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債當還

山本是日本與德國日爾曼血統混合的後裔，他的血液中似乎天生具有好戰鬥勇的成份，一旦與別人爭論到不可開交時，他就一頭撞到牆上去，立即不省人事，所以，每當他快要做出那極端之極的舉動時，大家都因為不願意承擔以後的那些送醫院、找醫生、叫警察的麻煩，都讓著他不再與他爭執。時間久了，他就以為天下無敵手。

誰知，有一天他遇到一個真正的對手，一個與他性格完全相反的女子，這個女子沒有主見，就連穿什麼顏色的襪子自己都拿不定主意，要想個把小時。他們結婚後，一個狂躁，一個憂鬱。一個弄得乒乒乓乓，一個整天不聲響。周圍的鄰居不知道他們家裡會發生什麼事情，有時一聽動靜不對，打電話叫警察吧，他們又跟沒事的一樣。在國外，“謊報軍情”是要被罰款的。不報警吧，唯恐這一對做出什麼事使鄰居連同一起遭殃。所以，沒多久，四周鄰居就都陸陸續續地搬走了，這樣一來，他們竟佔了一方土地，更加肆無忌憚了。

一天黃昏，山本開車出門，沒走多遠，就見一老人橫穿馬路，山本還沒來得及煞車，就一頭撞了上去。當他在驚慌中意識到自己剛才撞死人了，非常害怕，去看了一下老人確實不行了，見四處無人，就開車溜走了。第二天，見到當地的報紙上登了一則消息，“老人被撞死，肇事者逃跑，不知去向……”山本開始心裡有點不自在，但良心還是沒有好到自己去到警察局自首的程度。這事過了幾天，就沒有聲音了，山本也暗自慶幸以為沒事了。

有一天晚上，他正在睡覺，就聽到一個聲音大叫：“啊，你在這兒，終於找到你了！”山本被嚇醒了，出了一身冷汗，於是，立即安慰自己，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沒過多久，妻子生下一個男孩，孩子剛落地，山本發現這孩子臉上有顆痣，怎麼這麼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這顆痣。

突然間，他猛地想起那天，當他去試一試那被撞的老頭還有沒有氣的時候，見到過這顆一模一樣位置的痣，他又被嚇出一身冷汗。於是，他又立即對自己說，這不過是巧合罷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誰知，山本的真正剋星來了。他的生活從這個孩子出生的那天起，日子再也沒有順當過。

好幾次，不是傷就是差一點死在這孩子手裡。比如說，兒子剛會爬時，就打翻蠟燭，把聖誕樹連同半邊房子都燒了。兒子在朋友的船上玩時，一頭栽到海裡，山本連忙跳下去救兒子，兒子倒沒事，山本得了肺炎，差一點送了命。兒子騎自行車，猛然在他面前轉彎，為了不撞上兒子，山本只好自己倒下去，摔斷了胳膊，摔斷了腿。……

一天，他夜裡做夢，到了一個廟裡。廟裡有個老和尚，和尚問：“你有什麼事要問我嗎？”山本想了一下，便問：“請問師父，我跟兒子是個什麼緣份？他究竟是誰？”

老和尚說：“是那被你撞死的老頭，因為你當時撞死了人就逃跑了，該受的懲罰讓你躲過去了，所以，這是非得還了不可。否則，永遠也沒完。那老頭被你撞死也是有原因的，你們生生世世就這樣，他殺你，你殺他，一會是老子，一會是兒子，他揍你，揍多了下世你揍他。你壓死了他，本來到警察局認了錯也就算了，可你逃了過去，那老頭在陰間大鬧，非要回去投胎做你的兒子不可。沒辦法，只好讓他去了。你呀，就受些罪吧。還早呢，以後還有他的上學、讀書、成家、生孩子，還吧！還多了，他再欠你的，你如對他不好下世你們倆再換一換……”

山本聽到這兒，平生第一次真的害怕了。他心驚肉跳地問那和尚：“那我該怎麼辦呢？如何才能了這個孽緣呢？”

和尚想了一下，說：“你好好待他，以善為本也許將來會轉成善緣。”

山本醒了，他失眠了。他看著自己身邊躺著的這個可愛的圓圓臉的孩子，想到被他撞死的老頭。這下可怎麼辦呢？還用自己的拿手好戲，一頭撞到牆上去？誰理我？不撞牆，那以後的日子還很長呢！誰知道這老頭還會幹出什麼整我的招來？……

他愈想愈沒有主意。

這是，那睡夢中的妻子說了一句夢話：“趕緊還，還清了，不就沒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