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走龍蛇[佛網Life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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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走龍蛇

筆走龍蛇

岑逸飛

書法是中國的國粹，有云：「字乃文章之衣冠。」雖然今日電腦中文輸入系統普及，這說法似是過時，但書法始終是藝術，除了實用，更以獨特的視覺形式表達觀念和感情。

已故美學家宗白華對中國書法的詮釋是：「節奏化了的自然，表達著深一層對生命形象的構想。」書法家筆走龍蛇，把字體昇華為藝術。

書法與漢字，如同一張白紙的兩面，互為表裡。漢字的特色之一，是利用線條描繪事物的輪廓；發展為獨特的線條藝術，就是書法。

漢字不斷改造、演進，無論是象物、象事、象意或象聲，都離不開點畫：每個字由不同的點畫組成不同的結構，以變化豐富的線條，加上韻律和節奏，其起伏、藏露、始止、方圓、內外以及上下種種「形勢」，體現了「自然」，而其背後法則，是「陰陽」的變易和律動。書法中的筆法，講求氣韻生動的線條，運筆速度或快或慢，以中鋒或是側鋒運筆，都可使書法的線條和點畫形態變化多端，產生不同的審美效果。

另外，歷來受書法家重視的章法，涉及書法作品字與字、行與行之間的呼應、照顧等法則，決定整幅作品的氣勢、格局和意境。由於書法是平面藝術，無論是哪種書體或風格流派，本質上都是用線條和墨，配合書法家的情志意氣，在白紙上分割與組合，選擇其中的奇正疏密、長短大小、闊窄參差、伸縮開合。

除了筆法和章法，書法作品更有墨法。墨法猶如人的血色，可表現肌膚之美。墨有濃、淡、枯、潤、濕的變化，從中又能表現出焦、宿、漲、渴、飛白、枯、潤等感覺，產生活潑的藝術效果。

其實筆與墨連成一體。筆法必須由墨色表現，脫離了墨便無所謂筆法；但脫離了筆法，墨也只是墨而無所謂墨法。書法家用濃墨，給人以雄渾有力、莊嚴豐富的感覺；用淡墨，則見清雅逸遠。此外如乾墨可見蒼勁老辣，濕墨滋潤柔和，焦墨則更給人以枯老而沉重的藝術感。

把書法的筆法、章法和墨法綜合運用，所產生的感性形象，便是筆力。筆力剛勁者如鐵畫銀鉤，雄強堅挺；筆力柔和者，則似棉裡藏針，俊逸婉麗。更有「寓剛健於婀娜之中，行遒勁於婉媚之內」。此所謂百煉鋼化為繞指柔。

總之，筆力是書法藝術的重要概念，既是技巧和智慧之美，也表露了作者的精神世界。力，是書法作品自然煥發的氣質，難怪近代的梁啟超，將「力的美」作為欣賞書法的重要依據。

從筆力，可進一步而言書法中跌宕變幻的筆勢和境界宏博的筆意。漢字由點畫構成，而點畫與點畫、字與字之間，都有聯繫，從而構成統一的整體。通過運筆產生「形」以外的運動狀態，就是「勢」。

有跡可尋之勢，如順筆取勢，順其筆畫的自然趨向一筆揮成，左右映帶，上下銜接；又或無跡可尋之勢，特別是草書作品，不會處處連絡，字字相連，而是「勢連」，其勢感的動靜變化，或似狂風驟雨，或似綿綿春雨，整體上產生一種「氣度」，形成書法風格。

最後是書法藝術中的筆意，那是以字體結構、章法、墨法、筆法為基礎，而又超乎這些法則的情趣、氣韻、風韻、意境、神采等。筆意因書法而生，而書法則為意而立。歷史上著名的書法家，揮筆之時，都是「意」的運用，在「意」驅使下縱筆馳騁，隨意賦形，筆隨意轉。

由於書法藝術要求坐姿端正，呼吸均勻，把內力自身而臂，自臂而腕，自腕而指，自指而筆的貫注紙上，變化多端的墨意於是顯現於字裡行間，因此有人說這是氣功的鍛鍊，更是學力與涵養的結晶。

而且練習書法，必須全神貫注，心靈會漸次進入澄明之境；日子久了，身心自見安舒，難怪書壇中的壽星公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