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掉淚的母親節

2015年04月29日       中時 邱祖胤

母親節將至，許多家庭多了一個吃吃喝喝的理由。有些人一年到頭難得和父母見面，選在這一天當一日孝子；有些人，子欲養而親不待，這個節日難免感傷；對於許多失去孩子的母親而言，這日子則根本不值一提。

彼此最棒的禮物

我的大姨媽，初為人母便聽人勸，將女兒送給別人收養，說是這樣做對父母子女較好命，但懷胎十月，骨肉連心，才見一面便要分離，任誰都受不了，聽說姨媽哭了3個月，哭到都快瞎了。

所幸後來姨媽生養眾多，子女個個成材，那位無緣的大女兒則一路讀到博士，並從事公職，成年後經常回來探望生母，雙方都知道彼此過得還不錯，見面時總是眉開眼笑，然而，母女之間是否還存在著遺憾？只有當事人知道。

另一位女性表親長輩，她的么兒長我一歲，自幼腦性麻痺，每次去她家拜訪，最怕碰到這位表哥，他總是張牙舞爪，亂叫一通，雖知他並無惡意，但我總是不敢靠近。

轉眼間數十年過去，前幾年陪同母親探視，這位長輩已年過80，她不願到城裡與其他兒女同住，卻只願待在漁村，與年近半百、身有殘疾的么兒相依為命。令人吃驚的是，她對待她的兒子，還是像對待3歲小兒一樣，充滿慈愛及耐心，「乖一點，等等讓你吃鹹光餅！」聽到吃餅，這個45歲的大小孩笑開懷，垂涎三尺，老媽媽看到兒子笑了，也露出慈愛的笑容，這笑彷彿告訴外人，她的孩子還小，別介意啊！別跟他計較啊！但外人不知的是，這位老媽媽為了這孩子，也流了不少眼淚。

至於我的母親，我幾乎沒看過她流淚，她是無比堅韌的現代女性。唯一見過的一次是在我就讀小學四年級那年，那時父親任職一家化工廠並擔任廠長，一次他開除一位素行不良的員工，那人竟挾怨報復，白天時間持刀潛入工廠，從父親背後砍了一刀，父親回頭與之搏鬥，對方不敵竄逃，父親尾隨猛追，終因失血過多休克，送醫急救，一度昏迷不醒，所幸吉人天相，救回一命。

當時母親在工廠上班，聞訊後一路狂奔回家，跑到連鞋子都不見了，就像個瘋婆子一樣，返家後，她眼角淚痕未乾，卻強忍悲傷，將我和姊姊託付給鄰居，之後才轉往醫院照顧父親，後來的幾天，姊弟倆寄人籬下，並度過此生最難忘的母親節。雖然那年，我帶回家的母親節賀卡作業遲遲未能送出，不過從此我卻知道，健康、健在的父母、子女，永遠是彼此最棒的禮物。

女人天生是母親

詩人周夢蝶說：「女人一生下來就是一位母親。 她是她的泥娃娃的母親；兒子的母親；丈夫的母親；父親的母親；普天之下所有的男子的母親。」是母親就會流淚，為她的泥娃娃、孩子、丈夫，乃至她的父親。願全天下的母親，都能過個不掉淚的母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