依據,並向有緣者打開一扇通往正宗密法的窗口,好讓大家先真切地瀏覽一下密宗的大致風光,而不至於被盲者瞎引了方向。順帶再說一點,應成中觀作為藏傳佛教中觀學的主流,並不是像序言中描述的那樣被格魯派佔盡風光。寧瑪、噶舉、薩迦等各派對應成中觀的弘揚也是至今不衰,否則也不會形成蕭先生所認為的當前佛教有「兩大危機」這種「氾濫景象」了。
最後,還想對這位寫作序言的蔣巴洛傑的佛學修證層次及學佛經歷提出幾點質疑:
此人自述說:「接受了完整的灌頂與教法,爾後將修行當作是正業,世間諸事放置一旁;日間讀經思維——佛學圖書館藏書泰半過目——夜間修習密法,前後達十一年之久;……多次往來印度、尼泊爾間,走訪各派長老大德……」這段文字完全是以過來人的口氣炫耀自己捨密入顯、「棄暗投明」的智慧選擇,還冠以藏人名字「秋吉·蔣巴洛傑」作招牌,似乎很可以糊弄糊弄一撥搖擺在正邪之道上的人們。不過,他若不說那麼多可能還不會露出如此多之破綻,現在倒好,自己把自己給徹底出賣了,因這段文字太像一篇「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自供書。
首先,十一年精進不輟、讀完大半佛學圖書館藏書的蔣巴洛傑,竟然連藏密各派的基本中觀道理都未理清,以致張冠李戴、胡說一氣,這樣的人都能給其師作序,如此師徒到底是在互相吹捧還是互相貶低?如果連屬於顯宗部分的基礎中觀都未能搞明白,這樣的日夜聞思修習密法之人,你還能指望他對於甚深密續的見修行果提出什麼高見呢?但蔣巴洛傑卻還煞不住腳,他又於後文自詡道:「悟後起修,依佛語及恩師教授,進修一切種智及正修諸三昧;凡此家裡事,只應家裡人知,非如以往之蜉蝣井蛙不能知蟠龍飛天。」如果真是蟠龍飛昇,我們理當表示隨喜。但捨密就顯,而且不知就的是什麼「顯」,且還要對密宗誹謗不已,這種人未來的果報真是想也不敢想。真會鑒別狂密與真密之人,一定懂得依止上師的重要,也更清楚捨棄密法的過失。愚者窮其一生也分不清明與暗的區別,智者理當觀察一切冠冕堂皇的文詞下,其實掩蓋不了的貧乏與鄙陋。短短的一篇序言中都有如是多的漏洞,這種人離修學「一切種智」的距離怕不可以裡計。
蔣巴洛傑先生在文中還說了這麼幾段話:「1996年冬天,也許因過去生亦有些微福德,有幸從學於吾師平實先生,此後得窺佛法堂奧,一方面重新修正佛法知見,正法脈絡一一浮現,以往學密之疑難陰霾,次第煙消雲散,才知過去錯誤成見及自我局限,於是由凡夫地而菩薩地而佛地,階梯軌徑方得明朗,漸具道種智及擇法眼,能知各家所學落處為何,如觀掌中果;……多年來隨侍門下,知吾師為人處事隨和隨緣,極其慈悲並無盡老婆,利益大眾無顧自身;今為救護廣大佛子、為佛法正本清源、為正法長久延續,故不能視而不見,不能再作鄉願,非下苦口針貶則重病不能愈,故廣搜密典諸續,徹底明示似佛外道脈絡,示種智摩尼珠以澄清穢濁、杜學人來世地獄之門,故造此《真密與狂密》巨著,非再來菩薩所不能為。」
如果學生自認為自己可如觀掌中果般清晰了達各宗各派之落處,但結果卻連最基礎之名相、各家分類及關係都搞不清楚,那麼學生的這種行為表現是在替老師臉上貼金,還是在扇老師的耳光?想必讀者自會做出判斷。有句古話說得好,「有其父必有其子」;民間還有種說法:什麼樣的老師帶出什麼樣的學生,看來這些話不幸都在某些人身上應驗了。
蕭平實說:密宗之一切學人特須警覺及探究:我入密宗之門學法修法,目的為何?若目的乃是為求世間法之強身及男女欲之享樂,則可不須在意余之所說,可以繼續修學密法;若學密之目的,是為修學解脫道及佛菩提道,則應捨密就顯,不可再存身於密宗之內,蓋其所修諸法皆屬似是而非之邪見法故。若必欲留於密宗之內修學佛法者,應俟密宗之法義邪謬修正之後方可修學;否則皆必誤入歧途,於佛法之修證,必定空無所成;乃至破毀菩薩重戒——雙身修法是故意邪淫故;及成就大妄語之未來無量世無間地獄長劫尤重純苦重報——密宗內一切即身成佛法之修證皆是大妄語業故。由是正理,余今呼籲一切密宗學人,應先探究自身學密之目的,而後冷靜探討密宗法義是否符合佛法二主要道之真意,然後慎重決定自己之去留,如是方為有智之人也。密宗中人若未讀完本書內容,輒先誹謗者,名為無智及情執深重之人也,不知內涵便作評論故。
答:非常感謝蕭先生的提醒,作為密宗初學者的我們,在先生的呼籲下又重新檢討了一番自己入密之動機、學密之經過及密法法義,經過反覆認真的研討、內省,內心深處數數生起對密宗堅不可摧的信心,而且這種信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堅定。對我個人來說,冷靜深思之後,不但確認自己發心純正,更堅定地認為密法教義完全符合解脫道與菩提道的真意,而且它的方便及殊勝、快捷之處,任何別乘都無法與之比肩而立。在這種定解的鼓舞下,我發自內心地祈願:所有已入密者信心皆不退轉;一切未入密者於因緣成熟時當能深入密宗教法,正邪之爭那時自可豁然明瞭。
倒是讀完先生的《狂密與真密》後,反倒替先生擔心起來,也許是杞人憂天吧。作為凡夫,窺測聖者言行的密意是一件不自量力之舉,故此處不對先生的密意作任何評價。單就我們能理解的先生之「顯意」而言,非常希望先生本人能牢記自己前世的果報——如果輕謗大德已引致墮落為鼠輩的話,沒有證據的肆意重毀,其後果可想而知。
這已是三番五次的提醒了,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如果還要別人絮叨不已,那就表明自己實在太過健忘。不想再囉嗦,下面還是把自己反省的結果一一呈上,以供先生及讀者諸君鑒別。
顯宗認為成佛之因當在積累福慧二資糧及六度萬行上,如此行持之後,最終即可獲得與佛陀無二無別之法身及色身果位。密宗之基道果同樣強調這些成佛的共因,具體說來,密宗行者當從共同加行入手,一步步登臨佛法絕頂。所謂暇滿難得、壽命無常、業果不虛、輪迴痛苦的共同加行修法,目的乃在於教導修行者捨棄對今生及後世安樂的貪執,並對三界六道生起強烈的厭離心從而欣求解脫。在此基礎上再皈依三寶,受持各種相應之戒律,比如居士戒或出家四眾的戒律;再進而深入大乘、發菩提心、行菩薩行,以自利利他、救盡天下眾生為自己修學佛法之根本目的與行持方向。在這些方面,顯密無有任何些微差別!而入密宗之目的,只為能以更快的速度迅捷成佛以報佛恩並救度無量無邊之有情。如果說學密之宗旨乃是為了強身及享受男女之欲樂,那又何必要假冒密宗之名,冒著被像蕭先生這樣的正人君子痛斥、怒罵的恥辱去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曲線入密」呢?想要享受世間欲樂的話,大可以公開去健身房,或者如蕭先生所言,入印度教性力派去求取性愛享樂。我想入密教者還不至於愚癡到這種程度,以至於先受別解脫戒,然後再入密乘去破戒,還要被人痛罵、唾棄,這樣做似乎不太符合正常人的思維邏輯。
想給蕭先生講述一點藏密修行人的功德事跡,請靜下心來閱讀完畢,然後再捫心自問一下自己描述他們的詞句,諸如破毀菩薩重戒——以邪淫故、成就大妄語業——以一切即身成佛之修法皆是大妄語故,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說法,到底符不符合事實。
大譯師仁青桑波曾奉阿底峽尊者之命閉關專修,於關房門外的三道門上他貼上了如下之警語:「如果我心中生起剎那貪戀此世之心念,諸護法當粉碎我頭。」;而作為西藏施受法最偉大的上師之一的恰可瓦格西,以自他交換菩提心的力量使得很多麻風病人都得以痊癒。他一生中非常注重菩提心的修持與教授,並且一直熱誠祈禱自己將來能轉生到地獄,好救度於其中受苦受難的眾生。不過臨圓寂前的夢兆卻暗示他將往生到一個清淨剎土,格西因此而感到萬分失望。於是他便熱淚盈眶地乞求弟子們去祈禱諸佛菩薩,希望此事不要發生,希望自己的願望能得以實現……後代的密宗修行人均以他們為自己修習出離心、大悲心、菩提心的榜樣,如果有人說這樣的密宗行者各個皆不明自己入密之目的,人人都打著密法的幌子而行男女淫慾之道,大家都在自欺欺人、競相打大妄語,我們也只能為這些真正的妄語者感到莫大的悲哀與痛惜。
因此我們實在找不出蕭先生讓我們都捨密就顯的理由與依據,如果說捨棄了密法,一個人的出離心、菩提心乃至成佛速度都可大大提升、加快的話,捨棄密法還有一定的道理可言,但翻遍三藏十二部,怕也找不到佛陀對此做過的一絲一毫的授記。我本人雖是一名普通的密法修行者,但也絕非受了什麼蠱惑或一時衝動而邁入密宗之門。既如此,當然也絕不會因為別人一句無根無據的話就從密宗中又退出去。很多密宗上師的論著,其可信度與真實性遠遠大過某些人對之所作的各種淺薄無稽的否定。而且不論小乘大乘還是金剛乘,都詳述過捨法罪的果報,在畏懼因果及相信佛陀與祖師大德的前提下,我將永遠堅持自己的選擇。
蕭先生也許前世未積累什麼福德,故而今世才無緣進入密法(當然了,先生也可以標榜說自己根本就不屑於與密宗為伍,或密宗行人怎麼拉、勸、引誘,自己也依然不為之所動。),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正如彌勒菩薩在《經觀莊嚴論》中所說:「小乘人對大乘佛法不起信心,此由前世因緣所定。」同理,布瑪莫紮在《鏡鬘論》中也論述道:「無上密法乃具足因緣者,諸如無量劫前勤積二資糧、懺清罪業等個別最後有者之諸菩薩之行境,非是人人之行境,更非劣乘者、未積累福報者、智慧鄙陋者、受生於環境惡劣及惡趣之眾生所能值遇。此類人即便幸遇密法,亦無起信之可能。」因此,我們對先生面對密法時表現出的懵懂無知、張冠李戴深表理解、同情。
但蕭先生卻彷彿不甘寂寞,他又對廣大密宗信徒「指示」道:「若必欲留於密宗之內修學佛法者,應俟密宗之法義邪謬修正之後方可修學……」這樣看來,先生是準備當仁不讓、奮力扛起「修正」密法之大旗了。做一個密法的改革者,這個夢想恐怕先生永無實現之可能,儘管這個想法本身看起來非常誘人。就你現有的佛學水準而言,我們已經論述過了,除了能用一些佛學名相的大帽子嚇唬嚇唬那些智識不高、但又特別喜歡被別人故作高深的詞句嚇倒的人以外,大多數修行有素的佛教徒都不可能被你那點佛學家底說服。在這種情況下,最好能閉門苦讀,等文章、言辭中不再出現明顯、幼稚的笑話或常識性錯誤時,再出來「修正」正法也不為遲。現階段還是先修正修正自己為妙,否則一定會成為眾人批判、恥笑的對境。
空中樓閣不可能長久存世,沒有一點密法基礎就想來改造密法亦無有是處。一個乞丐整天做夢要當國王,旁人當然不可能剝奪乞丐夢想的權利,但事實自會一次次打碎乞丐的白日夢。如果這個乞丐依然不衡量自己的人格、財力、種姓、智慧,有無可能掃清在奔赴國王寶座的路途上有可能遇到的困難、障礙,還是要一往直前地大做皇帝美夢,那就讓他繼續做好了,殘酷的現實總有一天會使他從夢中驚醒。
很想再問蕭先生一句,你的見、修、行、果都有哪些可靠保障讓你如此大膽地隨意指點江山?是不是你已將自己的話完全當成了密續?如果現有密續都為偽造的話。一個自詡的佛教徒,整天拋開釋迦牟尼佛的教證只知自顧自地滔滔而言,這樣的行為在世間智者面前都會顯得極不莊嚴。
把自己當成裁決佛法的審判官,把密宗當成「萬惡不赦」的被告,我想實踐總有一天會撕下這所謂審判官的面紗,有智無智、有理無理到時自可大白於天下。如果認為自己是真理的唯一代言人,那麼自身可靠性的依據又在哪裡?若自身可靠性的證人還是自己,如此承認則必帶來無窮之過失,智者對此皆當三思考察。
其實密宗各大教派的安立都是為了教化不同根基的眾生,各派全都有完整的內容與嚴密的修學次第,正確地循義而修必會有所成就。如寧瑪巴的《大圓滿心性休息》、格魯派的《菩提道次第廣論》與《密宗道次第廣論》、薩迦派的《道果》、噶舉派的《菩提道次第解脫莊嚴論》等,這些修行指南全是智慧的自然流露,根本不同於凡夫以分別念自造的文字。歷經時間考驗、無數修行人依而成就的大法甘霖,先生若要另起爐灶重新整頓,是不是有點自作多情之嫌?如果因前世當過「覺囊法王」的串習影響,非要與各大密宗派別較勁不可,那就如理如法地弘揚自宗好了,用不著一相情願地把手伸向所有密宗門下替別人抉擇一番。別說別宗了,覺囊承認不承認、接受不接受你都未可知。若覺囊弟子認真核對起你的身份,到時不要鬧笑話就已謝天謝地了。另外,不知先生還記得不記得,在《宗通與說通》中,你自己曾表達過佛法不應分宗派的主張,怎麼翻過臉來就開始痛斥密宗,並對顯宗的大多數高僧大德也痛下針砭呢?
先生還斷言密宗修法者均破菩薩重戒,並成就大妄語等果報。我們前文已論述過,真正的密宗行者對於善惡因果的取捨非常注重,出家之密宗僧人在守持三昧耶戒的同時,還要鉅細無遺地護持別解脫戒與菩薩戒,這一點正如蓮花生大師所言:「是故見比虛空高,取捨因果較粉細。」而且密宗行人絕非如蕭先生所言的那樣,人人皆會因修持男女雙身修法而破戒,因絕大多數密法弟子修持的都是解脫道而非方便道,至於何人可在何種境界下以何種指導思想行持方便道,這已涉及到密法的保密原則,故不在此處宣說。但有一點是可以宣說的,即這種方便修法絕對不像蕭先生在眾多著作中,以未經灌頂、未得清淨傳承而後就東拼西湊的文字,用了類似小說的筆調大肆鋪排張揚的描寫。這個道理其實也不難理解,就像原子能可以被人類用於和平事業,諸如發電、醫療等領域,也可以被人類用於殺人一樣,相同的文字在不同的用心下完全可以被人打扮成不同的模樣。在蕭先生對密法恨之入骨、恨不能斬盡殺絕或徹底改造的心態指引下,這一方便修法被他斷章取義般地塗抹成任何顏色、描畫成任何形象都不足為奇,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還是要再次請蕭先生拿出證據:你都知道哪些密宗大成就者或修行人因了雙身修法而墮惡趣?請再列一份黑名單。我並不敢保證所有的雙身修者各個都已遠離了自相煩惱,但我們又豈可以極個別之敗類而遷怒於法本身?況且一些雙身修者的境界早已超離凡夫意識思維之領地,這種無法言喻的修行證量怎麼可能從一個對密法一無所知同時又滿懷憤恨的人的筆下流出?不過此人非凡的想像力倒很讓人驚訝,他居然能把自己無中生有的「男女修法」硬加在密法頭上,還扯上印度教性力派這樣的名詞企圖抹黑藏密方便道的本來面目。可以肯定的是,沒有幾個密法修行人知道什麼叫性力派邪說,大約只有先生才對之精研很深吧,但為何一定要把自己熟悉的東西強加在一個自己並不熟悉的領域中呢?
老調重彈地問一句,你在覺囊派中出家時修沒修過雙身修法?如果修過,現在就不要亂嚷嚷,以免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如果沒修過,那也不要亂嚷嚷,自己沒有實修的驗相,又如何得知別人的實修境界?
至於密宗可不可以令人即生成佛,不同的人當然可以有不同的看法。但看法得以產生的前提卻必須是:自己懂得密宗教理,並願按照密法聞思修之次第在具德上師的引導下一步步穩固進修,否則所有的評論都是隔靴搔癢、不著邊際,做過法王的人想必比我知道得更清楚。
再次感謝蕭先生,給了我一次機緣讓我重溫自己入密之動機,並借此機會闡釋密法大義。為表達感謝,想對先生及其追隨者提一些建議。固執己見可能不能帶來什麼真正利益,因此希望先生能認真閱讀閱讀密宗典籍,不要再像以前一樣蜻蜓點水、囫圇吞棗,然後就好為人師、到處扮演佛法領袖的角色。
如若你不接受這條建議,那就祈盼你的弟子能靜心思維我的話:當年未生怨王也曾依止過惡知識,但他後來懸崖勒馬又皈依了佛門,並重新開啟了自己的人生之旅。如果是真正的善知識,當然值得我們生生世世恆時依止;如果經過觀察發現自己以前信賴的師父其實只是一個佛法騙子,此時再繼續依從他,那就只能表明自己的愚昧與盲目已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可以不採納我的想法、建議,但不能不對自己的命運冷靜權衡、再三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