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六歲那年,上體育課正玩得起勁,不知什麼原因,突然胸口一陣痛,就不支倒地。醒來時,躺在急診室病房的我,隱隱約約聽到醫師及父母親的叫喚,但不知怎麼回事,我就是起不了身,昏睡過去。
「阿公,你來了呀。」我忽然看到已過世的親人在夢中出現,如此鎮定的反應,連自己也嚇了一跳,但卻像是理所當然般,心裡的踏實感覺難以言表。「阿公,這幾年您還好嗎?」我試著拉一拉阿公的衣角,卻看他不發一語的注視著父母親與醫師交談,醫師嚴肅的說:「這是先天性心臟病所引起的,應該小時候就該發現,拖到現在……」
「阿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醫師說我有心臟病,難道我要死了嗎?」我急著問。「噓!我看看,你別急。」阿公終於回應我,並且隨手翻一本藍色皮革製的筆記本。說也奇怪,他每翻一頁,我腦海就浮現許多畫面,時而定格、時而快轉,由小至大,一幕幕精采與早已遺忘的過往,彷彿影片快轉般閃入眼簾。
我一下看到自己被接生出來、一下看到自己學習走路跑步、一下看到自己專心聽講的模樣、一下看到自己與父母爭吵……「阿公,這一本是……」我急忙問。「這是你專屬的書呀,凡間叫它生死簿,每個人的一生,都會有一本的,我看看,翻到這……奇怪,竟然就沒有了呀。你的人生就走到這了。我想想辦法……你等等喔。」
阿公皺著眉,翻到書本的最末頁說著,並念念有詞的隨手用手指將書騰空畫了幾筆,只看那最後空白的頁數,瞬間多了十來頁。正當我來不及反應時,阿公忽然如同大力士一般,單手把我拎起,丟向病床上躺著。剎那間,我忽然驚醒。
「媽,好冷。」全身起雞皮疙瘩的我,看著坐在床沿的母親,輕聲呼喊她。「阿君,你醒啦。我再幫你要棉被去,你等等喔。」我環顧四周,心想,剛剛果真是一場夢,只不過真實得吊詭。看著母親正要離去的背影,我忽然不假思索的叫住她:「媽,爸呢?剛剛……我才看到他,醫師不是跟他說我有先天性心臟病,只是一直沒發現,那然後呢?現在既然發現了,該怎麼處理呢?我想我小時候應該……」
母親驚訝的急忙打斷我的話,說道:「你怎麼知道?誰告訴你的?你爸跟我剛剛在診療室聽醫師解釋,才在想要怎麼跟你說,沒想到你已經知道,可是……不可能呀。」聽到母親的說詞,我心頭一怔,夢境莫非是真的,難道阿公救了我嗎?看到母親焦躁不安的神情,我一五一十地說我的夢境。
我出院後,全家人到阿公的墳前上香,看著阿公的遺照,我不禁潸然淚下。
「阿公,謝謝你,我會珍惜這重生的每分每秒,不會讓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