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 何 面 對 痛 苦
丹增嘉措活佛 著
庭西 譯
頂禮無憂如來!
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有著各種各樣的事物。然而,人們有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不論其民族、性別、意識形態、生活方式等有什麼不同,但都希望幸福平安,而不願意遭受苦難與不幸。因此可以說,人們彼此之間都具有共同的目標,同時也具有共同的願望,都希望自己的生活充滿幸福和美好,可是人們在這個世界生存的期間,又不可避免地要發生一些不希望出現的事情,因而人們的期望往往會落空。雖然人們的地位有高有低、能力有強有弱,不過都有自己的相應位置,高者可掌握國政,而低者可以是乞丐,甚至更低。但是高者也罷,低者也罷,都會遇到人生中許許多多、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痛苦,這是不可避免的。在這種情況下,大多數人的日子都處在愁悶和焦慮的境地,時常會覺得憂慮、壓抑、無奈、寂寞,有時甚至是灰心喪氣,完全失去了生活的勇氣。作為人,一生隨時都會感到勞累和困倦,這就不能不讓人經常去思索、去探討人究竟應該選擇什麼樣的道路?怎樣可以使這一生過得更好?
現今社會,物質文明的飛速發展,的確解決了人們生活中的許多問題,然而,很顯然,並非所有的問題都能解決。假設人類科技真的是一切問題的終極答案,那麼,現代科技發達國家的人們的臉孔都應該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但事實並非如此,在那些國家裡確實存在著許多社會問題。例如,離婚、暴力和自殺等的比率仍高居不下。我們能夠清楚地看到,現在仍有許多人類最基本的問題沒有得到妥善地解決。因此,僅僅依靠物質文明的發展是不夠的,還必須依靠內心世界的發展才會找到圓滿的解決方案。進而言之,人類有著其他動物無可比擬的崇高智慧,我們若能訓練自我內心,就會發現心靈的力量是不可思議的。通過這種方法,我們可以正確地面對自己生活中的種種問題和困難。甚至,可以積極地面對即將來臨的死亡。所以我們為什麼不在這一個領域去探索追求呢?
我們若僅考慮自己應該如何面對痛苦是不夠的,而應該更進一步用思維的方式不斷地去深思。與我們有共識的許許多多人,被苦惱所迫,而陷入了痛苦的境地,因此我們不應該捨棄他們。
我非常願意傾聽別人述說他們的苦難經歷。十分理解那些由於痛苦而陷入困境的人們的感受和體驗,他們非常真實而由衷的話語,經常令我感動不已,這或許是自己有著和他們相同經歷的緣故吧!當然,我也和別人一樣,經歷過人生的種種痛苦,在人生的道路上經受了許多不幸,其中使我感受最深的是我至愛的祖母的去世……
我出生的地方是瓦希麥瓦(現為阿壩州紅原縣)的色地,我的家庭是當地牧民部落中的一個。幼童時期,我的祖母像父母一樣養育著我。她的名字叫噶洛,年輕的時候是當地有名的漂亮姑娘。她秀髮如墨,身材勻稱,婀娜多姿,眉如畫月,非常的美麗動人。她的肌膚非常白皙,所以人們就叫她噶洛,就是白的意思。我和祖母相見的時侯,她已經年近六旬,但年輕時的美貌仍依稀可辨。在她的一生中,歷經坎坷,特別是她那唯一的兒子(我的父親)在二十多歲不幸亡故,她的內心受到了很大的創傷。從此以後,她的心靈深處除了我以外,再也沒有別的寄託了。她今生所有願望都寄託在我的身上,她愛護我就像愛護自己的生命一樣。她對我的慈愛,在這個世界上恐怕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做到。
那時候,我家一年的全部收入還不足一百元,經濟非常拮据。儘管如此,我卻有吃不完的野果子。當時的我因為年幼不懂事,總認為自己家的東西是吃不完的,祖母就像一個裝滿財物的倉庫。實際上祖母自己吃的是狗食,穿的是破衣。她把好吃的都給我吃,把好的衣服都給我穿了。村裡的人都知道,我是所有小孩子中最特別的一個。那個時候,我家的條件非常差,我的衣服上也有不少補釘。有一次,當祖母可以為我縫製一件紫紅色面的羊羔皮衣服時,她的內心充滿了喜悅,她對我說,「現在我的孫兒有衣服穿了!」這些話直到今天我還能清楚地回憶起來……
祖母那無私的愛對於我今天品格的形成,產生了很大的影響。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慈悲心是每一個人不應該缺少的,假如沒有慈悲心,一切生命就無法生存。特別是對於一位修持佛法的人來說,這是真正的無價之寶。這樣的大慈大悲和博愛,是爭搶不到的,它需要依靠各自的心靈來滋潤,才會出現。
幼時所形成的習氣,對於每個人的一生都有很大的影響。一個人在孩提時代,如果養育他的人是一個具有大慈大悲和博愛之心的人,那麼這個人的品性就容易對孩子幼小的心靈產生非常有益的影響。許多的智者都對此有過論述,這是一個真理。在這個世界上,祖母實踐著她那無私的慈愛,將它全部給予了我。依靠祖母,我完全理解了什麼是慈愛的真諦,也懂得了慈愛的重大價值。
我在孩提時代,做過很多不應該做的事情,這給祖母增添了不少的麻煩。記得我和小伙伴們一起出去玩耍,就像在天空自由飛翔的鳥兒一樣,玩得連時間都忘了,完全走進了自由浪漫的世界。有時雖然黃昏太陽的餘輝已經紅得似火或者是天全都變黑了,但仍然不回家。這時她會一整天等著我回來,心裡既著急,又非常地擔心。
記得我和祖母在一個叫措龍的地方居住的時候,有一天我去色地村,玩到天黑才回家。在我回家的路上,要經過一條小路。當我從那兒出現的時候,先是頭部出現,然後是身影出現。祖母由於一整天都在等我回來,眼睛一直盯著遠處看,所以眼睛早就看花了,什麼都是模模糊糊的。以至於她感到小路上出現了一個黑糊糊的東西,她想,「我的孫兒終於回來了!」於是顯得非常高興。
可是當她知道是把路中間的一個小土堆錯當成我的頭時,心裡失望異常。家鄉秋天的冷風吹得草叢瑟瑟作響,冷風吹打在她的臉上,祖母的眼睛被吹得淚水一滴接一滴地不斷往下淌,但是她依然一邊擦眼睛,一邊繼續向我回來的小路張望。很晚了我才回到家,祖母看著我的臉說道:「我在家整整等了你一天,你知道嗎?你難道連一點也沒有想起我?你這麼晚才回來究竟是為什麼呢?!」當祖母用這種悲楚的語調,給我講述她一整天都在希盼我回來的經過時,我的內心充滿了懊悔,我對祖母說:「祖母您是對的,我不應該讓您為我這樣操心!」我繼續對祖母解釋說:「當我去玩耍的時候,心想玩一會兒就回來,不要讓祖母著急操心,可是和小伙伴們在一起玩的時候,由於玩得太開心,完全忘記了時間。當我猛地看到天上西邊的晚霞時,才發現時辰已經很晚了,這時我才一下著急起來,趕忙向小伙伴們告別,然後一陣風似地朝家跑,但因為路程太遠,還是花了很長時間才到家。」我很愧疚地對祖母說:「對不起!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上師三寶以外,祖母您就是我唯一的依靠,希望您還是像從前那樣愛我吧!我發誓以後再也不讓您這樣久等了,請您好好地疼愛我吧!」然後緊緊地抱著祖母央求起來。祖母自己也忍不住充滿愛心地撫慰我。這樣一來,我和祖母又像從前一樣變得高高興興起來……
總而言之,那個時候因為自己還是一個小孩,沒有更多想什麼愧疚的事情,但我知道我是真的愛她。我常常在想,祖母一旦離開人世,我獨自一人在這個世界是根本無法生存的,這種想法深深地埋在我的心裡。有時當我在夢中見到祖母去世的情景,眼淚就像雨點般落個不停,等到從夢中驚醒時,就會發現枕頭裡裡外外都給打濕了。雖然自己也意識到這僅僅是一個噩夢,可是,有一天要是真正發生了這種事,自己該怎麼辦呢?!只要一想到這個問題,我就非常地心慌,便著急地對祖母說:「祖母,您有一天要是離開人間,可千萬不要把我一個人留下呀!」祖母聽後也激動得向我點點頭。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也就漸漸地懂得了一些事情。記得我在智僑堪布跟前小住了幾個月,這使我的性格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祖母也顯得十分高興,對我的擔心也稍微減輕一些。當我十七歲的時候,聽到法王 晉美彭措仁波切的聖名以及他的事蹟,不由得產生了信仰,於是在我內心深處萌發了去色達拜見仁波切的願望。
可是,那時候我心目中的色達是很遙遠的地方。我實在放不下年邁的祖母,只好暫時放棄了這種想法。但是這件事對於我來說,的確是最重要的事情,也是我早已下定了決心要做的事情,因此,在經過反覆考慮後,向祖母坦白自己的想法。
祖母沈思了一下,對我說道:「我的年歲已高,而你到異地他鄉,要再見面恐怕已經很難了。在我未死之前,我是決不會和你分開的,可是,這次你是為了佛法的緣故而離開我,你就不要半途而廢,怎麼做好,你就怎麼做吧!」
聽完祖母的話,我非常地吃驚。我深深地感到她對我是如此的愛、如此的親、如此的難分難捨……可是她這次卻如此有勇氣地同意我離開她,去那麼遠的地方實現自己的願望。不用說這使我的心靈受到了很大的震動,我感到,祖母那高尚的信仰,還有那崇高的品行都是值得稱頌的,當然對於我本人來說,它更是大大地鼓舞著我去追求自己的理想。
話雖然這麼說,可是在祖母去世前,自己若要突然離開她,從心裡來說我還沒有這樣的決心。想到這些,我決定暫時還是留在家鄉。
時間就像流水一樣過得很快,不知不覺我的年齡就到了十九歲,祖母也到了七十四歲的高齡。這一年對於我來說是不平凡的一年。新年過後不久,祖母就得了重病,吃了好多藥還是沒有什麼療效。醫生們都束手無策,喇嘛們也算卦預言說祖母已經不可能康復。祖母本人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她的身子一天一天地壞下去了……
一天,我在她的床邊侍候,祖母由於長時期受病痛的煎熬,眼睛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可是當她看著我的時候,眼神裡仍然閃爍著慈愛的目光。她緊盯著我的臉,用微弱的聲音對我說道:「這次我的病是沒有救了,我已不能再和你在一起了!我也不再有別的什麼牽掛和後悔的地方。在我心裡唯一還有一點不放心,那就是在我死後,再也沒有像我這樣照顧你的人了,你會不會照顧自己呢?!」
聽到祖母的這些話,我的心裡產生了巨大的悲痛,但我還是用沒事一樣的語氣對祖母說:「奶奶!請您不要為我操心,我會快樂的。您的病情到了這種程度,我內心的痛苦雖然難以承受,但是說這些也沒有用處,相聚的最後也就是分離,這是必然的,人人都無法逃避這個自然規律。我知道您做了不少善業,我相信您即使在死亡的路上也不會恐懼。不過最關鍵的是在這一時刻,應該捨棄那些滋生愛慾的念頭,您對我也不應當有任何依戀,應該把自己的善業和慈愛帶到極樂世界去。應該相信,在那裡,我們祖孫二人一定會有相聚的那一天。奶奶,請您放心吧!我會為您祈禱的,我和阿古曲增兩人也會用破瓦法超度您的。」
我講了這番話以後,祖母稍微有些放心了。
1987年的正月初一,我最可愛的祖母離開了人世。我自己從此也將孤身一人留在這個世界上,踏上一條新的人生道路。祖母不在了,我再也沒有心思在家鄉繼續待下去。由於自己過去就非常想去尋訪法王仁波切,所以我在祖母去世後不久,就和家鄉的一些僧人朋友結伴,離開了家鄉,前往五台山朝見法王仁波切。這是我第一次離開故鄉雪域去那麼遠的地方,也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
在行途中,失去祖母的痛苦和沿路的艱辛交織在一起,經常使我感到無依無靠,一股孤獨的寂寞和悲傷時時襲上心頭。
我還清楚地記得,一天,我獨自一人去五台山東山附近的一個屍林。我把祖母骨灰做成的「擦擦」像放進一個石洞裡,當我為祖母祈禱後,心裡才稍微輕鬆下來,並陷入了沉思。我想起了祖母──想起打從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一直養育自己的這個大恩人,想起了她的言行、品德和慈愛……這時自己眼前好像真的出現了她的身影。我想,死!的確是太神秘了!「她真的是永遠離開我了嗎?」連我也向自己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可是當我再一想,才深知自己在今生是不可能和她重逢了。自從她去世後,她不光是真的走了,而且自己連看看她影子的機會也不會再有了,甚至就連那個用祖母骨灰做的「擦擦」像,恐怕今後再也看不見了!
想到這裡觸景傷情,我真不願就此與祖母的「擦擦」像告別,終於,在行途中積累下來的眼淚忍不住流滿了一臉。
五台山的山峰雲遮霧蓋,天際昏沉。
在離我不遠的地方,菩薩頂的廟宇,忽明忽暗,怎麼看都是一種憂愁的樣子……
我用袈裟抹去自己的淚水,然後帶著愁苦的心情,朝前面的一條小路走去。我很快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幾天後,我終於如願拜見了法王上師仁波切的金顏,有了向他述說我的身世和喜樂哀愁的機會。他非常理解我,他用他那聖者的目光給予了我無限的慈愛。他在安慰我的同時,還給我講述了有關在人生苦難的歷程中,如何認識尋求解脫之法的教理,消除了我心中的憂愁和懊惱,使我終身受益。
通過祖母去世的前後經歷,自己有了一種新的感悟,那就是當我們在現實生活中遇到惡緣、逆境時,佛法能夠給予我們哪些幫助和益處。以後,我又開始思考這樣一些問題:苦難的根源究竟是什麼?我們對待苦應該採取什麼樣的態度呢?依靠這種態度,我們應該獲得什麼樣的體驗呢?總之,關於苦,我在很多方面都進行了思考,並注意到了一些問題。正是通過祖母的故事和我對苦的思考,自己終於有了寫這本書的勇氣。
我回憶童年的時光,向你們述說那段抹不去的經歷,你們能得到什麼樣的感受?也許你們會產生一些和我相同的體會。
總之,我們大家各自內心所具有的正確體會和感悟,可以互相交流探討,可以互相給予促進,可以互相給予安慰。我想,為了認識和理解自己的生命而不斷努力,這就是我們共同的目標。
今天的我確實是快樂的,通過修持佛法後,我的生命逐漸有了活力,雖然長時間以來,我的肉體上受到疾病的折磨,但我的精神仍然很飽滿,這都是佛法賜予我的。我作為一個凡夫,深深地體會到佛法崇高的加持力。
每當這時,我就想起佛陀的大慈大悲,這使我仰慕不已。據佛陀的傳記中記載,佛陀在世的時候,竹園林(古印度地名)有一位比丘得了天花,全身長滿了膿皰,朋友們都不願和他在一起,他只好住在寺院外面的一間破舊房子裡。這天,佛陀沒有向任何人聲張,自己一人悄悄來到了他的住處。比丘非常地感動,他想起身給佛陀頂禮,但因非常虛弱,動彈不得。
佛陀用他那具福之手,親自把比丘滿身的膿瘡洗得乾乾淨淨,然後從自己的頂髻上發出一束白光,照射在病人身上。刹那間,他所有的疼痛和病根都消失了。
佛陀問比丘道:「現在你肉體的痛苦感覺消除了嗎?」比丘一邊向佛陀頂禮一邊說道:「向佛陀醫王頂禮!我肉體的苦痛和病根全都沒有了,可是我心裡的病根卻還沒有去掉,為了治療這個心病,請您給我傳授佛法吧!」
佛陀聽了比丘的話,非常高興。於是就給他傳授了佛法,使比丘獲得了永恆的幸福和安樂。
雖然佛陀早已離開了我們,再也不能親自為我們講授佛法,但是,只要我們有堅定的信心,他所講授的佛法就永遠不會離開我們,因為佛法已經成為醫治我們內心痛苦的良藥。佛法的每一個詞語,都能夠使我們的心境得以改觀,應該相信,它對於消除我們所遭遇的痛苦和不幸是極為有利的。
關於痛苦性質的認識
首先我們討論痛苦的性質。我們應該懂得:在沒有解脫之前,痛苦是輪迴中生命的一部分,在凡夫人的一生中,要想遠離痛苦是不可能的。如果掌握了這個道理,遇到了痛苦,就會認為這是一種必然,而不是意外的事,就能正確地對待它,即使面臨了痛苦,也不會大驚小怪。因而,在遇到痛苦時就可以做到隨遇而安。
有一些人喜歡大力渲染和誇張那些充滿幸福和歡樂的種種言詞,並將它們用來形容現實生活,他們認為,這樣才能使生活充滿活力。這種觀點,在暫時沒有遇到痛苦和困境時,有其積極的作用,但是這種觀點忽略了生活的另一面。假如突然遇到一些挫折和稍微嚐到一點痛苦的滋味,他們內心就感到震驚,以至無法接受這種事實而變得驚慌失措,完全失去了與痛苦搏鬥的勇氣和能力。他們不僅苦惱傷愁,還會陷入危險的境地。因此,我們應該理智地去認知生活的每個層面與角落,而不應該只是生活的一小部分。
佛教非常重視對痛苦的認識,佛陀在初轉法輪時,一開始就強調認識苦諦。有關對苦的認識,佛經中一般分為苦苦、壞苦和行苦三種層次。我們依次闡述:第一、苦苦,即在現實生活中,我們眾所皆有的身體上和心理上出現的痛苦。比如疾病傷痛和心靈創傷等。這種痛苦一產生,包括動物在內的所有眾生都能明顯感覺到是難以接受的,屬於粗大之苦。第二、壞苦,即是暫時以為快樂的,但過一段時間就變成痛苦。比如美食華衣等,最初帶來滿足榮耀感,隨著時間的推移,卻很可能引發痛苦。所有世俗的快樂,我們自以為是快樂的,但事實上只要我們還在迷惑的狀態中,這些都不是清淨的,而終究會帶來痛苦。這種苦在產生時,是不易覺知的,所以,它屬於細微之苦。第三、行苦,此苦雖沒有諸如苦苦和壞苦的明顯苦樂之感,但它卻是這兩種痛苦的基礎。至於我們生命本身的運作,在刹那刹那地變化,極不穩固,導致了痛苦的形成。這種苦是通過分析生命的細微變化過程而確立的。因此,它屬於極微之苦。在認知了行苦的本質與道理之時,就可以說掌握了苦諦的實質。
佛教徒對待痛苦的特點
日常生活中,人們有多種面對和消除痛苦的方法,對於常人而言,他們所使用的消除痛苦的方法,只能暫時解決一點問題。比如,消除饑餓就要吃東西,防禦寒冷就要增添衣服,去除病苦就要服用藥物,消除貧困就要去賺錢……。由此,人們消除每種痛苦就要採取不同的方法。但這些都不完善,亦不完全可靠。有人說:「要消除饑餓,可以吃東西和喝水。」但是靠吃喝只能解決饑渴的痛苦,而對其他痛苦則沒有辦法。用一頓餐,喝一次水,的確可以消除一次饑餓的痛苦,可是不可能永遠消除饑渴,因為過不了多久,人們又會像以前那樣重新感到饑渴。不僅如此,吃一頓飯,消除一次饑餓,這也不是絕對有保證的,也有可能吃了飯會消化不良,而增加新的痛苦。總的來講,凡夫所使用消除痛苦的方法,都是暫時性、強制性和局限性的。這些都不是從根本上徹底消除痛苦。就像吃止痛藥,暫時起了點作用,可是稍微過了一會兒,又依然如故地疼痛起來……諸如此類情況,僅僅是權宜之計,是不能消除痛苦根源的。
當人們內心生起粗大煩惱時,就會採取一些不明智的手段來暫時緩解自己的情緒。這些手段具有極大的危險性。很多人會把困境的因素輕率地歸咎於別人,進而用暴力的手段報復他人、陷害他人,企圖以此手段暫時地壓制自己內心的痛苦;一些人會用酗酒的方法來麻痹自己的神經;一些人把自己家裡的東西都砸了,希望通過這種發洩的方式來化解痛苦;一些人則摧殘自己的身體,在比較嚴重的情況下,甚至自殺,認為這樣就可以消除痛苦了……
根據佛教的觀點,這樣做只是雪上加霜,根本不是消除痛苦的方法,就像砍樹不把根鏟除一樣,它還會長出枝葉。同理,如果不把痛苦的根源徹底切斷,今後還會出現其他的痛苦,無論你怎麼去排除它們,它們還會在別的地方重新滋生的。
我們應該懂得,所有痛苦的根源都是來自於內心不自在才聚集而成。因此,我們應該從這方面採取相應有效的措施。人不是機器,可以借用別的力量來控制和操縱,並使其本性徹底地得到根本改變──但這是不可能的。僅僅想憑藉外部世界的某種手段,去強行消除人們內心深處的種種問題,當然是相當困難的。因為痛苦主要是由心聚集而成的,所以應該依靠心來使自己安詳和平靜,應該依靠產生痛苦的心識本身來消除痛苦,而不能依靠粗暴的行為來消除痛苦,解鈴還需繫鈴人。例如修無常、禪定、如夢如幻等內在溫和的方法,將痛苦徹底消除。這種觀點與人們的意願與主張是相宜的。從根本上而言,也是有別於其他方法的。
用這些方法來消除煩惱的根源──我執心,內心的痛苦就會自然緩解。再進一步,將痛苦轉為道用──加以利用,亦可提高慈悲心和修行層次。用自他相換的修法,就可以替代他人的痛苦……等等,佛法中有著許多類似的利用痛苦作為增上修行的方法。這些,都是以最終消除人們內心中的「執愛自心」為目的。我們一般人,考慮問題往往都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的,而佛教的觀點則恰恰與此相反,二者不僅在消除痛苦的方式上有所差別,而且在一些重大的問題上,其看法更是大相徑庭。佛教特別是大乘佛教認為,「執愛自心」不但不會給人們帶來幸福安樂,相反它是痛苦的根源。只有克服和拋棄了「執愛自心」,用「執愛他心」去代替它,這樣才能獲得真正的幸福安樂。所以,必須完全徹底地拋棄造成痛苦的「執愛自心」,這才是最重要的。
不要執著痛苦
我們要知道正確地對待痛苦和不幸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我們若不去控制它,它就會反過來控制我們,因此,不論遭遇多麼大的痛苦和不幸,我們都要敢於正視它。
這裡最為重要的是,用什麼樣的方法從纏繞我們的痛苦及其根源──執著心解脫出來。對痛苦的執著心越強,對待痛苦的忍耐力就越弱,如此下去,最後連忍耐一點點痛苦的能力也失去了,或者說僅有的一點忍耐能力也全部變成了煩惱。他們要麼是抱怨社會,要麼就是抱怨朋友家人,甚至自己抱怨自己,最終,自身受到傷害,從而走向毀滅。
比如我們在平時接觸到的人群中,有一部分人無論在什麼地方和場合,當他們和別人接觸時,總是心情暴躁不安,不愉快……造成這種現象的主要原因是什麼呢?主要是過分執著自己的痛苦以及痛苦的根源──自我意識使他們的思想發生了混亂。正如章巴甲熱曾說,「執著心很強的人們終日被痛苦、欲望所困擾,明瞭心情寬鬆的人才不會與大樂分離」。卡Ra巴格西也曾說:
若未駕御自心念,則做何事皆不適,
智者知曉心念事,相遇逆緣亦轉安。
全知米滂仁波切講過一句與這種錯亂思想有關的箴言:
迷亂之心未消前, 何生所為皆痛苦,
漂泊不定諸有情, 自在安樂永難覓。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如果不從錯亂的幻覺中解脫出來,無論你出身高貴低賤,無論你怎麼做,痛苦都會紛至沓來。
對於痛苦的蹤跡過於敏感,這不僅不能消除和克服原有的痛苦,反而會因為自己執著錯覺的緣故,又增添新的痛苦。人們都想離苦得樂,為什麼還要去尋找第二個痛苦呢?
一些人會想:用嘴說說容易,但現實生活中真的遇到非常不幸的情況時,就會手忙腳亂,所以,產生痛苦是必然的。的確,除了內心已經獲得了自在的人以外,一般人在遇到不幸的事情時,痛苦確實無法避免,這種說法有一定道理。但是進一步思考這個問題就會發現,感受痛苦的大小,完全取決於個人。
例如,各方面的處境相同的兩個人,雖然他們遇到了完全相同的不幸,可是,他們兩人在心理上具備承受和抑制不幸的能力是有區別的。實際的情況就是這樣,所有的結果最終會根據他們各自所表現出來的心理素質的不同而有所區別。為什麼這麼說呢?一個人因為沒有面對痛苦的勇氣和經驗,思想就不可能開通;相反,另一個人具有面對痛苦的勇氣和經驗,思想就會很開通,這就是他們二者的區別。如果痛苦不在於人們的內心而完全依賴於外界,是一種獨立存在,那麼當相同的痛苦和不幸出現時,他們為什麼沒有出現相同的壓力與痛苦呢?因此痛苦的大小取決於對心的所持態度和方法。關於這一點,早有例子進行過說明。
釋迦牟尼佛在世時,有一個人為了考驗佛陀,他來到佛陀跟前。那個人胡言亂語講了半天,最後佛陀問他:「如果施主給的東西別人不接受,那麼它該是誰的財產呢?」這個人心想:那當然還是屬於施主的。於是他就說道:「應該是施主的財產!」佛陀說:「說得對,你所說的粗言穢語,我一點也沒有接受,當然還是屬於你的。」
釋迦牟尼佛實在太偉大了,他那深邃寬廣的心胸在法界中沒有一點動搖,考驗他的人一點也沒有傷害到佛陀。反而充分顯示了佛陀無與倫比的智慧、慈悲和力量。因此,我們也應該向佛陀學習,努力使痛苦不要加害於我們。基於此,我們就應該生起正見。如果換個角度,換一種思惟方式來觀察,那麼對事物的本質就會有新的認識、新的體悟。
一般來講,凡夫在看待事物時,往往帶有個人的感情色彩,並認為那就是世界的本來面目,因此,他們在看待那些傷害過自己的人時也是這樣──這種狹隘思惟方式只會給自己帶來內心的不安,也不會有任何益處。所以即使是傷害過自己的人,也要從正面的角度來看待他,如果我們有了這樣的新習慣,對自己對別人都會有很大的利益。
不論是什麼人,前世的業力、現世的生活環境、人生的經歷和人的個性都迥然不同。因此,這個世界的性質就必然是多元的。每個人都依循自己的方式去生活,我們不能強求人人都適合自己的意願。假如認識到了這一點,就可以大大地開啟自己的智慧之門,當我們遇到任何事情的時候,就有勇氣面對和承受,再進一步說,滾滾紅塵中每個凡夫的生命都被煩惱所控制,有時做一些無知的事情當然是在所難免的。但是,應該從不同的角度來認識分析它們,應該懂得這不是人的錯,而是他的內心煩惱造成的錯誤。只有這樣的認識,我們的思想才不會狹隘,我們的思路才會變得開闊。下面講一個與這種觀念相同的故事……
很早以前,有座日光城,那裡住著一位名為日光王的國王。他有一頭白色的大象。國王讓馴獸師去馴服它。一天國王和馴獸師兩人騎著大象進了森林。
國王的大象是一頭公象,當它聞到森林中母象的氣味時,就像發了瘋似的,不顧一切地拼命奔跑,馴獸師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令大象回頭,這時國王相當恐懼,不知道做什麼好。
「怎麼辦好呢?」國王對馴獸師說。
「趕快抓住樹枝!」馴獸師說。
國王在慌亂中伸手抓住了一個樹枝,終於使自己倖免於難。國王在森林中大發雷霆,立即命令手下把那位沒有馴服大象的馴獸師關進監獄。馴獸師請求國王讓他再試一次。
「我除了沒有馴服大象的心以外,它的身體已經被我馴服了。」他為自己辯護道。
「你說已經馴服了大象的身體,你有什麼證據呢?」
「請國王給我七天時間,您就會看到它回來,到時您就明白了。」
七天過後大象果然回來了。馴獸師拿著一個用火燒紅的鐵鎚來到了大象跟前。他向大象招呼一聲,又做了一個手勢。大象聽到主人的話,像是無法克制似的,毫不猶豫地玩起滾燙通紅的鐵鎚來。
國王看到這一切,終於相信了馴獸師的話。他又對馴獸師說,「那麼,在這個世界上,什麼是『馴心』呢?!你可以告訴我這方面的見聞嗎?」
「『馴心』那只有佛陀!」馴獸師說。
國王一聽到「佛陀」的名號,立刻就產生了信心,他的心情也忽然開朗起來……
這個故事使人清楚地明白,煩惱對我們的內心有多大的影響!我們仔細想一想就會發現煩惱是多麼可怕。那頭大象並不是不怕那個馴獸師,也不是不想聽馴獸師的話。假如馴獸師命令它玩通紅滾燙的鐵鎚,它都毫不猶豫地玩起來,其他就更不在話下了。可是當煩惱已經生起時,它便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於是毫不猶豫地跟在那頭母象的後面跑了起來。
同樣,當人們的內心被慾念、怨恨、嫉妒等煩惱緊緊纏繞時,必然會產生難以忍受的痛苦和壓力。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會傷害父母、傷害妻兒、甚至傷害自己,對他人也會做出一些不合情理的事情。這是情有可原的。因此,當別人攻擊我們時,應該想到這並不是人的過錯,而是煩惱的過錯。因此我們應該竭盡全力使自己生起忍耐心。
可是有些人不同意把人和煩惱分開,他們認為把人和煩惱分開來講這種觀點純屬胡說,在他們看來,煩惱大,這就是人的過失,假如像你所說的那樣去寬恕他,對方這些壞習慣一旦養成,就會無所顧忌放任自流,對你什麼事都幹得出來……這時難道你還要容忍嗎?
把人和煩惱分開這種觀點有不少的理由和例證。我們若深入地分析,衝動與憤怒是我們清淨心被煩惱之垢所污染而出現的,都是不明智之舉,只會令事情愈加複雜化。我們應當用智慧觀察分析,處理問題。修習忍辱,並非指別人說的統統都對,我們都去接受。每個人都擁有追求真理的權力,假如我們站在真理的一邊時,就應該保留自己的觀點。為了實現理想,甚至在必要時可以用非暴力的手段來進行強烈的辯護。為什麼要把人和煩惱分開呢?為了正確地瞭解別人,令自己心胸變得更開闊,而減輕內心的種種痛苦。我之所以這樣講,目的就在於此。
上面這些說法都與大乘佛教的理論觀點有關。不論顯宗還是密宗都認為心的本性是清淨的,一切眾生皆是因地佛。煩惱等缺點都只是暫時存在於眾生的心裡,並沒有進入他們的本性。因此,從心性的角度來看,都具有清淨的佛性。所以,對於包括微小生命在內的所有眾生都不應該輕視和踐踏。
顯宗的觀點是把眾生觀想為自己的父母,密乘進一步把所有眾生觀想為佛菩薩,這些都是在前面的理論基礎上得來的。因此,應該對所有的眾生生起善心和慈悲心,尤其是我們人類具有辨別和判斷善惡的能力,在修行的道路上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所以我們應該尊重每一個人的權益,並用愛心和寬容來對待他們……這就是大乘佛教的基本人生觀。
我們凡夫平時在思考問題時,常會持這樣的態度,即喜歡把別人及其缺點過錯混在一起,這些偏見是長期以來形成的。正因我們常常看到對方的過錯,即使對方有很多優點,也不會信任他,總認為他非常壞,總想這個壞人會傷害自己。人們不去責備人的缺點的過錯,而是去責怪人本身,導致自己的內心煩亂發怒,最終陷入痛苦的境地……
認真分析這種觀點,與我家鄉的一個笑話極其相似:有一個傻瓜在家裡看電視,當看到一個不合自己心意的場面時,暴跳如雷,他立刻毫不猶豫地用石頭把電視機砸爛了。雖然電視節目不好,但只是電視節目的過錯,而與電視機毫無關係,這個道理即使一般的人也都清楚。可是他連這麼簡單的事理都分辨不清,才做了這樣的傻事。
這個笑話很能說明一個道理,人本身或人的心性就像電視機的屏幕,而人的各種煩惱缺點就像電視節目,把人本身和人的缺點、電視機和電視節目混為一談,心自然就會煩亂發怒,這是二者共同的地方。
如此解釋,或許就會發現我們的思惟和看法上肯定會有很多錯誤成分。雖然從理智上明明知道自己有錯誤,但是面對現實的時候就無法顧及這一點。把人本身和人的缺點混為一談的做法,是長期以來形成的錯誤觀念,它具有很大的影響,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改變。儘管如此,平時我們的思想中並不是沒有正確的東西,在多數人平常的言行中也會說,「他是一個好人,不過缺點就是性子稍微有些急躁。」「不是對他本人有看法或意見,而是不同意他的說法。」等等……諸如此類的說法是符合道理的。分析這些話的核心意義,某些地方是有問題的,我不敢苟同,然而,他們並沒有完全徹底地否定一個人。
「不徹底否定一個人」,這個道理,人們往往不能舉一反三,在某個特定的範圍內,還有一定的局限性。如果我們的理解能夠超越這個範圍,並將這個道理經過一定的深入,使之逐步適用於更大範圍的話,即使別人要傷害自己,思想上也會想得開,心理上也會出現一些不同於以前的微妙變化,這一點有修行經驗的人都有體驗。在煩惱逐漸減少後,人的本性力量就會逐漸顯現,使自己的痛苦逐漸減少,懂得了這個道理是極其重要的。
平時因痛苦而產生的壓力大還是小,主要取決於對觀念想法的理解。自己若對事物能夠忍耐,就會找到正確觀察和理解事物的方法。在這個前提下,不論遇到多麼惡劣的境遇,心裡都應清楚一點,那就是即便焦慮萬千也無濟於事。正如古印度的佛學大師寂天菩薩所說的,遇到不好的境遇時應該這樣想:對不好的境遇,自己能夠改變也罷,不能夠改變也罷,最終的結果僅僅是這兩個。假如自己能夠改變的話,就不要焦慮;假如自己想改變它,但又無能為力,焦慮又有什麼用處呢?我們應該想到,除了正確面對痛苦外,不會出現任何有益的東西。我們只有持這樣的觀點態度,心理上才會大有裨益。
若事尚可救,云何不歡喜?
若已不濟事,不樂有何益?
這是寂天菩薩所寫的頌詞,我們應該牢記它的意義。
痛苦並非是永恆不變的
正如釋迦牟尼佛所指出,佛教所有觀念中,認識無常是最殊勝的修法之一。無常的觀念具有非常深刻的意義,在遇到坎坷境遇時,它是分析痛苦必不可少的理論依據。
世界上很多痛苦都是因為「境」和「有境」不平衡所造成的。就像「境」在不停地變化一樣,對有境──心的認識也應該相應地把握,這樣,以後進退取捨的操作才會與實質規律相符合。由於不了解這種情況,「境」雖然無常、雖然在變化,然而,心卻以為是永恆不變的;並用此說法來加以否定諸法無常。正因為這兩者的不諧調,在自己的面前留下了事先沒有預料到的許多事物,從而使自己心灰意冷……一切都是無常的,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出現意外與不幸,應該深刻認知這個道理,並在自己的思想上有所準備。
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像處在波浪之上一樣,都是在運動、發展、變化的,未來的世界也同樣不會停滯不前,每時每刻也都在變化中。在這種千變萬化的大潮流中,人的身心也會每時每刻不停地變化。並且隨著人類社會的演變,人們的觀念、思想、行為也不斷在變化。
回頭想想從小到大所發生的一切變化,有時連我們自己也不會相信。比如,像我們自己小時候,偶而發現一種新的玩具,由玩玩具所得到的快樂現在要找根本就找不到。丟失了這種玩具的痛苦,現在同樣也找不回來了。
如果再看看孩提時代的種種幼稚想法,除了感到可笑的地方之外,再也沒有別的東西。可是深入思惟,就會發現我們現在的想法和孩提時代的想法是一樣的。儘管我們現在不會再去玩那些兒童玩具,但是,工作、家庭、感情等又何嘗不是一種玩具,而人們平常去玩這些玩具時是非常執著的。
如果我們對變化無常的現象有一些認識,當遇到不好的境遇時,自己的想法就會有別於一般人,就會有自己的特點。我們就會這樣想:痛苦也是無常的,它不會永遠困擾自己,是可以擺脫的。痛苦會隨著外部世界的變遷而變化,會隨著內心世界的演變而變化,更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發生變化。
痛苦並非永恆不變的存在。我們應該了知以「永恆之心」來執著無常的事所造成的粗猛焦慮,這是毫無意義的。我們應該用無常的觀點來調整自己的內心,如果能夠使外在世界的變化和內心世界的變化保持一定平衡,我們就生活的比較瀟灑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