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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jonscott
--  發表時間:2012/6/23 上午 08:48:35
--  【轉貼】 “我當了一回賊,救了一村人的命”

“我當了一回賊,救了一村人的命”

 

文/佚名 河南
    善惡有報是天理,這是父親生前常說的一句話。父親退休時,正值我事業如日中天,很少在父母面前盡孝。一日,會議間隙,我抽空來到父母家。當時父親大病剛 愈,在大門外納涼。我拉了一個小凳坐在父親身邊。父親氣色不錯,紅光滿面,我非常高興。剛坐下,一江湖看相的路過,高聲說:“呵,這老先生氣色不錯。不 過,您剛害過一場大病吧?不要緊,不要緊,老天爺給您增的壽還沒過完呢,閻王爺不敢收您。”說完朗朗大笑。我心生厭惡,一邊掏錢一邊說:“你不就是巧要錢 嗎?給,給。”那意思是讓他拿了錢快走。
    父親笑著說:“別慌,別慌。”示意給看相的搬座。為了讓父親高興,我只好照辦。那看相的坐下後,就和父親聊了起來,聊得還很投機。大致意思是:父親一生救 人無數,積了大德,原來的天定年齡是六十四歲,因為救人多,老天爺,又給增壽二十年,能活到八十四歲高壽,福蔭子孫後代等等。
    看相的終於說完走了,臨走時說:“命裡有時終歸有,命裡無時別強求,官場煙雲轉眼過,守心積德祈福壽。”說著,瞅了我一眼,那意思好象這幾句話是對我說的。
    我不屑一顧,嘴裡嘟哝著:“瞎啰嗦,江湖痞子,不務正業。”父親說:“方外人說方外話,都是大實話。我知道你不想聽,你也聽不懂,不過你得記住這幾句話。”我沒吱聲,聽了一會兒,父親示意要回屋,我把父親攙了進去。
    回屋後,父親忽然嚴肅了起來:“你的工作我不過問,但你記住一條,別隨便整人。你們整人那一套,我比你清楚。你姊妹幾個,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紀檢委,紀 檢委,說白了,就是整人的那一套。剛才那個看相的說得不錯,我確實是救了一個村的人的命,那一年,你才八歲……”。
    下邊是父親的回憶。
    五八年,父親被打成了右派,全家受株連被趕到了農村,全家住在一個一面靠別人家山牆,其余三面沒有牆的臨時拴牛的草棚子裡,村裡人看我們可憐,幫我們壘了三面的牆。
    不久,縣裡來函,說父親出身貧苦,摘掉右派的帽子,回廠裡繼續上班。實際上,父親是廠裡的技術權威。父親被趕走後,廠裡的技術問題解決不了,部份機器停止 運轉,嚴重影響了生產。接到信函後,父親非常生氣,堅決不回去,並說:“村裡人待我們不錯,在哪兒都是干××主義”,父親硬頂著沒回廠。
    不久,父親當了大隊干部。在大搞糧棉油、浮誇風盛行的年代裡,各村都是大食堂。五八年大煉鋼鐵,家家戶戶的鍋都砸了扔進了煉鋼爐,所以家家戶戶沒有一粒糧 食。村裡的庫房裡,糧食所剩無幾,口糧大部份都交上去了,縣裡又要來檢查。父親急得嘴上起了火泡,連夜把村干部找到一塊,商量如何才能保住僅剩的一點口 糧。
    人命關天,人心就齊。大家在父親的帶領下,在崗梁最隱蔽的地方挖地窖,把糧食藏了起來。另一撥人由隊長帶領,搶收地裡僅剩的十幾畝沒收回的紅薯。這一切都 是夜裡搶著干的,不敢點燈,全憑月光和星光。人們都不敢大聲說話,也不敢點火抽煙。搶收紅薯,婦女們都上地了,在前面用鐮刀割秧,後邊是牛犁,男勞力挑著 擔子往地窖裡挑紅薯,整個是流水線作業。
    天放亮時,十幾畝紅薯收完了,庫房裡的糧食也藏了完了,父親松了一口氣,卻暈倒在地頭。村民們把父親抬回了家,我們全家都嚇哭了。
    太陽出來兩桿子高,父親又去應酬縣裡來的檢查團。昨晚上搶收的紅薯地已經種上麥子。在現場會上,檢查團表揚父親:第一個保質保量完成了冬播任務。批評父親最保守,今年是交糧最少的一個隊。父親當場裝模作樣的表態:“爭取明年當個交糧狀元!”
    說到這裡,父親自我解嘲的說:“我這一生啊,就偷了這一次,當了這一次賊,而且還是個大賊,帶領全村人偷。為了不讓他們懷疑我,中午我叫伙房給他們蒸了一 大鍋紅薯,擔到庫房裡,讓他們吃了一頓飽飯。別看他們是從縣裡來的,他們也吃不飽,一天配八兩糧食,他咋能吃飽?臨走時,我又給他們每人口袋裡裝兩個,讓 他們給孩子帶回去!”
    一會兒,父親又接著說:“我當了一回賊,救了一村人。一百多戶呢,老天爺給我增壽二十年。天公,天公,老天爺是最公平的。現在想想餓死人那幾年,真是讓人 心寒吶,有的村子都死絕了十幾戶。咱哪個村,連一個浮腫的都沒有,而且凡是咱村媳婦的娘家媽、娘家爹,有帶孫子的,有不帶孫子的,只要來咱村,都不能讓他 們餓著。我給伙房交待,做飯時,水放寬一些,大家均著吃,決不能讓來咱村的人餓死。”
    父親繼續回憶著:“到60年開春,咱村的糧食也剩不多了,糧食就是全村人的命,日夜派人站崗,我和另外兩個村干部輪流值班查崗。藏糧食的地方是最高機密, 日夜派人守護。有一天,我值最後一班。天亮時,我回村裡,路過村邊一塊豌豆地,那是離村最近的一塊地。走到地邊,看見一個人趴在地上。我到了跟前,是個老 太太,我喊了兩聲,她沒吱聲。我蹲下身推推她,發現她已經死了,嘴裡還噙了一嘴豌豆秧。”
    說到這裡,父親哽咽了,說不下去。我也被父親講的故事所震撼。停了一會兒,父親接著說:“我回村,找幾個人把那個老太太給埋了。埋的時候,我沒到跟前,慘 吶。那天我值班,我要是早點發現,給她個熱紅薯吃,她就不會死。哪怕是給她端碗熱水喝喝,她就不會死。”父親陷在了深深的自責中,也或許,這種自責已經深 深的折磨了他幾十年。我找不到安慰他的語言,機械的把茶杯遞過去,父親接過茶杯,喝了一口。
    “幾十年過去了,不敢回憶呀。干紅薯秧,本來是喂牛的,泡泡摻到紅薯干裡,人也吃了。喂牛的料,人也當飯吃了。總算熬到了割麥,村裡沒有斷過伙,沒有餓死 一個人,連個浮腫的都沒有。新糧下來了,總算過了鬼門關。這時,縣裡又來函,催我回去,我不得不回去。縣裡把咱們的房子退給咱們,我就把你們都接了回來。 走的時候,全村人,村干部,大隊干部,送啊、哭啊,拽著不叫走。”
    父親欣慰地笑著,朗聲說:“我一生就不想當官,當右派沒當成,反而當了二年的村官,救了一個村老百姓的命,老天爺給我增壽二十年。我今年八十歲了,還有四 年的陽壽。有些事啊,你還別不信,我記得你奶活著的時候就說過,算命的說過,我是六十四歲的壽,六十四歲我沒死,我還想是算命的沒算准,今兒個,看相的說 我救人多,是老天爺給我增的壽。既然是老天爺給我增的壽,咱就好好活著,還得積德行善,對得起老天爺。八十四歲我死了,說明看相的看得准,你們就別再相信 無神論了,還要教育孩子們守德性,把我這一生的故事講給孩子們聽。如果我活不到八十四歲,或八十五歲以後,信不信神你們自己看,反正神也不會因為人不信就 不存在了,凡事多行善,對自己、對後代都有好處。”
    父親活了八十四歲零一百一十二天。


--  作者:凡夫俗子
--  發表時間:2012/6/23 上午 09: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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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聯想到另一個小規模的圍城。河北有個地方叫永年,就在古城邯鄲上去一點點。這個小城,從一九四五年八月到一九四七年十月,被共軍足足圍困了兩年。
  
     

三萬個居民的小城,“解放”後剩下三千人。解放軍進城時,看見還活著的居民一個個顯得“胖乎乎的”,尤其是臉和腿,覺得特別驚奇:樹皮都被剝光了,能下嚥的草也拔光了,門板窗框都被拆下來當燃料燒光了,怎麼人還“胖乎乎的”?那個時候,距離一九五八年大躍進引起的大飢荒還有十年的光陰,圍城的共軍本身都還不清楚嚴重的“飢餓”長什麼樣子。

     

持久的營養不良症狀是這樣的:你會變得很瘦,但是也可能“胖乎乎”全身浮腫。你的皮膚逐漸出現屍體般的蒼白色,感覺皮質變厚,膚面很乾燥,輕輕碰到什麼就會烏青一塊。浮腫了以後,皮膚像濕的麵團一樣,若是用一個指頭按下去,就出現一個凹洞,半天彈不回來,凹洞就一直留在那個地方。

     

你的頭髮,變得很細,還稍微有點卷,輕輕一扯,頭髮就會整片地連根脫落。你的每個手腳關節都痛,不痛的時候,很酸。
     

你的牙齦,開始流血。如果你有一面鏡子,對著鏡子伸出你的舌頭,你會看見自己的舌頭可能已經腫起來,或者,也可能收縮了,而且乾燥到裂開。你的嘴唇開始皸裂,像粉一樣地脫皮。

    

 夜盲,開始了,黃昏一到,你就像瞎子一樣,摸著牆壁走路,什麼都看不見了,白天,對光異樣地敏感,一點點光都讓你的眼睛覺得刺痛,受不了。
     

你會貧血,站立著就頭暈,蹲下就站不起來。你會瀉肚子,瀉到虛脫暈眩。
     

你脖子上的甲狀腺開始腫大,你的肌肉不可控制地抽搐,你的四肢開始失去整合能力,無法平衡,你的意識開始混亂不清,目光混濁,渙散... ...
     

長春圍城,應該從一九四八年四平街被解放軍攻下因而切斷了長春外援的三月十五日算起。到五月二十三日,連小飛機都無法在長春降落,一直被封鎖到十月十九日。這個半年中,長春餓死了多少人?

----龍應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


--  作者:小江
--  發表時間:2016/10/22 上午 06:5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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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凡夫俗子
--  發表時間:2023/8/5 上午 06:2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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