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人有傻福嗎？

 文/吳淡如

俗話說：傻人有傻福。這句俚語相傳幾百年了吧。

上一代的人很愛說這句話。從政治層面來說，是活在專制陰影下的人，所以自作聰明、鶴立雞群的人是不受歡迎的。從社會層面來說，在農業社會裡，太精明厲害、太會算計的人實在很惹人討厭。從人際關係來看，太會計較、城府太深的傢伙，絕不是什麼好朋友，相處起來很不愉快。

可是，傻人真的就好相處嗎？恐怕，在這個時代，並不見得。可能會變成「不長進」的藉口，也可能會害人害己。傻人有傻福，某一方面是對的，但要看傻在什麼地方，到了什麼地步。

我很愛看國際新聞的「軼聞」部分，其中總有一些會讓人忍不住發笑的真實事件。就讓我們來看看一些發生在真實世界的傻故事吧。

我要和你分享的第一個故事，幾年前發生在聖保羅，有一輛警車追逐黑幫分子的車輛，在馬路上橫衝直撞，警匪開槍互相射擊。結果，有一名「兄弟」在情急時高舉手臂，丟出手榴彈，拉出了手榴彈上的保險插針，丟向遠處的警方。

警方馬上停火，向後奔逃，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刻，每個警察都因驚嚇而震住了，但是，大家都沒有跑得太遠。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這位兄弟丟出來的，並不是手榴彈，而是那根保險針。

說時遲那時快，匪徒的車子被炸個稀爛，惡有惡報，觀看的市民和身陷險境的警察，以及 SNG 連線的新聞記者都傻住了，接著爆出歡呼的笑聲。

因為太「傻」，這群歹徒惡有惡報，真是皆大歡喜。不過如果你也是車上的「兄弟」，一定覺得不太好玩。

惡有惡報，傻得令人好笑吧。讓我們再來看看另一個傻故事。這則青少年冒險事件，曾經得過美國一個網站的「最好笑的笨蛋」獎項。在美國，有一對十七歲的少年，兩人放假無聊時，總是一起想鬼主意打發時間。其中一位家中正在整修裝潢，有個舊的洗澡盆被丟掉了，兩個青少年就決定把舊澡桶拿來當小船玩，駕著澡桶船橫渡家門口的運河。

這本來是一個很酷的冒險，可是當他們划槳前進時，一不小心，澡桶裡進了一些水。於是，他們就把澡桶下的活塞拔開，希望水能從排水孔排出去，結果……結果可想而知，還好，他們兩人還會游泳，一個小時內，救生員把他們救出水面，他們只是凍得全身發抖，沒有生命危險。

故事兩字，一倒過來就成了「事故」。上一個事故，可能是缺乏練習，這個事故發生的原因，應該是缺乏常識吧。

消防是救火的，沒錯吧。你聽過消防隊放火的故事嗎？而且還是一個慘劇。在美國田納西州的鄉間，就有這麼一組罪不可赦的烏龍義勇消防隊。因為其中有個傻隊員丹尼爾，每次都愈幫愈忙，就被隊長開除了。但這傻人的人緣可好得很，隊上其他七個成員，為了要幫他歸隊，重新獲得一份薪水，竟然決定要偷偷放火燒屋，合演一齣英勇劇。

按照計畫，丹尼爾先去縱火，但是他在屋內潑完汽油，放了火後，卻被困在屋裡，不久人屋俱焚。

看樣子，隊長當時要開除丹尼爾的決定其實是無比正確的，不讓這傢伙當消防員，是為了救他的命，沒想到他自找死路。

日本有個傻流浪漢更離譜。他可能是為了喝一瓶可樂，被壓死在幾百公斤的自動販賣機下。

經過調查，並沒有他殺的嫌疑。流浪漢為了想要「強迫」販賣機擠出一瓶免費可樂，在喝醉之後，對販賣機又推又搖施以暴力，結果這沒神經的販賣機竟然壓倒在他身上，使他一命嗚呼。

這些故事都是真實的，收在一個「達爾文網站」上。它是由一位研究神經科學和治療糖尿病藥物的史丹福大學學者Wendy Northcutt所成立的，專門蒐集且查證笨人笨事的真實性。這網站為什麼叫做達爾文呢？因為達爾文主義講的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在人類的演化裡，笨蛋就會被淘汰，所以這個網站的每個故事，都是笨蛋把自己害死的黑色幽默事件。

我也必須承認，我也是可以名列其中的笨蛋之一。其中有個白痴男子的行為，和我做過的笨事一模一樣呢。那個男人為了清他家休旅車的馬桶，把整瓶漂白水倒進馬桶裡，結果馬桶立刻冒出了一大股毒霧，彌漫車廂內，還好他趕在昏迷前逃了出來。

他終於在經驗中補回當時中學化學課裡沒有好好聽講的一堂課：尿液碰上漂白水，會產生致命的有毒氯氣。想當初，我也曾經拿漂白水倒進我家馬桶--被嗆得差點昏倒，還好我家馬桶不像休旅車一樣，尿液被關閉在完全密閉的容器裡，否則……

話說，二○○三年有一位自稱香港記者的女子在曼谷做的事，堪稱為「傻女代表作」吧。她跑到曼谷警局報警，自稱被計程車司機輪暴，炒起了國際間的大新聞，香港政府為了保護人民權益，向泰國提出抗議，要嚴查此事，沒兩天案情急轉直下，原來這件事根本沒發生，司機也是被冤枉的，只因為這個女子想要寫一篇「很酷的」親身經歷，所以自作聰明出此下策。

結果是她迅速被泰國判處一年八個月的徒刑……

傻到這種沒大腦欠思量的地步，真是令人在扼腕歎息之餘，還要苦笑三聲了。

現在你還認為，傻人會有傻福嗎？

我不認為。前不久害了自己社區大樓十幾人因火災喪命的婦人，本來應該並沒有害人之心，只是一時衝動自焚，低估了可能引起的火災反應，傻上加傻，所以釀成悲劇，害人害己。

傻人如果真的會有傻福，那個傻意味著性格憨厚與寬容，可不是真的傻。那個傻必須是「沒專業知識，也得有常識」，否則恐怕會害人害己。那個傻，也不能傻得莽撞，傻得貪小失大。不過，如果一個人能傻到注意到以上原則，就不是真正的傻了，可以享受「大智若愚」的美名。

傻人要是既沒知識又沒判斷力又自作聰明，那就會是大災難了。

別再籠統地說，傻人有傻福。我們得分辨，到底哪一種傻才是福。笨人是很會謀殺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