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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wsc
--  發表時間:2006/9/14 上午 07:22:53
--  傅雷臨死都不忘文明的規範
(張作錦)


他把自縊也看作一種做人的方式,成為知識分子的標本。


今年五月間,我在網上讀到《中國新聞周刊》的一篇文章,談文革期間知識分子自殺的事:

一九六六年九月三日凌晨,在紅衛兵兩天三夜不間斷的抄家和凌辱後,時年五十八歲的翻譯家傅雷和夫人朱梅馥於上海江蘇路的家中雙雙自縊。為防踢倒凳子的聲音吵醒鄰居,他們事先在地上鋪了一床棉被。

凳子倒下雖沒有聲音,但「從無聲處聽驚雷」,我被這段文字震得肝膽俱痛,久久回不過神來。

鋪上被子的用意不外二者,一是怕驚醒鄰居會來營救,一是純粹怕吵醒他們的睡眠。如屬前者,是為己,出於私心;如屬後者,是為人,出於「不為他人造成不便」的體諒心,是文明人最應有的修為。傅雷當時的用意是什麼,我希望找到答案。

三十年來,外界一直傳說傅氏夫婦是服毒自盡的。此說原出自傅家保母周菊娣之口,大家都認為可靠。但上海作家葉永烈經過實地訪查,於去年撰成《傅雷畫傳》一書,明確公布他們是上吊。葉永烈找到的證據包括:上海市公安部門所存傅雷夫婦死亡的原始檔案。訪問第一個到現場的管區警員左安民。訪問驗屍的法醫蔣培祖。至此,傅氏夫婦是自縊已無可疑。

保母周菊娣當時嚇得不敢進屋,等傅雷遺體被放下,她進屋看到他臉上泛紫色,以為是服毒。傅雷愛種花,家裡放了一些殺蟲的DDT。

傅雷的兩個兒子,傅聰在國外,傅敏在北京,他留一封遺書給同在上海的妻兄朱人秀,委任後事,都是細瑣的「財務問題」,包括一、代付九月分房租五五•二九元。二、沈仲章託代修手錶一隻,請交還。三、六百元存單一紙給周菊娣,作過渡時期生活費。她是勞動人民,一生孤苦,我們不願她無故受累。四、姑母傅儀存我們家之飾物,與我們自有的同時被紅衛兵取去沒收,只能以存單三紙(共三百七十元)又小額儲蓄三張,作為賠償。五、現鈔五三•三○元,作為我們的火葬費。

走得乾乾淨淨,不希望負欠任何人,拖累任何人,事事為別人著想,連火葬費都自行打點好。這樣的人,上吊時不願踢倒凳子吵醒鄰居,還有什麼好奇怪的呢?

警員左安民告訴葉永烈:「當時,我管的地段,文化界的人很多,五百多戶中有兩百多戶被抄家。」又說:「那時候,自殺的很多,差不多天天有人死。」大家自顧不暇,誰都無力顧到別人,是則傅雷在凳子下面放棉被,只是不想驚擾鄰居的清夢如是而已。

一個文明人到死都不忘文明的規範。對那些規範「從一而終」,才算真正有教養。

一九七九年傅雷「平反」,一九八一年《傅雷家書》在大陸出版,迄今已賣了一百五十萬冊以上。他對兒子諄諄教誨的,不僅在讀書、學藝,更在做人。藉著這些,傅雷自己也成了知識分子的標本。

一個文明開化的人,自然不會亂丟垃圾,不會橫闖直衝的開車,不會賣假貨害人,更不會利用職權貪贓賣爵。

教育和文明本應是正相關。但今天在台灣廣受街談巷議和千夫所指的人,哪一個不是出身有名的大學?

那就把傅雷自殺時凳下墊棉被的故事列入教科書吧!搶救國文的同時也搶救做人吧!


--  作者:wsc
--  發表時間:2006/9/14 上午 07:2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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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雷家書

林金春



◎關於「傅雷」
 

  記得中學時代看過羅曼羅蘭的大作《約翰克利斯朵夫》,可是那時候不知翻譯者是誰,如今才恍然得知那洋洋灑灑的數十萬字譯本,正是出自傅雷先生之手。傅雷先生畢生孜孜不倦,譯介許多歐西名者,其中以巴爾札克及羅曼羅蘭的作品,用力最深,譯品自成一格,倍受肯定,是影響譯壇深遠的名家。

  從傅雷寫給兒子的書信中,可以窺知傅雷是一個對藝術認真執著,對工作滿懷熱誠,對生命尊重,對生活誠懇的藝術家,可是這樣一個秉性剛直、高風亮節的讀書人,終究抵擋不住那一波文化大革命的浩劫,在一九六六年,偕夫人一同棄世,時年五十八,正值創作經驗純熟的年歲,令人痛惜不已。


◎關於「傅雷家書」
 

  數年前,蜚聲國際的鋼琴家傅聰曾應邀回國演奏,在臺灣轟動一時,可是,也許你並不知道,傅雷和傅聰正是父子。而《傅雷家書》是傅雷夫婦寫給兩子傅聰、傅敏家信的摘編,由於給傅敏的信件,在文革浩劫後,幾已蕩然無存,故此書中主要收編的都是給傅總的函件,時間約從一九五五年至一九六六年,共編收了一百多封信件。

  家書不是普通書信,傅雷在信中就對傅總說:「家信有好幾種作用:第一、我的確把你當作一個討論藝術,討論音樂的對手。第二、極想激出你一些青年人的感想,讓我做父親的得些新鮮養料,同時也可以間接傳布給別的青年。第三、藉通信訓練妳的—不但是文章,而尤其是你的思想。第四,我想時時刻刻隨處給你做個警鐘,做面『忠實的鏡子』,不論在做人方面,在生活細節方面,在藝術修養方面,在演奏姿態方面。」

從這些「長篇累牘」的書信中,確實可見一個父親對兒子無微不至的關懷,並且不斷地以一個長者的人生體驗,藝術心得與生活智慧作為孩子的明燈,處處閃耀著深刻雋語。當然,傅雷也難免像一般父親望子成龍,期望他攀登音樂藝術的高峰:「假如你能掀動聽眾的感情,使他們如醉如狂,哭笑無常,而你自已屹如泰山,像調度千軍萬馬的大將軍一樣不動聲色,那才是你最大的成功,才是到了藝術與人生的最高境界。」

但是,卻也時時提醒兒子:「適量的音樂能刺激妳的藝術,提高分的水平,過多的音樂會只能麻痺你的感覺,使你表演缺少生氣與新鮮感,從而損害妳的藝術,你既把藝術看得比生命還重,就該忠於藝術,盡一可能為保存藝術的完整而奮鬥……千萬別作經理人的搖錢。」父親確實當起兒子的警衛工作。

  正當傅聰遠在國外,各方面逐漸成熟時,傅雷積極地以中國文化的精華予以薰陶,不時地和兒子大談杜甫、李白、蘇辛,並為兒子千里迢迢地寄上畫冊、字帖、拓片,並詳加解說,引導兒子成為一能熱愛中國文化的優秀知識青年,期許兒子的音樂造詣能像長江、黃河一樣,席捲千萬中國人的心:「中國正到了『復旦』的黎明時期,但願你做中國的—新中國的鐘聲,響遍世界,響遍每個人心!滔滔不竭的流水,流到每個人的心坎裡去,把大家都帶著,跟你一塊到無邊無岸的音響的海洋中去吧!」耳際彷彿響起…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的浩壯聲響,也處處流露了傅雷對國家、民族、文化的責任感與光明磊落的讀書人氣節。

  另外,在這些書信中,有很大份量,是父子倆的藝術對談,一個翻譯大家和音樂大家暢談藝術,縱論人生,彼此分享對藝術境界的體驗:「從給你的譯文中體會到,莫札特的溫柔嫵媚,所以與浪漫派的溫柔嫵媚不同,就在於他像天使一樣的純潔,毫無世俗的感傷或是靡靡的sweetness。」「一切藝術品都忌做作,最美的字句都要出之自然,好像天衣無縫,才經得起時間考驗而能傳世久遠,比如『山高月小,水落石出』,不但寫長江中赤壁的夜景,歷歷在目,而且也寫盡了一切兼有幽遠崇高與寒意的夜景,同時兩句話說得多麼平易,真叫『天籟』。「一個作家很容易被流俗歪理,被幾十年以上至上百年的偏見埋沒」,凡此種種藝術的暢論,在這本家書中,隨處可見。

[此帖子已經被作者於2006/9/14 上午 07:33:33編輯過]

--  作者:wsc
--  發表時間:2006/9/14 上午 07:2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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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聰自述

父 親

(“親愛的孩子,你走後第二天,就想寫信,怕你煩,也就罷了。可是沒有一天不想著你,每天清晨六七點就醒了,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也說不出爲了什麼。真的,你那次在家一個半月,是我們一生最愉快的時期,這幸福不知應當向誰感謝。我高興的是我多了一個朋友,兒子變了朋友,世界上有什麼事可以和這種幸福相比的?盡管将來你我之間離多聚少,但我精神上至少是溫暖的、不孤獨的。我從你身上得到的教訓恐怕不比你從我得到的少,尤其是近三年來,你不知使我對人生多生了幾許深刻的體驗,我從與你相處的過程中學得了忍耐,學到了說話的技巧,學到了把感情升華···” ——摘編自《傅雷家書》)

爸爸這封信里說的事我還記得。那還是我在波蘭留學的時候,第一次回國,大概是1956年吧!我在家里覺睡得很少,跟家里人有說不完的話,特別是跟我爸爸,簡直是促膝長談呵!整晚談的是各種各樣的題材,音樂上的,哲學上的,真是談不完!

我在13歲到17歲之間有3年多的浪子生涯,一個人呆在昆明,念雲南大學時我才15歲。當時我當然沒念什麼書,整天在搞什麼學生運動啊、打橋牌啊、談戀愛啊···可以說我17歲回到上海的時候比一般17歲的孩子要早熟,那時我才真的下決心要學音樂。那時我和父親之間已經象朋友 一樣了!後來出國幾年,自信心也多一些,56年回上海,跟爸爸聊天的時候,他那種特別的感覺就是父親和兒子真的變成朋友了!他對我說的很多話都會肅然起敬,我講的音樂上的道理他覺得已經到了一個水平。對他來說,這不是父親和兒子的問題,而是學問的問題,在學問面前他是絕對謙虛的!

離開上海時父親的臨別贈言其實我從小就聽他說過:“做人,才做藝術家,才做音樂家,才做鋼琴家。”其實對我來說,怎樣做人是一個很天然的事情。我從小已經有了一個很明确的信念——活下來是爲了什麼?我追求的又是什麼? 父親說先要做人然後才能做藝術家。藝術家的意思是要“通”,哲學、宗教、繪畫、文學···一切都要通,而且這“做人”里頭也包括了做人的基本的精神價值。這個面很廣,不一定是要在琴上練的,而是要思考。我的這種思考無時無刻不在進行。憑良心說,《家書》我很少看。爲什麼?我不忍卒讀啊!一翻家書,我就淚如雨下,就整天不能自持,就整天若有所思,很難再工作下去。可是事實上《家書》里說的話都已經刻在我心里很深很深。特別是父親的遺書,我現在一想起它,眼淚就忍不住了!那里邊真是一個大寫的“人”字!父親那麼樸素,很簡單,很平凡,可他有真正的人的尊嚴。

對父親,我記憶最深的是他受煎熬的心靈,他的孤獨,他的内心掙紮,他與社會不能和諧,他的理想和現實的沖突,還有他本人在感情上的大波大浪。出國前我去北京的時候,他曾經用詩一般的語言寫信給我,象寫忏悔錄似的,寫大自然怎麼樣冰封,小草怎麼樣在嚴寒折磨之下長出來,應該感謝上蒼。可惜那些信都沒有了,假如還在的話,可能是所有家信里最感人的!我親眼目睹我父親受苦受難,還有他在感情上的大波大浪,這使得我在很小的時候就早熟了。那是因爲我很早就看到人類靈魂的兩極。人的靈魂里有多少又渺小又神聖、又恐怖又美的東西啊!莎士比亞筆下的世界我很早就在家里看到了,哈姆雷特和李爾王的悲劇我也看到了——當然,我這是舉一個例子,並不是說我家里真的發生這樣的事情,可是家里那種大波大浪我是從小跟它一起成長的。這些經曆不是人人都有的,這些經曆也更使我有了人生的信念。

我當年真正在父親身邊的時間還很短,真正學到的東西其實很少,大部分東西都是我後來才看的。所以我回國到音樂學院講學的時候,在台下經常有教授抿著嘴在笑,因爲我念白字,我並沒有學過這個字怎麼念,我只是通過看書來潛移默化。是父親開了一個頭,給我指引了一條路,如果你們認爲我的一切都是從我爸爸那里學來的,那就把他看得太大也看得太小。他也不過是中國幾千年優秀傳統文化一個非常突出的代表。知識本身是有限的,可追求是無限的,有追求才是最重要的!

我覺得我離父親對我的期望還有距離,有很多地方我我沒有做到,這是非常慚愧的!有些原因是天性上的,他比我嚴謹得多!我想我做學問也夠嚴謹的,可在一般生活小節上他也極嚴謹,寫字台永遠是一塵不染,所有東西都有條有理。從表面上看起來這好象有點矛盾,你從我父親的文章也能看出來,有一股火一樣的熱情和氣勢,可他寫東西的邏輯又是那樣嚴謹。這一點我覺得他跟肖邦很象!肖邦也是每一樣東西都考究得不得了,嚴格得不得了,沒有哪個作曲家象他那樣嚴謹。

可是正象列甯(此處有誤,應是舒曼——作者注)說的,肖邦是埋在花叢里的大炮,他蘊藏的爆炸性是很大的,只是他把它弄得那麼美,那麼細緻,你不去仔細挖掘的話,就會被外表的東西迷住,不知道那里頭有很深很深的東西。我總是後悔沒有老早就改行,因爲彈鋼琴這個職業磨在鋼琴上的時間太多了!音樂這東西應該是憑感受、憑悟性的,我就無時無刻不在動心思。我並不要太藝術化的生活,我平時要花那麼多時間練琴,把人生一大半的時間都消磨在琴上面了!

我父親做人是嚴謹的,朋友來信他一定回,如果朋友信中有什麼話令他有感觸的話,那他就會洋洋灑灑象寫一本書一樣回一封信。我就做不到這一點,能打個電話就不錯了,要我回封信就太辛苦了!因爲我幾十年在國外,尤其是父母過世之後,我基本上不再寫什麼文字了!多苦啊,寫一封信要花幾天,那我也不用練琴了,得放棄了!那樣的話,真是愧對江東父老!所以在《傅雷家書》里看不到我的回信,因爲我不願意發表出來,我覺得那些東西太幼稚了!那個時候的我跟現在的我雖然本質上沒有區別,但是在深度和廣度上有距離。

我愛音樂,可彈琴是苦差事。小時候我也愛玩——也難怪父親要生氣,我要是他,發現兒子這麼幹我一樣會生氣:琴上放著譜子,我有本事同時看《水浒》,樣子好象在彈琴,手指好象自動在彈,眼睛卻全神貫注地在看黑旋風李逵怎麼樣怎麼樣。爸爸的耳朵很靈,聽著不大對,下樓來一看,抓住了,大喝一聲,真的象李逵大喝一聲一樣!也難怪,小時候喜歡是一回事,我想小孩子很少有自己願意下苦功的!其實憑良心說,我小時候學鋼琴底子很差很差,真正彈琴只有很短的一個時期。後來有一段時間我就對父親反抗,家里鬧得不可開交,簡直沒辦法彈了!不光是去昆明的3年,以前那些年都那樣!所以我的基礎很差很差!

我真正花工夫是17歲時第一次回上海,18歲就第一次公演,說起來這真是“天方夜譚”!這是全世界學音樂的人都覺得不可置信的事情。一兩年之内就去參加肖邦比賽,我自己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很荒唐,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可能!不過我對音樂的感覺非常強烈,這一點我是知道的。我剛剛開始學琴的時候,教我的老師和我爸爸都說:“孺子可教也!”因爲小時候雖然什麼也不會,但我彈琴時非常自得其樂,我覺得我到了一個極樂世界,在這一點上,我想恐怕很多世界第一流的鋼琴家都從來沒有達到過!這跟他們的技術、修養都沒關系,這只是上天給我事業的一種特殊的眷顧!


--  作者:貝瑪旺秋
--  發表時間:2006/9/17 上午 04: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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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歷高低不能和道德水平劃上等號.

道德水平無法用地位高低來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