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就是道理

 /莊嘉茵 1070602

我的婆婆一九二六年生，健康檢查無紅字，但是長期三餐吃藥。 

婆婆是瀋陽的滿洲旗人，爺爺兩兄弟在清廷為官，堂伯父是縣長，父親是地方上的仕紳，以收田租維持不錯的生活。哥哥留日後到燕京大學任職，婆婆初中時到北京就讀，住在兄嫂家，思鄉嚴重，初二時得了傷寒。請來的京城名醫說：「這是最後的藥方，無效就沒得救了。」此方有效，但是婆婆瘦成皮包骨，頭髮也掉得精光，被父親接回瀋陽療養。婆婆病時燒得昏沉，常指著牆壁叫：「蛇！蛇！」大家都說：「妳燒糊塗了，哪有蛇？」

民初的東北坎坷多難，日俄輪番攻佔。等到戰後國軍前來接收東北時，婆婆的父親，看中公公這個黃埔軍官，就把藏了多年，二十六歲的婆婆嫁了。 

後來爆發國共內戰，一九四九年十月公公帶領一連機槍隊掩護大部隊撤離。在短兵交接之際，公公號令殘餘人員脫下軍服各自逃命。公公自覺脫離軍職，回到河北保定老家與父母妻子團聚。隔年村人通知公公名列黑名單之中即將被捕，公公帶著婆婆千辛萬苦自北逃到南。在一九五○年十月坐船到了台灣。動盪拮据的生活，霸道嗜酒的丈夫，讓婆婆吃盡苦頭，得了憂鬱症。

一九九九年同修與我初赴道場，首次拜會上慧下深法師，同修當場戒菸戒酒戒葷，我們開始跟隨師父上人學習。隔年婆婆突然無法吃睡，台安台大各院住了一週查無毛病。剛好寺裡初次舉辦清明佛三法會，我帶著婆婆搭機前來拜佛。中午超度了婆婆罹患胃癌過世的老母親，當天中午婆婆終能正常飲食，三天後安然北返。

二○○六年八月同修與我在淨蓮念佛會參加地藏法會，午餐後同修走到停車場邊坡突然一陣暈眩跌倒在地，差點跌下山谷。雙手扭了右腳瘀青，左手腕也有二處傷口。向師父上人報告之後才知道過去生婆婆與先生同為母子。婆婆帶著兒子在山林放置毒餌，那一世毒死上萬條蛇以及大蟒蛇。蛇類眾生說牠們雙牙咬了同修二個洞還要讓他摔落山谷，在婆婆少年時，牠們就來索命，讓婆婆像蛇一樣沒有頭髮又因恐慌而每日窩居不出門。同修今生也非常怕蛇，當場跪地誠心向蛇類眾生一再懺悔。 

婆婆很會擔心受怕，同修從小就不敢遠行太久，甚至不敢留學。九年前婆婆前來與我們同住，漸漸習慣吃素念佛。後來越來越依賴兒子，我們下班需準時回家。放假日若偶爾出門，回來後婆婆會看著同修說：「你出門都沒有想到家裡還有一位老媽媽！」婆婆若是擔起心來，就會頭昏冒汗、全身發抖無法吃睡。後來我們幾乎不敢去朝山，大法會時同修召請後當天就趕回台北，放假日我們就守在家中。 

去年三月我勸著同修南下朝山，當天趕回。在寂光寺得知師父上人六月要領眾前往中國東北，同修與我都有因緣。我們已十多年未同時出國，同修說：「妳去吧！我看家。」我說：「這次的行程有到瀋陽，還會路過河北保定附近，最後在北京舉辦法會，是不是你去比較適當？」同修說：「老娘最近睡不好，我還是在家好了！」然後，我們老爹就來了。老爹對同修說：「你心裡只有老娘，沒有祖先啊！你沒有想想，若能趁機超渡父母的祖先和大家累世的冤親債主，這樣對父母是盡更大的孝道，助益更多。我自從九年前離開人世，就住在道場。

後來師父上人每次出國渡眾，我必跟隨。這次的東北行，有十六位老和尚、八位護法菩薩護持，我也帶領在寺裡修行的官兵將士一同返鄉。不過我囑咐他們，探望後還要一同返寺修行。」老爹的話，讓同修的孝心升級，決定同赴東北。三月底確定東北之行，團員自此起算，每人行前要持往生咒十萬遍以上、滅定業真言十萬遍以上，拜佛次數不計。食衣住行都有要求，所到之處先做觀想。古往今來諸多苦難，天災人禍件件叮囑。我們臨行前才跟婆婆說要到大陸十三天，期間請親友每日排班陪婆婆晚餐，家中亦有外勞。

六月十一日一路持咒直飛哈爾濱，下機後奔赴七三一部隊遺址，觀想被種種凌虐做人體實驗的眾生、中日俄各種戰爭傷亡的眾生、從無敗績而戰後被迫投降在西伯利亞因飢寒及凌虐致死之六十萬日本關東軍，大小興安嶺及蒙古草原苦難的眾生…我看到老爹騎著一匹棕馬奔馳而過，全身像一團白雲。晚上我跟同修說起，他只是點點頭。大眾在車上都默默觀想持咒，每兩個小時輪番到車前上香。晚上在房裡也不敢閒聊，掛上佛像後自行供茶早晚課。

十二日到扶餘、長春，在石頭古城及各景點觀想遼金時期至現今各種災難戰役罹難的眾生，以及修築長春鐵路傷亡的眾生，沿途持咒噴灑咒水。

十三日到敦化、二道白河，召請黑龍江流域、松花江流域、中俄中韓邊境欲求解脫之眾生，並請菩薩頒發退伍令給幾處從明朝以來至今駐防邊境的官兵將士，他們至死堅守崗位….我們在牡丹江上六頂山大橋畔持咒噴灑咒水時，霎時天空呈現朵朵白蓮。

十四日登上中韓邊境的長白山天池，此為朝鮮人之聖山，此時節池邊才開始化冰。長白山天池實為活火山，百年前曾經水內噴發，三百年前爆破式噴發，其為三大流域之源頭。對眾生來說，此地為八寒八熱地獄。我門圍在天池邊觀想持咒之時，突然颳起大風，手持寂光寺小黃旗的師兄，差點兒抓不住鋁桿。

十五日到臨江戰役展覽館，國共在此傷亡慘重，當日巧逢紀念日活動。又到中韓邊境鴨綠江畔，觀想自古與高句麗、百濟、新羅、己汶各種戰役、各種災難傷亡之眾生。

十六日到渾河畔持咒灑咒水，再到煤都撫順的西露天礦，觀想百年來受苦難的礦工。午餐在瀋陽素香閣餐廳，我問服務員附近有沒有艷粉屯(婆婆老家)，他們說附近有艷粉街。我們晚上住宿錦州。

十七日早齋後上車前，師父上人請師姐私下跟同修說：「你有一世跟隨一位公主遠嫁，因迷戀她而未歸。那位公主就是嘉茵。你的老娘也就是那一世的母親，每天求神問卜望門等候，終其一生沒等到你返家。你當時未盡孝道，這一世好好彌補吧！」同修上車後跟我說了。車行十來分鐘抵達奉國寺，國寶級的奉國寺是遼聖祖為母蕭太后於開泰九年（一○二○年）所建；大殿內供奉過去七佛。我一進山門就看到一座清代牌坊，旁邊的碑文寫著：牌坊是表彰清太宗皇太極之女溫莊長公主為清王朝入主中原所做之貢獻所修建。

溫莊長公主為皇太極的嫡次女，母親為孝端文皇后，十一歲下嫁蒙古察哈爾汗之子額哲。五年後額哲病逝，順治二年清廷命其復嫁額哲之弟阿布鼐，後生有二子，改封固倫溫莊長公主。康熙二年，時年三十八歲的公主去世之後，清廷處死其夫婿兒子，又為公主修建牌坊。生而尊貴，卻為政治和親而犧牲，萬般皆是業啊！若是讓人陪伴孤獨的自己，卻不顧他人倫理親情，即使貴為公主，也是自私的行為。多年來陪伴婆婆，至今頓覺心甘情願。

當天又趕往葫蘆島，在渤海灣邊召請眾生。又到「天下第一關」山海關城下觀想，再到石河畔祭拜持咒，抵達秦皇島時已是子夜。

十八日前往北京路上，師父上人臨時決定到唐山。眾人沿著大地震紀念牆灑水持咒，並到紀念館觀想召請罹難眾生。趕到盧溝橋的時候已近傍晚，我們跟隨師父上人下車，隨即下起雨來。帶著自製包子漢堡前來迎接的冬冰師姐等人，在師父上人的領導下，會同我們在橋邊供養觀想持咒，願歷代戰亂傷亡之眾生蒙佛接引西方。法會後我們看著晚霞啃著午餐—包子漢堡，覺得很飽足。

北京三日由冬冰師姐發心招待，三餐都在師姐愛心經營的「果然素餐廳」享用美味料理，每道都是天廚妙供，最後一天更在此舉辦殊勝的超度法會。北京三日也到抗日戰爭紀念館、八里橋、天安門廣場、天壇，召請觀想華北地區從古至今各種災難大小戰役罹難傷亡的眾生。我們在東北各處所召請的眾生，護法菩薩每日將他們領往天壇，聽結界在此處的大和尚講經說法，我們到此召請他們參加隔日的超度大法會。在天壇的晴空中，一條條的白雲好似護法龍天。

最後一天到了青島，在機場候機時，陪同我們十三天的司機泊好車，與導遊一起回到大廳。在師父上人面前雙雙下跪，感謝師父上人如此用心，從遙遠的台灣帶領三十三人，出錢出力，為東北地區自古至今的苦難眾生超度。找到旅行社都不知道的古城牆，觀想當地人都不知道災難，憐惜中國人都不想提起的苦難大東北。兩人發願從此吃齋念佛。回程的飛機上，同修說：「我一到哈爾濱，每天看著老爹穿著銀白色的古戰袍，騎著棕馬到處奔走，聽菩薩差遣調度。」

行前善知識曾交代大家要用心，因為與會者都與東北因緣深厚，有人會在行程中生病發燒，有人是返台後才受考驗。我在東北兢兢業業，全身而退。沒想到回來就兩眼浮腫似蛙。隔日獨自返寺朝山，善知識說我身上都是癩蛤蟆。旁邊有人問：「癩蛤蟆能吃嗎？」我說：「聽說吃癩蛤蟆能清血。」善知識說：「這句話就是妳說的！只要有人因此而吃癩蛤蟆，妳就要受報，讓愛美的妳臉上濕疹不斷。妳終此一生都不能間斷對其懺悔。」我多年來臉部濕疹此起彼落，但是眼皮從未有過，這次腫成癩蛤蟆，我心裡真是懺悔，自己吃還叫人家吃。過幾天眼皮好了之後，我多年不癒的濕疹竟然好了。

當時善知識說完癩蛤蟆之後，就跟我說：「你家老爹留在中國沒有回來。」「為什麼呀！他不是囑咐人家返鄉探親之後要回寺修行嗎？」「這次有八位大和尚也沒回來，因為中國有太多眾生需要幫忙，越往南方越難救度，眾生貪求山珍海味，業障重啊！」「老爹不回來，那麼以後老娘怎麼辦哪！」「你們不要只想依賴老爹，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要用小情小愛來束縛他，他這次度眾有功，升為八星。」「還有八星啊！總共幾星？」「總共十八星。」「是喔…」「八星已經很了不起啦！反正老娘要靠你們自己，多參加法會消除業障，多陪著念佛她才能專心。要有信心啦！你們當時能夠幫助老爹，現在就能夠幫助老娘。」

東北回來之後，每天陪同晚餐的親友們都說婆婆狀況很好，能吃又能聊。結果婆婆對同修大發脾氣：「你說去三天，結果去了十三天！」同修明明說十三天。婆婆吃不好睡不好，氣了三個月才好。因為過去生未曾奉養晚年，我們也用心彌補。

最近婆婆煩惱家裡的貓，看不到就要外勞樓上樓下找；看牠久睡就挖牠起來吃飯；看牠打哈欠就說牠吐了，於是我們只好帶貓看醫生。前幾天連續三天夢見老爹，進門說餓了要煮碗麵，又說找不到鞋，婆婆因而失眠。她到佛前請問：「地藏菩薩，為什麼我不能睡覺？」我說：「明天朝山日，我們去問師父好嗎？」婆婆說好。同修與我開車返寺朝山，會後善知識說：「你們老娘愛吃魚，過去生就愛吃，買魚在自家水塘養十天後才殺。

她這幾年因穿尿布而腰部皮膚搔癢，發炎脫皮如魚鱗。最近失眠，因為魚都不閉眼睛。她要念佛迴向給過去生和今生所吃的魚。」「老娘夢見老爹，是看到嗎？」「不是真的看到老爹，是她以往的記憶在腦中重現。不過老爹每天都來看一下她。」「老爹不是在中國不回來了嗎？」「他來來去去啦！看一下就走了。你們老娘多年來跟著你們吃齋念佛，也起了一點道心。你們對她孝順，她也看在眼裡。她的時間不多了！切記最後的時日不能讓她迷糊了，要清楚念佛。你們跟她說，老爹會來接她。就像當年自陸來台，千山萬水也要帶她脫離苦海。要注意，腳上沒有蓮花的是假老爹，腳上有蓮花才是真老爹。」

我們都覺得自己的遭遇與眾不同，其實是造業百端千樣。沒有什麼好抱怨的，因果就是真道理。「老娘，您幾歲啦！」「我八十八！」「您已經九十三歲囉！」「我有那麼老嗎？」祈望幼有所養，老有所終。每位老人家都能在家人子女的陪伴下，安然往生西方極樂，蒙佛接引，得到解脫。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