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繼光的生平
一、出身:
戚繼光,字元敬,原號南塘,爾後又改為孟諸,嘉靖七年(西元1528年)十月初一,出生於山東濟寧縣南的魯橋鎮,歷代先世皆為明代將領,六世祖戚詳參與郭子興領導的抗元起義軍,明太祖登基之後,仍在明軍服役,於攻打雲南一役中戰死,明王朝追念其前功,授其子戚斌為明威將軍,世襲登州衛(今蓬萊縣)指揮檢事,其父景通,字世顯,景通治軍嚴明,精通武藝,有著豐富的軍事知識,為官清廉,從不接受額外的饋贈,亦不對權貴阿諛奉承,襲職之後,曾被提升為都指揮和大寧府都指揮使等職,但家境依然清貧,;升任江南運糧把總,人人視為肥缺,第一次運糧進太倉,按陳規,運糧把總必須給倉官送禮,以免受倉官的刁難,戚景通寧可受刁難也不肯行賄,因而遭到罷絀,凡此等等,不勝枚舉。
戚繼光出生之際,戚景通業已五十六歲,老來得子,自是歡欣,之所以取名曰繼光,乃由於戚繼光出生之際,夜半的天空繁星閃光,第二天清晨,朝霞映照著魯橋,與房前的紅楓及蒼松輝映,戚景通便將這自然界的景象與這位初到人世男孩的未來聯想起來,「繼光」,乃是希望兒子成人之後能繼承光大先祖業績;因此,對於戚繼光,他施與嚴格的教育,從小就授與讀書、識字、習武,灌輸其為國盡忠之觀念。
《明史˙戚繼光傳》有言:「繼光幼而倜儻,負奇氣。」「倜儻」乃不受他人意見所約束,戚繼光的性格,最主要是受了其父的影響。戚繼光深受父親的薰陶及教誨,深深了解身為武人所必備的文武二道,在生活上對戚繼光的要求亦十分嚴格,九歲時便經常以泥土碎石為壘,削竹子為旗桿,以紙旗為號,指揮頗有條理。十二歲時,戚景通以居室頹圮,命工人建四戶兩楹以為新居,按規定將門之家可裝十二扇雕花門戶,因此工人跟戚繼光說道:「公子可請為十二戶,以壯觀瞻」,戚繼光聽其言而請於父,反遭景通斥責「爾小子何得貪營華屋,爾能立身守此,以奉祭祀,聚族於斯,使吾不得罪於先人,足矣!不然,即此四戶,亦將不保。」戚繼光大吃一驚,問曰:「立身何在?」,景通曰:「在讀書。讀書在識忠孝廉潔。否則,無用!」此外,有次戚繼光穿著一雙很講究的絲履,馬上遭到戚景通一頓訓斥,指責他小小年紀便如此奢華,成人後豈不變本加厲,將來成為將官,豈不侵吞兵士糧餉!儘管事後明白那絲履是外祖父所贈,母親王氏要他穿的,但戚景通仍命之脫下。嚴格的家教,使戚繼光自小養成良好的習慣,通曉經史大義,十六歲時,有鄉人見戚家生活困苦,就對戚繼光說:「爾父孝廉,以何物謂爾兄弟?」事後戚景通知曉,呼戚繼光至,問之曰:「爾信人言以余無所遺於爾耶?吾所遺於爾者,貯之帝所,爾忠於帝,富厚甚矣。」
青少年時代,戚繼光並非在安逸中度過,十歲那年,母親王氏去世,家庭生活更加拮据,十七歲之時,戚景通深染重病,命戚繼光入京襲官,臨行時,其父曰:「吾家產變賣,盡在於此,爾須慎用。」繼光曰:「兒當求增益,安敢浪費大人遺產。」左鄰右舍都被這段對話感到驚訝不已 。到了秋天,戚景通去世,一家生活的擔子便要由戚繼光一肩扛起,為了有人照顧家庭,第二年冬天戚繼光便娶妻,家計的負擔稍稍減輕,仍從事讀書,戚繼光世襲了登州指揮檢事後,展開了他的軍旅生涯,由於山東一帶在當時尚稱平靜,指揮檢事這一職務並無太多繁重之任務,戚繼光除了一般性的公務外,就是練兵、讀書,他欲趁年輕之時,能有所作為,在一篇文稿中他寫下了「自覺二十歲上下,務必做好官,猛於進取,而他利害勞頓,皆不屑計也。」,一首<鈴深處>道出他的心聲,也為他日後的事業,埋下了一個伏筆。
二、仕途
嘉靖二十七年(西元1548年),明政府為了抵禦蒙古韃靼部南襲京城,把薊州列為邊鎮,由山東、河南抽調官兵戍防,當時的薊州是指山海關到居庸關一線,戚繼光每一年春都需要率兵到這一帶駐守,一連五年,戚繼光都奔走登州與薊州之間,期間戚繼光曾參加會試,適逢韃靼入侵密雲、順義、通州等地,京城大震,戚繼光兩次上書,獻備敵方略;自始許多朝中主持軍務的官員對戚繼光倍加讚賞,兵部主事計士元在一封推薦信裡頭說,戚繼光「留心韜略,奮跡武闈。管屯而俗弊悉除,奉職而操持不苟」。同時,他也認為戚繼光未來「可望干城之寄」。五年來的戍守,使戚繼光熟悉了邊疆的形勢、磨練出保衛邊疆的責任心。由他的一首《馬上作》 我們可以參透他的決心。嘉靖三十二年(西元1553年),戚繼光被拔擢為山東的都指揮檢事,主管山東的防倭軍務,其防線自山東、江蘇交界至山東半島的北端,如此廣闊的海岸線,如何設防?他到任之後,首要之務即為熟悉倭寇的活動規律,當時的船艦以帆船為主,因此船隻的航行及靠岸地點都與風有很大的關係,一般而言,倭寇最猖狂的時候在於三、四、五月或是九、十月間,熟悉的倭寇的規律之後,戚繼光便按時按地設防。
當時山東防務空虛,紀律鬆弛,多數老資格的軍官多輕視這位年輕的將領,其中一位資深的軍官自恃為戚繼光的舅父,屢屢無視戚繼光的號令,為了建立自己的威信,他以上司的身分當眾處分他的舅父,事後再以外甥的身分賠罪,這為舅父感動之餘,保證今後決不抗命;在戚繼光大力整頓之後,軍紀迅速得到整肅,山東的海防也較為鞏固。
嘉靖三十四年秋(西元1555年),戚繼光升任為參將,由山東調到浙江,鎮守寧波、紹興、台州三府,嘉靖三十六年(西元1557年),浙江總督胡宗憲命戚繼光隨俞大猷清剿岑港倭寇,久攻不下,戚繼光遭到解職,但仍「帶罪辦賊」,翌年攻下岑港,恢復原有官職,鑒於明軍戰力腐化,戚繼光於嘉靖三十八年招募一支部隊,號稱「戚家軍」,在嚴格的訓練之後,成為一支紀律好、素質高的勁旅;嘉靖四十年,一支嶄新的水師建立了,同年,展開了著名的「台州戰役」,大敗倭寇,戚繼光以軍功升任都指揮使,嘉靖三十九年,他完成了他一本重要的軍事著作《紀效新書》,這可說是他統軍以來的經驗談。
嘉靖四十一年之後,戚繼光連續於橫嶼、牛田、林墩三次戰役都獲得大勝,此時嚴嵩已被罷官,浙督胡宗憲亦被彈劾,戚繼光因軍功提升為副總兵,駐守溫州、台州、福寧等處,連年爭戰,支援補給都有力有未逮之處,於是戚繼光上書請求朝廷給予他以「統一浙福之責」,並給予「節制調度之權」,在福建巡撫譚綸的協助下,於嘉靖四十二年升任總兵,仙游之役以寡擊眾大敗倭寇,福建境內的倭患,終於平息。
嘉靖四十五年,由於北方外患嚴重,因此明政府決定將戚繼光北調,防守長城一線,為他的戎馬生涯開啟了新的一頁,儘管任務更為艱鉅,他仍有雄心欲創造一番事業,可惜在部分守舊大臣的反對下,他只被授與「神機營副將」,根本無法施展他的抱負,到第二年,在譚綸的保薦下,明政府任命戚繼光管轄薊州、昌平、遼東、保定軍務,職權約相當於總督,自戚繼光鎮守薊州之後,由於設備穩固,兵又精練,十多年的邊疆戍守,北方邊境逐漸安定下來,戚繼光由於守邊有功,官升至太子太保、左都督,在援遼東一役之後,又加封太子少保,在歷經幾十年的戎馬生活之後,這位飽經戰場烽火的老將,早已鬢髮蒼蒼,儘管青春不在,回首往事,他獨存雄心未已的豪壯氣概,只是英雄白頭,他也不免感慨萬千。
三、晚年
跟多數的明代將領相較,戚繼光可算是一位幸運兒,在他的軍旅生涯中,直接上司都相當支持他,而更獲得在朝中執政的張居正信任。儘管戚繼光始終未能完成他心中的理想,徹底改革明代虛弱的軍政,但不可否任的,他不管在平倭與鎮北都有相當出色的表現,可惜,到了晚年,他也遭遇到許多挫折,生活也日漸坎坷。
戚繼光的晚年墜入了寂寞和淒涼,萬曆七年,張居正去世,平日因循遭到張居正貶抑的朝臣群起反撲,紛紛攻擊張居正,先前深受張居正信任的戚繼光不免也受牽連,一位急欲取代戚繼光職位的部將(楊四畏),四處散佈流言蜚語。種種現象都顯示情勢對戚繼光不利。有人上疏說戚繼光「先在閩浙,戰多克捷;今來薊鎮未效功能,乞改南,以便其才」。朝廷便以這個似是而非的理由,於萬曆十一年(西元1583年),將戚繼光調守廣東,此時廣東沿海已無倭亂,對他而言,如此的調動是一個嚴重的打擊,於履職途中,回到闊別多年的老家,對故鄉的眷戀及南調的失落感,讓他萌發了不如歸去,歸隱山林的念頭;萬曆十三年,他以肺病復發上書請退,退役之後,戚繼光以一種「狡兔死,走狗烹」的心情回到故鄉,在他最後的歲月當中,他只能修立家廟、整理書牘來排遣自己的寂寞,在他死去之前,他的妻子已遺棄了他,曾統帥十萬大軍,素以慷慨著稱,對朋友尤其豪爽;被斥退之後,竟至家徒四壁,甚至醫藥不備 ,萬曆十五年十二月十二日,戚繼光在貧病交迫中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