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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網Life論壇佛網Life論壇【佛教類】討論區堪布索達吉仁波切文集(Life論壇) → 泰 國 遊 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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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 國 遊 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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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 國 遊 記

   

堪布索達吉仁波切 著

 

尊敬的讀者,我們在書中見面,也算有緣。我先敬禮心中的佛陀,而後向你描述茫茫人生旅途中的一段經歷,願與你共享!

年輕的時候,曾讀過一首描寫泰國京城曼谷的詩:「曼谷,天上墜下的城市;早晚法音不斷宣流,佛寺鐘聲長鳴,塔頂在空中競相林立。」這是何等美麗的都市,使我一聞即由衷地嚮往。但是作為希求解脫的修行人,放下聞思修法而四處漫遊,那是極不應理的非法行。達波瓦大師曾說過:「作為瑜伽士,走破靴子不如坐破墊子。」古代的修行人也經常有句話:「觀(外)境不如觀心勝。」然而因緣成熟時,自己無法作主,也只有隨緣。奇妙的是時輪轉至199999日,在這個千年一遇的吉日,那奇妙的緣起,使我在北京國際機場踏上了泰國民航的飛機。現代工業文明改變了時空概念,飛機呼嘯著飛出了陰鬱的雲層,在那一片肅穆的湛藍中靜坐四個小時後,我便漫步在泰國首都曼谷天城的街頭。

人生真是奇妙,年輕時候夢寐以求的目標,卻在淡忘之後的現在,無意之中得到了實現。這有點夢遊一樣的感覺,而其實質,又何嘗不是夢呢?既然是夢,那我隨手記下的,只是自心的一些見聞感想,不存在對外境他人評頭論足之嫌。本人的天性很喜歡將智者的善說銘記內心,將自心中的感受表露於文字,介紹給他人,這本小文集也就是在這種心態下,將遊泰期間的記事稍加整理而成。以期諸人於茶餘飯後偶一閱覽,或能有所感觸,或能博一笑,也就足夠了。

 

黃 袍 佛 國

泰國是著名的東南亞佛教古國,從皇室到民間,全民信奉佛法,濃郁的佛教文化氣息浸透著整個泰國社會。

相傳佛教在西元前三世紀就傳入了泰國。當時印度的阿育王派使者向周邊國家弘揚佛教,使者到達「金地」(即緬甸)後,又將佛教經典等送到了暹羅(泰國古稱),此後佛法便在泰國弘揚開來。從有確切文字記載的佛教史上看,十一世紀,緬甸的蒲甘王朝,曾將上座部教法在泰國廣泛弘揚;到十三世紀,泰族人建立了素可泰王朝,王朝的歷代當權者崇信佛法,並確立了上座部教法在泰國的地位與僧王制度。素可泰王朝的第五代國王──利太王,曾出家受戒,開創了泰國君主出家的先例,此後在國法上確立了每一個君主必須皈依佛教並短期出家的機制。十四世紀中期,阿瑜陀王朝崛起,各代君主大力弘揚佛法,使短期出家的習俗變成了國內每一位男性都遵崇的風俗。到十八世紀,曼谷王朝興起,曼谷王拉瑪(拉瑪即是國王的意思)一世熱衷於佛教事業,在多處建造塔寺,並把國內具有歷史性的一千二百一十八尊佛像,請入菩提寺供養。在1799年,拉瑪一世召集了218位上座比丘,重新結集了巴利文三藏,那時泰國佛教隆盛興旺,贏得了「黃袍佛國」的美稱。1851年已出家27年的拉瑪四世接替了王位,他博通三藏,通曉梵文、巴利文、英文、羅馬文等多種文字。拉瑪四世在位期間,對佛教進行了改革,促使了嚴持戒律的「法相應派」形成,而其傳統的佛教自此被稱為大眾派。本世紀初拉瑪五世再次對佛教進行改革,頒布了僧伽管理法令,並編印了泰文藏經。1932年,泰國佛教的僧伽法令得到完善,最終形成了中央、府、縣、區四級行政單位,以及僧伽議會、內閣、法庭的「三權分立」體系。拉瑪八世在位時,泰國改為君主立憲國家,佛教被定為國教。

1956年,拉瑪九世普麥蓬•阿杜德(即現任國王)接替了王位,他大力支持弘揚佛教,推動「新佛教運動」,提高國民的佛教意識,並頒布了適應現代形勢的僧伽法令。

有了歷代君王推崇與法律的保證,佛教發展成為了泰國人民的精神核心,如泰國人至今採用的紀年是佛曆,代表佛教的白色也占據在國旗的上首。現在泰國信奉佛教的人數在五千四百萬以上,占人口總數的95%,寺廟有四萬餘座,出家僧侶五十餘萬,佛學院近千所。除了僧伽議會外,領導佛教徒的組織還有泰國佛教協會、長老會、佛教青年會、佛陀社、禪社等,世佛聯(世界佛教徒聯誼會)的總部也設在曼谷。泰國佛教現在已基本成為了南亞、東南亞各佛教國家的主導力量,也是世界佛教中重要力量之一。

看到泰國佛教的發展歷史,使我不由得想起藏地的佛教發展史,雪域之所以成為一個全民信奉佛法的淨土,無不歸功於松贊干布、蓮華生大士等各朝各代的高僧大德們,以及雪域歷代保護佛教發展的法令。現今雖然時過境遷,雪域的佛法依然興盛不衰,願這塊佛域淨土永存!

 

超 越 時 代

大樓摩天,車流不息的現代都市中,身著三衣手托缽盂的僧侶,沿街緩緩而行,見到這副景象,一般人也許馬上會生起一種奇異的感受,為傳統與現代的差異而大發感慨!然而大多數泰國人沒有這種感覺,泰國佛教超越了時代,仍在指導著當地人們的現代生活。

在泰國期間,我特別留意了當地佛教界人士在這方面的工作,也發現了現代泰國各層人士對佛法的肯定與接受。

在泰東一位學者的書房中,我隨手翻閱了一篇卡比辛博士的論文,文中說:「佛教固然是古老的宗教,但它在現代生活和當代需要方面的價值,卻越來越得到了肯定。」另外一位學者也認為:「佛陀的教法,非常吻合現代觀念,它是人類有史以來最有透視性的成果。這種教法需要在實際生活中應用,它要我們透視生活,而非僅是觀看生活而已。」

在泰國,人們不僅僅是在觀念上肯定佛法,更富有積極意義的是,他們將佛法融入了現代社會,應用在生活之中。泰國人對佛法的接受與應用,最明顯的莫過於他們普遍接受坐禪訓練。社會各界人士都把坐禪當成了必需的精神生活,當成了提高自身能力,造福社會的精神訓練,而教內的長者大德們,也將推廣坐禪作為接引大眾,廣泛弘揚佛法的方便。泰國政府的公務機關、學校、企業等等,各個部門的人員經常集體參加禪坐訓練,這種風氣之盛,恐怕是世界其他各地難以相比的。在參訪寺院的過程中,我曾多次看到過信眾接受比丘指導,進行禪修訓練的感人場面。據說泰國法身寺法身舍利塔開光的時候,曾有三萬多人齊集寺內,集體坐禪三天,這種壯觀的禪修法會,我看也算是世界之最了。

在泰國所弘揚的禪坐法門,屬小乘教法的次第禪,由世間四禪八定而循序進入出世的止觀修法。在如今重視當下效果的年代,這種可當下趨入並見效的禪修法門,無疑是接引眾人的一大方便。

雅央達博士是泰國著名的科學家,也是國會議員,他說:「我既是政治家,也是科學家,不止如此,我也是企業家和教育家,為了找到能勝任這一切的能力與安詳,三十四年來,我每天早晚不斷地修習靜坐。坐禪可以增進記憶力,提高心力專注的程度,因此,坐禪可以幫助我們讀書,使我們生活中的每件事都得到利益。……在倫敦攻讀博士學位時,我的禪宗上師說過:『佛法就是責任,責任就是佛法。你現在是一位學生,你的佛法就是讀好書,不管你在日常生活中做什麼,你的佛法就是盡最大努力完成責任。』我依之終生研究修行,不斷地攀向一個個高峰。」

看到泰國佛教界在這方面的成績,我增加了一種緊迫感。他們在家人尚如是重視實修,我們怎麼能泛泛悠悠的浪費時間呢?藏漢兩地,歷來是重視入世的大乘佛法教化區,然而我們面對現代社會,該以何種有效的方便廣泛接引大眾呢?

漢地也有眾多的在家學佛者,可是在將修行融入生活、指導生活方面,與泰國人比起來,我覺得尚有很大的差距。有的人在修學佛法時,往往與家庭、工作單位發生衝突,弄得關係很緊張;有的人將修學佛法的事推到老年退休之後;有的人將學佛完全寄希望於環境。這些都不是妥當的方法。雖然沒有出家專門修習的機緣,但是既然得到了人身,都應該好好地把握,一方面應該負起社會責任,一方面應該於日常中串修與自己相應的法門,為自己所得到的人身,為自己的未來負責任。佛法與世法,本來不二法,佛法為任何時代的人們提出了如何生活的智慧原則,如果能契入佛法,那絕不會有與社會不適應的結果。六祖慧能大師說過:「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恰如求兔角。」其密意也有佛教與各時代社會相應之義。假如在家學佛者能像雅央達博士那樣,終生研究修行佛法,那該會多麼富有意義而快樂啊!

 

佛 教 教 育

泰國的社會教育機構,從小學、中學到大學,乃至軍校,都設有佛學課程,要求學習佛教的基本教義,有的學校還安排學生參加坐禪的訓練。而泰國的民間,到寺院短期出家,接受嚴格的佛教教育與僧團生活的訓練,這更是自國王至平民,每一個男子在年輕時必須要經受的教育。

以佛教的慈悲、謙恭、孝敬、助人為樂等道德觀念來教育小孩,在泰國尤為重視。許多地方設有佛教幼兒園,教導幼童先認「佛陀、三寶」之類的字。教育部門編有基礎佛學教科書,以尊崇三寶、守五戒、孝敬父母師長等優良道德教育孩童。在這樣的教育下,五六歲的小孩看到僧人時,馬上就會合掌敬禮說:「師父好!」「阿彌陀佛」等,從小就熏習起對三寶的崇敬與信仰。泰國著名的教育學家達目努博士說:「一旦你信仰佛教,它就會引導你往正確方向前進,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不管你要做什麼,往哪兒去,佛法都將給你智慧,讓你以最好的方式來行動和思考。這樣一來不僅使你自己,你周遭的世界也會變得吉祥,獲得安樂。」

我想一個人在成長過程中,孩童時代的教育可以說是根本。俗話說「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而人們的一生之計無疑在於孩童時代的教育。因為在幼年時代,人們所受的教育熏習,很容易成為他一生中所秉持的道德觀念、人生價值觀念等這些基本的生活觀。如果在孩童時代,受到了佛教慈愛智慧的薰陶,人們無疑會變得善良而正直,朝著健康的方向發展。在泰國旅遊期間,我感受到了這種教育給泰國人所帶來的積極意義,時時感受著泰國人的慈和淳樸。

在參觀他們的小學、中學、大學、社會科學研究機構時,我不斷地看到了佛教教育對人們成長的良好效果。正如一位西藏的大德,在一所大學獲得榮譽博士學位後,所發表的演講:「……人類社會需要愛心和慈悲,無論是有宗教信仰的人士,還是不信仰宗教的人們,都不例外。一個人在他的孩童時代,在家庭或學校裡,若沒有愛心、慈悲的教育,他的前途將會十分迷茫。因此,我們應當相互學習和交流,共同努力,以慈愛心來擁抱人類,為社會作出貢獻。」這段開示在我的內心一直迴響著,也使自己產生了很多感想。然而現代社會各個地區的人們,似乎將全部力量用在發展經濟、追求物質財富方面,而對精神教育事業並不重視。在外境物質方面,人類所研究發展的項目,幾乎是日新月異,而真正對人類自身的研究,對心靈健康發展的工作,卻是日益漠視,毫無進展。世界各國這樣發展下去,縱然都能得到高度發達的物質文明,但人們只有財富,而沒有健康的心智,像西方那些富翁一樣,天天靠鎮靜劑、安眠藥甚至毒品來度日,這樣又有什麼用呢?而且財富也要靠人們前世的福報,若無宿善,即使日夜辛勞,也無法得到。可是日益流播的物質至上主義之毒害,使現代人對這些道理漸漸失去了解,失去了獲得安樂人生的智慧。

我想起很多地區的人們,在對下一代的教育工程中,只重視外界知識的灌輸,而對安身立命之本的德育十分漠視,這種教育,豈不是毒害孩童嗎?如果學校家長在教育小孩時,都像泰國那樣,讓小孩從小接受行善斷惡的佛法智慧教育,對孩童的成長、對人類的明天,那將會有多麼積極的意義啊!

我生長在冰天雪地的西藏高原,那種嚴酷的自然環境所養育的民族,本來是多麼的堅忍而剽悍!然而大悲怙主的慈護之下,藏人歷來崇敬佛法,小孩生下來就受到慈悲甘露法的浸潤。這種佛教的教育,使這個民族變得多麼慈忍淳樸,變成了人類的精神財富寶庫。他們為其他地區的人們不斷散播著智慧安樂的光芒,為日益躁熱不安的人類,散發著絲絲清涼安寧!

看到泰國普及的佛教教育,我想到了很多。也多麼希望,所有的人們,都能以慈悲智慧澆灌心靈,以愛心寬容來擁抱世界,讓和平安樂之花在人類的家園中永遠開放!

 

見 行 一 瞥

泰國佛教所弘揚的屬南傳上座部的教法,其見行風格與北傳、藏傳佛教有很大差異。在整個泰國,有許多所佛學院,講傳的主要是巴利文三藏內的《俱舍論》等對法與律藏方面的經論。北傳佛教所注重的大乘經典、藏傳佛教所注重的大乘密續與論典,在那兒是沒有的。與一些僧侶交談時,我有意提及一些有關因明與般若方面的內容,然而在這些方面,他們基本上沒有觸及過,由此可見泰國佛教與北傳、藏傳佛教交流的缺乏。而那兒的在家學佛者,與漢藏兩地在家學佛者也有很大區別,他們基本上沒有聞思經論教理的習慣,有些長老法師給他們所講的,也基本上限於緣起咒的含義,與「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等簡短的偈頌。詢問了許多虔誠的居士,他們都說:在家人學佛只要誠心信仰三寶、供養三寶就可以了,至於教理是沒有聞思習慣的。

南傳佛教的出家人,非常注重律儀,比丘們的衣食坐臥,無不遵循別解脫律儀,一舉一動穩重而安詳,使人見而生敬。比丘們的三衣,托缽乞食等,都沒有改變傳統,使人不由得聯想起經典中所敍述的佛陀在世時的情景。那兒的僧人如果破了根本戒,即會被趕出僧團,不能重新受戒,不能共住,只能還俗。他們對日本的僧人也很反對,認為日本僧人娶妻的習慣,嚴重地違背了佛教戒律,是不能與他們共住的。對藏傳佛教的教義,他們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嚴重地缺乏了解。我與他們接觸時,覺得他們似乎對藏傳佛教的印象不錯,可能是因為有幾位藏傳佛教的大德,與泰國僧王、國王有過交訪,並發表過一些演講,以此而使他們生起了一些敬仰。不過他們對密法中的甚深見解與雙運降伏等行為,肯定無法接受,如果他們知道了這些,也許我很難像這樣與他們共處並交談。

在持守別解脫戒方面他們做得很突出,這一點確實值得北傳與藏傳佛教所學習,然而在現在這種時代中,如果沒有大乘顯宗、密宗中的甚深智慧與殊勝方便,大多數眾生恐怕難以受益。根登秋培大師,是近代藏傳佛教中傑出的大成就者、學者、旅遊家、文學家,他曾說過:「如果藏傳佛教與南傳佛教,在戒律等方面相互交流,則能了悟佛陀的眾多密意。」

在一些寺廟中,許多人將水果等食品供奉在佛像前,一會兒就拿下來分食,並說這是求佛賜給悉地的一種方式,這與漢地許多地方相同。問寺廟中的一些長老,這種習慣並沒有什麼教證。記得恰美仁波切說過:「供養佛菩薩的食品,供者不能自己取食,也不能布施給狗等旁生,而應倒在潔淨的高處。如果有鳥類啄食,那也是可以的,因為鳥類屬空行種姓……」雖然藏地某些地方的人們也有自食供品的,但除了儀規開許的,如會供品之類以外,最好不食用為佳。希望不要像老鼠一樣天天吃佛前的供品呀!

 

常 規 律 儀

泰國僧人堅持過午不食的戒條,到了下午,無論在寺院或飯店,都看不到出家人吃飯。當然,有些僧人也吃一些水果或喝一些麥片之類的飲料,有些剛剃度的小和尚,可能還沒有適應這種生活,忍不住也要吃一些方便食品,但又害怕長老比丘們發現,又擔心在家人看見後會嘲笑,只能偷偷地在沒人的地方,三下五除二地解決一下飢餓問題。不過,過午後僧人不能出去化緣,因為這裡的在家人都知道這條規定。過午後,飯店不給出家人供應食品;在乘飛機時,我也見到服務員過午後不給出家人提供食物,只供給飲料。在食物方面,南傳佛教遵循小乘戒律,開許出家人食三淨肉,在托缽乞食過程中,得到什麼就吃什麼。不過部分華宗(即當地華僑與越南僑民所信奉的大乘教派)的寺廟中,出家人堅持著素食,南傳佛教的有些信徒對此也很讚歎,認為素食有極大功德。

南傳佛教的佛弟子對禮儀方面非常重視。在出家人之中,依受戒年數的長短而確定長幼,幼者見長者時,須恭敬作禮;行路時,長者先行,幼者隨後;坐時,長者上座,幼者下座;這些禮儀遵守得很完整。

在家人見僧人時,必須先頂禮或合掌問訊,而僧人不能回禮,只說「願吉祥」之類的法語加持作禮者。進餐時,在家人不能與比丘同桌而食,只能恭立一旁或坐於低座。我們從曼谷坐汽車去泰南的時候,開車的司機是一名中年在家人,他介紹說全程需要行駛十二個小時,因此大家商議在半途停車進餐。車在一處芭蕉林中的餐館停下後,司機趕緊下車給我們打開車門,又忙前忙後地安排座位、飯菜、飲料,我當時想他開了幾小時的車,可能很累了,應該讓他休息一會。沒想到他安排好飯菜,堅持讓我們幾位出家人先吃,然後他才找了一處低低的桌位坐下來吃飯。如果是在漢地或藏地,我想一般的在家人很難做到這樣,也許出家人要安排飯菜請司機用餐。

在泰國不僅一般的平民百姓對三寶非常恭敬,國王與政府要員也不例外。當地的電視、報刊每天都要報導佛教新聞,播放有關佛教新聞時,在電視上可以看到記者或播音員先頂禮三寶,然後才面對觀眾播音。這些新聞片中經常有國王、王妃、太子或政府要員晉見僧王、長老時,五體投地禮拜並跪坐恭聽教言的場面。不但對僧王長老如是,國王在見到普通僧人時,也會合掌問訊。

我想在這些禮節的深層中,表現的是人們對佛法的尊重,對人類精神或說心靈奧秘的尊重與探索。一個地區的人們能做到如此,那兒定會官清民樂、海內澹然吧。

 

知 足 少 欲

第一次到泰國,給人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成群結隊托缽乞食的比丘。那些比丘身穿三衣,以安詳的步伐沿街乞食時,清淨出世者的形象在人們心目中顯得超脫而樸實,也時時使人們感到知足少欲者的自在祥和。

南傳佛教中的一位禪師說過:「就像馴服易養的馬和大象,主人給什麼它就吃什麼,給青草也吃,給乾草也吃,給米糠也吃……;比丘、沙彌亦然,施主給什麼就應該吃什麼,這樣施主也會歡喜。我們凡夫修行,要學習聖者的知足少欲,以延續佛法慧命。」為了證實他的話,我特別留意地參訪了許多比丘的宿舍,然而在前後數十次的參訪中,除了見到經書、佛像、缽盂、小禪床與那種清淨的氣氛外,這些房間沒有什麼其餘雜物。不積蓄財產,托缽乞食的生活方式,使他們擺脫了物質的束縛,一個個過得安閒自在,享受著超脫的快樂,這使我由衷地感到欽佩,他們真正地遵從了知足少欲的生活準則啊!

知足少欲是世出世間智者所共同提倡的生活準則,古希臘的哲學家伊比鳩魯說過:「若想增加快樂,不應增加其財富,而應減少其欲望。」然而沉迷於貪欲惡習中的眾生,有幾個人能做到這點呢?在某些地方曾多次見到過出家人積蓄財產,恣意揮霍信財的情況,古代修行人那種「一缽千家飯,一身百家衣」的傳統基本上已見不到了。陷於物欲享受之中的出家人,不可能有解脫出離的希望吧。

泰國是一個經濟發達的國家,西方文化的衝擊特別嚴重,在這種環境中,比丘們保持著傳統生活,委實不易。有一次我看見一位僧人在托缽乞食,他好像對當地不太熟悉,走了很遠也沒能得到食物。站在遠處看著他的遭遇,我不由得想:處身於繁華都市中,這位僧人的內心在想什麼呢?他會不會因此而沮喪,對自己所走的路生起悔意呢?

花花綠綠的男男女女在街上往來穿流,兩旁的商場、酒樓無不散發著誘人的商業氣息,而對面的那條街道上,紅燈高掛,一群群妖冶的女人在招攬著行人……。佛陀在世時的比丘在城市乞食時,經常遭到違緣,更何況現代這種惡劣環境呢?乞食的修行人,當心緊持知足少欲的如意寶啊,來自雪域的道友確實為你生起了擔憂!

 

皈 依 三 寶

泰國人自幼就皈依三寶,因生活中處處受到佛教文化的薰陶,他們對學佛、皈依、行持十善等感到是理所當然的事,沒有那種特別或突出的感覺。我問過一些人,他們都說自己是佛教徒,至於具體什麼時候皈依三寶,已記不清了,與藏地雪域非常相同。當地人對皈依的學處,遵守得較完善,他們的概念中只有皈依佛陀、正法與所有的僧寶,而沒有「我是某某法師的皈依弟子」這類概念,因而對所有大小乘各派的僧人,都會同樣的恭敬。這一點值得其他許多地方的佛弟子學習。現在國內有些學佛者不清楚皈依的學處,經常因你是某某的皈依弟子,我是另外某人的皈依弟子而產生分歧,這種風氣不消除,勢必對佛教的發展產生不良影響。當地的大乘華宗與傳統的上座部兩大派(法相應派與大眾派)之間,也無有大的諍論、排斥,各個寺廟間的關係非常融洽,基本上看不到爭論現象。在泰國,印度教、伊斯蘭等各教派在民間也有傳播,信奉這些外道者占全國人口的5%左右,但這些教派之間也沒有發生過衝突,都能以溫和、寬容的態度與其他教派徒相處。

有次我去朝拜一座大眾派的寺廟,有位僧人坐在一群在家人之中,一邊抽煙,一邊講開示;在殿堂裡,也供有一些法師在抽煙的相片;還有些僧人在嚼檳榔(一種味道濃烈、形似橄欖的果子),這些行為據說都是開許的。雖然歷史上有不少高僧大德反對這些習慣,但是積習難返,情況一直沒有很好地改變,難怪拉瑪四世要開創法相應派,倡導杜絕一切與戒律相違的行為。

據當地人介紹,泰國如今也有一些公認證得了聖果的修行人,可惜我這次太匆忙,無緣深入那些莽莽蒼蒼的大森林中,去拜訪這些尊者。不過,我見了不少大修行人涅槃後留下的不壞肉身,也見過一些比丘荼毗後留下的舍利。有些比丘長老的遺體在火化時,弟子們以錄像作了實況記錄,其中可以看到彩光、彩虹等許多瑞相。在曼谷與清邁府的博物館內,歷史上各朝代的大修行人都有著栩栩如生的塑像。這些塑像的工藝與世界其他各地不同,其風格完全遵照實況,塑像的身高、肢體、面容等與其本人十分接近。我仔細觀察了其中現任國王的塑像,與他本人確實是非常相似,據說這是該地區特有的工藝,世界其他各地都沒有。我想如果將其引進國內,應該沒有多大難度,利用這種工藝,能在高僧大德住世時,精確而形象地塑造身像,使弟子們無論何時都能真實地憶念起上師的形像,也可為後人真實地留下皈依供養境像。

 

佛 教 大 學

泰國各地有多所規模宏大的佛教大學,其中最有名的為拉瑪五世在曼谷創辦的摩訶蒙骨佛學院,至今已近百年校齡。泰國政府每年撥款一億泰銖作為摩訶蒙骨佛學院的教學經費,在政府的政策、經濟支持下,經歷代高僧長者們的努力,佛學院已有一百多所分院,遍及全國。到了曼谷,我特意參觀了這所舉世聞名的學院,也許物以稀為貴,學院的校長、教務長居然很熱情地接待,向我全面介紹這所學院的情況。作為同行,他們當然很理解我需要了解的內容,所以介紹的話題都是圍繞著學院的管理體制、教學方式與內容、招生方式等等。他們的管理結構大致與世間那種學院方式相近,不過管理得十分嚴格,師生們在戒律方面必須一絲不苟地遵守,教師與學員全部都為出家人。法師從全國戒行學問優良的僧人中聘請,學僧招收範圍面向全國,擇優錄取,同時也接收緬甸、斯里蘭卡與西方國家的留學僧人。全學院分設了許多班系,教學內容有梵文、巴利文、泰文與多種外語,社會科學方面有哲學、心理學、政治經濟學、人類史等學科,內明方面的課程從上座部的傳統教法到大乘佛法,比較完整。學僧在學院中可依次攻讀學士、碩士學位,畢業後可自由選擇弘法修行的處所……。在他們的嚮導下,我很仔細地實際觀訪了學院中的各個部門、班級,師生們在寬敞明亮的教室中,都在很認真的講學,生活後勤方面的設施條件也很優越。在清幽的校園中往來瞻禮時,內心充滿著欣喜、嚮往、讚歎……,那種感覺無法付之言詮。

在參觀學院的圖書館時,那兒的法師說他們對藏傳佛教充滿著嚮往,很想研究其教義,所以館內也收集了《甘珠爾》、《丹珠爾》。我翻了翻這些藏文的經論,看得出沒有任何翻動過的痕跡,看樣子全學院沒有一個人懂藏文,但懂中文的人有一些,我便將隨身帶來的《百業經》,供養給了圖書館。沒想到一名懂中文的碩士法師看後,非常高興,說巴利文三藏中缺失了這部重要的經典,他發心要組織一批法師,盡快將其譯成泰文、巴利文。看到那批有博士、碩士及學士學位的法師們高興的樣子,我笑著說:「我的見面禮物已送給你們了,你們給我什麼回報呢?」

 

僧伽學位制度

泰國佛教界對僧人的學問方面,非常重視,全國有千餘所佛學院,開設著不同層次的課程,僧人可以學習從世間基礎文化到高深的佛學知識。因此出家人之中有不少學識淵博的知識階層人物,而在家的學佛者之中,具有高等學歷者也不乏其人,如泰王的小公主就是一位很有名的學者,經常受邀到各大學講解佛法。泰國佛學院的學制一般為四年,學僧畢業後要到寺廟中實習一年,然後才可以再進入佛學院攻讀學士學位,時間為兩年,取得學士學位之後,可以攻讀三年學制的碩士學位。碩士生畢業後,也可以再進一步到印度或歐洲國家的大學裡,研究宗教哲學,攻讀博士學位。由於有完整的學位制度,泰國各地講經說法的法師之中,大都是博士、碩士或學士,這使社會各個階層人物,始終保持著對佛教的崇信。

在曼谷期間,曼谷佛教大學的校長請我給碩士班的學生講藏傳佛教歷史和修法,盛情難卻,我只好答應。碩士班有47位學員,他們首先表演了盲人摸大象的笑劇,表示對我的歡迎與他們的謙虛,然後才正式上課。我以精簡方式講述了藏傳佛教的源流與其教法的幾個不共特點,從表情上看,他們很專注,聽完了也比較滿意。碩士生們大多數都在二三十歲左右,充滿著年輕人的活力。參觀其他班級時,也有不少老年人在聞思,其中有一位已髮白面皺,看模樣已不下六十歲,使我不由得想起拉薩三大寺中那些白髮蒼蒼的老格西。一輩子之中能夠始終鑽研佛學,作為人哪兒還有比這更幸福的命運呢?

講完課後,碩士生們提了不少問題,從中可以看出他們對《俱舍論》等小乘教法的聞思非常深廣,對藏傳佛教的信心也不錯。在與我討論「寂滅」的意義時,他們對不同層次的解釋,似乎都可以接受。最後有一位碩士問:「藏傳佛教中允許僧人還俗嗎?」我很直率地作了回答:「按照一切有部的律藏,是不開許隨便還俗的,可現在是末法時代,有不少出家人還俗,但也有不少人護戒如眼。」不知什麼原因,好幾個學員聽後,放聲笑了起來,也許是觸動了他們的同感,也許是我說得太坦率了。

看到泰國僧人的學位制度,我常與北傳與藏傳佛教相比較。藏傳佛教中,格魯派的學位制度比較完整,有幾個層次的格西考試制度,寧瑪巴中也有堪布的學位制度,而北傳佛教在這方面,似乎一直沒有建立。針對現代社會環境來說,我想如果能建立統一而完整的佛教學位制度,對培養僧才,弘揚繼承佛法,都將產生積極的意義。雖然是一個平常的僧人,但我很希望各地的高僧大德們能夠聯合起來,為佛教的前途而建立適應時代的佛學教育機制與學位制度!

 

甚 深 教 言

泰國佛教在近代,出現過不少名揚世界的高僧,這些高僧的著作,有許多翻譯成了各種文字在世界各地發行,當地的書店及一些寺廟中也隨時可見。作為一個佛弟子,我對這些教言自然是很欽仰,旅途中隨時做了一些收集。

佛使比丘的三大心願──對泰國佛教稍有了解者,大概沒有人會不知道佛使比丘。佛使比丘(1906—1993)法名佛陀達沙,是一位學識淵博、精通巴利文三藏的大德,僧王與泰國各大學曾頒贈過六個榮譽博士學位給他,而他一生卻以住森林為主。他的著述有二百餘種,在許多領域中提出了精闢的見解,而這些書都是圍繞他的三大心願為中心:一、希望人類破除自私;二、希望各宗教都能相互了解;三、希望各宗教徒入其教義。崇高的心境中,才能流露出如是偉大的心願,而至上的佛法才能陶冶出如是崇高的心!

超越懈怠──阿姜查(1919—1992)是泰國東北部著名的大法師,也是南傳佛教本世紀中最偉大的比丘與禪師。大師精通佛法,一生堅持苦行,悟達了甚深的心性本面,以樸實而艱苦的修行風格引導了許多弟子趨入正法。他有教言說:「如果你懈怠不勤,什麼時候才會苦盡呢?如果你懈怠不勤,你又能有多少成就呢?建立起我們的修行,超越懈怠吧!」我很喜歡他的這則教言,如果一個修行者不能超越懈怠,又怎有可能超越無明輪迴呢!

教誨──楊達法師在泰國很出名,現在他離開了國土,然而泰人對他的信心仍然不滅。看他對弟子的教言:「每天準時念經坐禪;睡時宛如生命的最後一夜,醒時立刻起床,珍惜時間;比丘以化緣為生,節制食量,食時不為逐味而食;慎行莫言,與眾處時如獨處;念於當下,不思過去,不思未來,心如止水;隨時隨刻觀察自己的過失;修行人當具智慧,如英雄而勇敢,對眾生應具大悲心……」無論修何種法門都離不開修心,都要求修行者將修持遍及行住坐臥。一個人如果能奉行楊達法師的教言,無疑會成為一個大修行者。

 

生 死 無 懼

在泰國旅遊,我的參訪對象不僅僅是佛教聖地,該國的社會科學院、政治大學、國家博物館與一些著名的醫院等,我也非常有興趣。雖然時間很緊迫,但就算是走馬觀花,我仍很樂意去看看,而這些遊覽也往往讓自己有一些收穫。在參觀某所著名的醫院時,恰好有一位很著名的大德──蘇佩拉法師在住院。法師的持戒、學問在當地很受人敬仰,因為生了很嚴重的疾病,他的弟子們便將法師送到醫院,許多比丘在周圍充當護理,進行精心的療治。蘇佩拉法師的病情非同一般,但精神很振作,瘦鑠的臉龐上雙眼炯炯有神,他雖然無法移動身體,但嘴中不斷地吟誦著偈文,旁邊的人給我介紹說:這是法師在發願代受一切眾生的痛苦。我們聽後都有些訝異,法師雖然是修學上座部教法的修行人,但其行為心願與大乘行者並無差別。看樣子,無論在什麼地方,學何種內教法門,只要有修證功德,在面對痛苦死亡之時,修行人必然會表現出勇毅無畏的態度,表現出以大悲關照眾生的心態。

在醫院其他住院房中,不時可以聽到病人痛苦的呻吟叫號聲,這使我想起以前也曾見過一些學佛者臨終的慘狀。他們在平時,沒有以精進力戰勝懈怠違緣,悠悠忽忽的虛耗了時光,沒有獲得一定的修證功德。無常降臨時,有的雙眼流淚、雙手抓胸,懊惱萬分;有的在痛苦不堪中大喊大叫,拼命掙扎……生而為人,雖有緣遇到佛法,卻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難道不是最堪痛心疾首的事嗎?

修行人,請警惕無常,想想自己的臨終,以自己現在的修證,能否在那一刻保持著無懼的心境呢?

 

白 骨 觀

南傳佛教的修行人之中,對白骨觀的修法很重視。在泰國各個地方,據說都有專門觀修白骨觀的地方,甚至在曼谷市,我也看到一些街道邊的櫥窗中陳列著骷髏架。到了泰南慶壽寺,那兒修行人都說本地的老虎山是全國有名的修習白骨觀聖地,很多修行人在那兒通過觀修,斷除了貪欲煩惱,生起了證悟智慧……聽到這些後,我自然對那兒生起了神往,決意到老虎山去探探「虎穴」,實地體驗一番那兒的白骨觀風味。雖說是本地,從慶壽寺開車經過四個小時的驅馳,才到了山下。老虎山是典型的熱帶叢林風景,高大的綠色植物將整座山嶺層層疊疊地覆蓋著,綠蔭中的鳥鳴聲似乎在時時提醒著我:這兒是寂靜的修行聖地。沿小道到了山腰,有一個巨大的山洞,洞中有些陰暗,裡面靠洞壁放置著一具完整的人骨架,白森森的骷髏頭上,露著黑乎乎的兩個眼洞,還有尖尖的牙齒,在陰暗中乍看之下,似乎要移動過來的樣子,使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懼、厭惡。在骨架旁邊,依順序擺著肉體從開始腐變到化為白骨的幾個模型,很形象地體現了屍體之膨脹相、青淤相、膿爛相、斷壞相、食殘相、散亂相、斬斷離散相、血塗相、蟲食相。嚮導說來此地的修行者,先在洞中熟觀這些不淨相,然後到山裡去專一觀修。我們也在洞中坐了很長時間,逐一觀修身體腐變化為白骨,白骨再化為微塵的修法,這種環境對修法確實有不小的幫助,給我的感覺就像藏地的屍陀林一樣。修完後出洞時,似乎身邊的人都變了模樣,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不時相互打量,大概不敢相信,人體竟是那麼穢惡可怕!

老虎山周圍有許多修行人,大都以山洞、樹下為禪室。我們遇到了一位坐在樹下的修行者,他告訴說:山中到處都有修行人,一般的比丘或在家居士來這兒修三天到半個月之久的白骨觀便離開,但也有常年住在山中的,有些人隱居在這已經十幾年了,可惜這種修行人不容易見到。我們在下山時不停地望山興歎,大有「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的感慨。

 

迴 向 之 重 要

泰國的出家人受供後,必定會為施供飲食衣藥的居士念經迴向,哪怕只是一杯小小的涼水,出家人在接受後也是如此,很莊重地念一些迴向偈文。這種做法很符合世尊的教規,受供者也能藉此避免染上虛耗信財的罪垢,而施主們也因此心滿意足,始終保持著對僧寶的尊敬。記得我參訪過漢傳佛教中的一些叢林,出家人至今也能按戒律於進餐前,先念觀「五存觀」,飯罷也如法地念經迴向,藏傳佛教中的老喇嘛們,也能如是行持,經常會念誦《隨念三寶經》等為施主迴向。但是,現在這種年代裡,如法的修行人已越來越少了,現在藏漢兩地有許多不懂佛法不守戒律的人,好像已不知如何受供的軌則,吃飯時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就吃,吃完了,抹抹嘴就了事,即使是在居士家或飯店中受供,也只是說聲謝謝就算完事,根本不懂得念經迴向。作為一個無修無證的凡夫,在接受信施時,本來就是「滴水難消」,如果不按戒律行事,自己難免沾染虛耗信施的罪垢,這種人的後果確實很可怕。每次看到泰國僧人在受施後誦經迴向的情景,我由衷地讚歎隨喜,也很希望所有的修行人都能如是行持,因為作為出家人,如果受供後不迴向,施主與自己都無利。

南傳佛教中修行人所念的迴向文,長短不一,有一本題為《南傳佛教選集》的中文譯著中,介紹了這些小乘經典中的迴向文。還有一些修行人也念如:「我願一切諸有情,永得安樂離諸苦,獲得安穩之妙道,成就無上勝妙果。」及《普賢行願品》等大乘迴向文。在泰國的華宗修行人中,最為普遍的迴向文是:「願消三障諸煩惱,願得智慧真明了,普願罪障悉消除,世世常行菩薩道。」有位觀音菩薩化現的大德,也曾多次讚歎過這個迴向文,能常持誦者,其利益無法估量。

 

曼 谷 三 大 寺

到曼谷的遊人大概沒有不去玉佛寺的。玉佛寺是泰國的皇家寺院,建在王宮之中,整個面積占王宮的四分之一,是該國最大的寺院之一。該寺始建於1784年(即拉瑪一世在世時),寺內供奉的翡翠玉佛,據傳為佛的化身,裝藏有佛的舍利。泰王為佛像精製了金縷衣三套,每年定期更換。這尊玉佛被泰國人稱為護國神、國寶,國王、總理等要員宣誓就職時,都要到玉佛前頂禮宣誓。寺內的殿壁繪有佛本生故事,與以《羅摩衍那》(印度古史詩)為題材的壁畫,這些壁畫也是該國的藝術珍寶。旁人介紹說:該寺的玉佛曾為老撾的國寶,後因戰爭等原因,才轉為泰國所有。玉佛的供壇全部以黃金為材料,鑲嵌著價值連城的寶石,光彩熠熠,莊嚴無比,每天朝拜者絡繹不絕。

臥佛寺在皇宮南面,始建於14世紀,寺內供奉著本師的涅槃像。佛像由鐵鑄成,長46米,高15米,全身包以厚厚的金箔,鑲有珍貴的寶石。該寺是大眾派的本寺,因供有多尊銅佛像,又稱「萬佛寺」。曼谷市火車總站附近的金佛寺,也是著名的寺廟,寺內供養著一尊純金佛坐像,高2米,重8.5噸。此像鑄造於素可泰王朝,在泰緬戰爭時,當地佛弟子在金像外抹上泥灰,埋入地下,經三百多年才挖出。這尊金佛像與玉佛寺的玉佛、臥佛寺的臥佛,被奉為泰國的三大國寶。

曼谷著名的寺廟,還有全部用大理石建造的「雲石寺」,法相應派的總部母旺尼域寺,金山寺等等。金山寺位於曼谷市最高處的金山上,始建於拉瑪一世時,寺內有一座高約六十米的佛塔,供奉著佛的舍利,是當地佛教徒經常朝禮的聖跡。站在金山頂上,曼谷的風景盡收眼底,遠近的佛塔與佛殿上的金頂競相閃耀,這座天上墜下的城市,其壯觀之景,作為親睹者,我只能以「非同尋常」四個字來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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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 戒 探 索

泰國的寺廟中沒有出家女眾,只有一些穿著白衣剃除了頭髮的八戒女,在寺廟裡掛單修行。在參觀蒙昆貼牟尼法師開創的法身寺時,看到那裡的八戒女住在寺院中的一個隔離區內,八個人住一個房間,嚴禁單獨居住。女眾區平時不允許男眾進去,會客在外面的特定區,如果沒有上師開許,僧人嚴禁與八戒女交談,而且即使得到開許者,也必須各有同伴隨行才可進行交談。看到他們的這些規定,我想起我們學院有關男女眾之間的戒規,與此也基本相同,雖然在地區、傳承上,南傳佛教與藏傳佛教相異甚多,但在這些基本戒律上,對所有希求解脫者是相同的。

關於南傳佛教中現在沒有比丘尼的原因,我前後詢問了當地的一些法師,都說這是因為比丘尼僧團的傳承已在歷史上斷絕而致。至於比丘尼僧團的法脈具體斷絕時間,由於歷史久遠,也就無法詳知了,這種令人遺憾的情況與藏傳佛教中大抵相同。曾有一位宗教領袖接受記者採訪,在提到這個問題時說過:「雖然佛陀曾經慈悲地開許過女眾可以與男眾一樣,平等地出家受戒,佛在世時也有過眾多的比丘尼僧團,但是現在南傳佛教與藏傳佛教中,都斷絕了比丘尼的法脈。許多人為此作過努力,希望這種情況能得到改變,多年來我也希望三大佛教傳承中的高僧大德們,能聚集一堂,共同商討這個問題,可計劃一直沒有得到實現。」曾有新聞報導說:印度的一些大德派遣了一批女眾,赴台灣某律學院,求學法護部的比丘尼戒律,意在學戒受戒歸來,恢復藏傳佛教中的比丘尼僧團,但此後音信杳無,不知結果如何。據說曼谷附近的一處寺廟中,有一位法師也曾作過一些改革,剃度了幾名沙彌尼,卻遭到了一些保守派的排斥和打擊,結果那位法師的努力也就付之東流了。

記得在國內聽一些比丘尼說:我們這兒的修行環境不太理想,很多在家人對尼眾很蔑視,她們計劃到泰國這種全民信奉佛法的地區去修行,那樣很理想等等。然而我想她們對南傳佛教地區的實際情況不太了解,如果真的到了泰國這些地區,她們可能除了還俗外,無法長期安住。在女眾受戒方面,我想現在還是北傳佛教中好一點,諸比丘尼應珍惜這難得的機會呀!

看到眾多律藏中,記載著佛陀說法時男女四眾弟子齊聚聽法的情景,我經常想:南傳、藏傳佛教中,也應該恢復清淨的比丘尼法脈,使四眾具足,長久地護持正法,可在這種時代中不知有沒有機會?

 

電 視 魔 影

現代科技物質文明衝擊著人類的每一個領域,泰國的佛教也不例外。我所參觀過的寺廟裡,大多數都有收錄機、電視、電腦、汽車等現代科技產品,在身著三衣托缽乞食的僧人中,這些東西似乎與莊重神聖的氣氛很不融洽,也引發著諸多問題。

泰國的高僧大德們,對此有過許多爭議,佛使比丘曾明確規定弟子們須嚴守戒律,不看電視,不聽世俗的無線廣播、錄音磁帶等。據說泰國的僧伽議會為「僧人能否享受現代物質文明」而作過專門的辯論,雖然有很多大德對此持嚴禁的保守態度,但畢竟沒有抗住時代潮流的衝擊,議會對此作出了一些明文開許。但是在實行時,這些開許往往可能被濫用。

在泰國西部與一位法師用餐後,我提出了這個問題:「你們泰國寺院裡的出家人允許看電視嗎?」「可以,隨緣吧。」法師很坦直地回答。「但那樣,他們不就會受壞的影響嗎?」「是的,但我們的寺院大多數在城市裡,無法控制。」……泰國有一些人也認為:寺廟引進現代科技產品,有助於佛教事業的發展,僧人看電視也有助於了解社會,擴大知識面等等。但我覺得對一個初入佛門希求解脫的人,世間知識並不那麼重要,而且所謂的物質文明對解脫也沒有什麼益處,出家人過多地接觸這些,反而會引生煩惱,招致違緣。漢傳佛教中古代大德如憨山、蓮池大師,藏傳佛教中的阿底峽尊者、巴楚仁波切都認為出家人在沒有悟達本份之前,不可涉獵佛教外的知識,否則將會嚴重地障礙道業。

現代商業影視節目對社會有著極其惡劣的影響,為此許多智者提出了嚴厲的警告。泰國的《法身雙月刊》中引用了一位老法師的話:「電視就是一種魔,它把罪惡的根源灌注到每一個家庭裡……」美國的一位教育學家也說過:「毀滅美國的不會是核武器,而是電視。」現在的影視節目製作者,投合世人的低劣欲望而製作了種種庸俗下流的影片,這些影視節目的內容,不要說不合出世間的正理規範,連世間的倫理道德標準也完全違背。無論出家人、在家人,在收看這些節目時,貪心、瞋心、邪見都會極大程度的被煽動起來。很多在家人沉迷於電視,小孩因之而荒廢學業,青年因之而墮落,中年人因之而影響事業,老年人因之而更為呆迷。特別是那些充斥色情、暴力的影片,無疑是魔王波旬誘人墮落的魔影,對社會的種種負面影響是顯而易見的。

在現代末法環境中,佛教已不存在「世外桃源」,現代衛星轉播技術與錄像光碟等已將這些電視節目發射到了地球的每一個角落。我想起了有些漢族弟子說過:現在漢地一些深山中的茅棚、蘭若,也出現了電視的魔影。漢傳佛教的大德們,為此也曾有過大聲的呼籲,然而,業力瀑流的衝擊下,深山中那些叢林道場,也漸漸被電視等這些科技產品變成了鬧市。難怪有位大德說:「人類在物質文明方面越發展,離解脫道也就越遠。」

我更想起了遙遠的雪域色達,寂靜的喇榮佛教正法中心,我們尚未受到電視的衝擊,然而這種環境能否長久維持呢?但願永遠不會有世俗影視的魔影!

作為出家人,看世俗電視節目無疑違背了別解脫戒,而且會浪費修行時間,染污自相續,引生貪瞋惡習等等,有眾多的過失。以前法王如意寶去國外弘法,在香港至法國的飛機上,法王第一次看到了世俗電視節目,當時老人家特別叮囑我們隨行者:「如果看了這種不清淨的畫面,初學佛者一定會墮落。回去後一定要注意,告誡四眾弟子千萬要遠離這種罪惡之因!」可是濁世眾生的業力之流,佛陀也難以徹底扭轉啊!將來的佛弟子如何面對電視等這些現實問題,我們應該革新,還是應回復到古代那樣古樸的實踐佛法,是應該提倡西方極樂淨土還是人間淨土……在曼谷街頭的汽車中,我為此陷入了沉思。

曼谷的街道似乎是世界上最擁擠的道路,各色各樣的汽車將街道塞得寸步維艱。記得有篇報導中說過:在曼谷,塞車是習以為常的事,當地人開車出門時,會習慣性地帶上兩三天的乾糧,雖然泰國國王捐資修建了許多立交橋與高速公路,情況依然沒有解決。坐在蠕動著向前爬行的汽車中,我不由得想:坐車不如步行快!

 

短 缺 的 遺 憾

由於缺乏大乘了義教法的教化,泰國有許多學者對佛法中的一些問題,難免抱有疑惑,與他們接觸時,我不斷發現了他們的這些疑惑。在越大密時,一位姓溫的學者問:「我學南傳佛教多年,但對佛法還是半信半疑,因佛教中說人們本有不可思議的能力,可以有許多奇妙的神通,我始終覺得這些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你能否為我解開這個疑團,能否舉現代的客觀比喻來說明呢?」這個問題本來並沒有多大的難度,北傳、藏傳佛教中那些對唯識、中觀教義稍有了解的世間學者,可能對神通、神變的原理會講得頭頭是道,毫無疑難。但當地所弘揚的上座部教法,對這類理論並沒有深入透徹的講解,他們無法了解萬法唯心或說唯習氣所現,調伏自心則能隨意轉物的原理。面對那位溫學者的提問,我只能回答:「佛教本來並不提倡神通,但在修行人調伏自心的過程中,有些超越常人的能力會自然顯現,並無神異可言。這些能力是每一個人本來具足的,如果能如法修持,每一個人都可以開發這些潛在的能力。這好比溫先生你在小時候顯然沒有現在這樣的智力,但通過他人的教育與自己的努力學習,現在開發了這些相對成熟的心智能力,這一點你應該理解吧。至於為什麼每個人本來都有那些不可思議的能力,這一點在大乘佛法中,有著透徹的闡述,如果溫先生有興趣,可以去學習唯識、中觀的教義。而從現實中來說,有許多人都以宿世的業報或今生的因緣,顯示了一些人類自身本有的能力,這不用說那些修行人的出世神通,像西方某些人都能以意念扭曲鐵叉等物;某些氣功師通過修持世間禪定可以聽到遠處的聲音、看見遠處的物體;還有通過催眠術,大多數人都能回憶起遙遠時代的事情等等;這些世間神通足以證明人們自身具有那些被稱為神通的能力。你認為不可能發生的事,其實在這個世界上每天都在發生,對此現量可見的事實,你為什麼要抱有疑問呢?如果你對這些事情發生的原理不知道,可以用嚴謹治學的態度去詳加觀察,完全沒必要因不知道或懷疑而否認客觀事實……

類似的提問與辯論,在泰國期間,我曾多次遇到過。這些問題的來源,我想與現代世間教育密切相關。現代人們的思想受到了世俗文化的局限,一切都以外境物質為本位,因此而對自心──這宇宙萬法的製造者越來越感到陌生,對佛法也就會越來越感到難以理解,當人類完全成為物質的奴隸時,那也就是真正的末法時代吧!

泰國這樣幾乎是全民信奉佛法的國家中,在鄉下也有許多迷信者,將佛當神來拜,鬼神當佛拜。有些人在家裡供奉著一些叫著「打架佛」、「順利佛」、「增財佛」等希奇古怪的神像。泰拳是全世界都有名的搏擊術,而泰國的年輕人有不少迷於此道,經常與人進行打鬥,據說他們在動手前,都要先求神佛保佑。當然這裡造惡業者也特別多,在街市上有不少人在賣海蝦、魚蟲之類……。在這樣的佛國中,這些人過著邪命的生活,更可悲的是,他們自己還認為是信仰佛教的人。看到這些,回想起藏人的生活是多麼清淨,佛國與佛國之間,其實有很大的差別。

去禮拜歷代泰王所供奉的舍利塔時,那兒來自世界各國的遊人熙熙攘攘,絡繹不絕。其中有位導遊在向一群人用漢語介紹著:「舍利就是佛的骨頭。這些佛塔上的黃金是第九世泰王的老婆們作的,他有一百多位老婆……」那群人聽得津津有味,好像在聽外星人的神秘知識一樣,而我周圍來自馬來西亞與本地的華人,聽後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很詫異,打量了一番這群人,過去一問,導遊、遊客都來自中國。連「王妃」、「舍利」都弄不清,還來佛國作導遊,真是可憐!佛教傳入中國已有兩千年,而且已經成為了中國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可現在居然連專業導遊都是如此缺乏佛教知識,到國外鬧這樣的笑話,更何況一般百姓呢!這也許與文化教育和生活環境有關。無論如何,我想在佛教與科學文化興盛的當今時代,不管什麼身份的人,如果沒有一點佛教基本知識,而去參觀外面的世界,恐怕會處處顯露出自己的愚昧無知。北傳佛教的教化區,雖然在古代有「家家阿彌陀,戶戶觀世音」的佛法鼎盛時期,但現在相比之下,比泰國這些地方,更為凋零吧!

 

 

泰國的出家人不能與女人共坐共食,也不能親手遞送物品,機場車站等任何公共服務機關的女性工作人員,也嚴格遵守著這種規定,不會直接拿取僧人手中的物品。看到這些時,我想起了阿底峽尊者的傳記中說過:尊者出家後從未接受過女人手中的東西。這條傳統戒規從尊者那個年代至現在,仍然沒有改變。而且現在泰國所有的女性,大概都知道這條傳統戒規,形成了共同遵守的民俗,這對僧人的持戒,有著很大的助進作用。

然而,在他們遵守傳統習慣的同時,我也發現了一些因社會環境改變而出現的新問題。比如說有一次去朝拜一座舍利塔,在塔前我們準備留影時,隨手將相機交給一位女居士,想讓她給我們幾個出家人照相,沒想到挨了一頓教訓:「師父啊,我是女的,你不能這樣直接遞相機給我,你應該如何如何……」當時我很慚愧,自己在威儀方面做得確實是不夠。平時在藏區漢地那種環境中,一直沒有在這方面注意修習過,以至今天在這兒出醜……。過了一會,那位女居士帶來了好幾個女孩,要求與我們一起照相,我心有餘悸地問本地的僧人,他說這是可以的,沒有什麼規定。我很詫異地想:本地的佛教界如是重視別解脫律儀,出家與在家的學佛者也很嚴格地持守著戒律,那為什麼允許與女眾站在一起照相呢?對初學者來說,這甚至比親手遞物品更會有嚴重的影響。

面對她們的請求,我故意回答說:「居士啊!我們是出家人,你們不能直接與僧人一起照相的,你應該如何如何……。」這下她們全愣住了。只知戒律之外相,而不知其內涵者,也許永遠無法正確面對這些層出不窮的新事物、新問題。

 

建立密宗道場

泰國全民信佛,佛法也很興旺,但對藏傳佛教中所弘傳的密法一無所知,這是一個很大的遺憾。我雖然只是藏傳佛教中一名平常的僧人,這次也發了很大心願,應耀海比丘之請求,在泰南宋卡府合艾市敕賜慶壽寺建立一個弘揚密法的道場。慶壽寺的住持耀海比丘,是一位很有獻身精神的佛弟子,曾到過十幾個國家參學佛法,對三大語系的佛教都有所了知,他是泰皇御封的十大高僧之一,也是當地的大乘佛法領袖。他對這個計劃很有信心,決心與我共同努力。此處的人們對大乘佛法有所了解,對藏傳佛教也具備一些信心,其地勢清幽磅礴,宜於修學密法;合艾市不遠的吉打州無央希谷,是義淨法師從印度取經回國時,住過的地方,他的遊記中有明顯記載;95年在馬來西亞檳城召開的六屆十次世界僧伽會議,也曾決定在合艾市成立國際佛教大學,弘揚世界三大語系佛教的教法。以這些內外的種種緣起,先經泰南宋卡府合艾市政府宗教事務廳批准,然後在913日正式成立泰南喇榮顯密佛教中心,並向當地佛教界發布了消息。這是泰國佛教近代史上的第一座密宗道場,當時泰國各新聞機構作了詳細的採訪報導。

設立密宗道場的真實意義在於講學弘揚密法,在經堂內,我簡略地介紹了《大圓滿前行引導文》、《密宗虹身成就略說》,要求發心修習密法的人先學習這兩部論與一些顯密兩宗共同的法要。之後,耀海比丘與副僧王商議,在適當時候邀請法王如意寶到該中心來弘法,以增進藏傳佛教與南傳佛教的交流。我想如果中國政府能夠批准,兩位宗教領袖會晤,共同弘揚佛法,使佛陀教法下的不同支流匯合成一股,不同地區、不同背景下的人們,一定會對佛法生起更全面的了解,中泰文化交流史也將譜寫新的篇章!

以自己的全力做完了這些,很希望它們能夠開花結果。將來密法在泰國廣弘的因緣能否成熟,當然也要靠眾生的善業力與內外密的緣起力,願上師三寶加持!

 

 

僧王是泰國佛教界的最高領袖,也是泰國人民的精神領袖,在民眾的心目中,僧王是泰國靈魂的象徵。

現任的僧王智護尊者(頌得帕耶納桑文),是泰國叻達納哥信皇朝的第十九任僧王。一九一三年生於泰國北碧府貧民家庭,十四歲出家,曾修完本國僧人教育最高一級的佛學課程,通達巴利、泰、梵、中、英、德等多種文字,一九八九年被任命為僧王。僧王寫有《四念處行為》、《佛綱》等不少著作,被授予過哲學名譽博士和語言學名譽博士學位。現任副僧王是瓦洛格大師,原籍中國海南人,從小出家,今年七十二歲,在泰國,人們稱他在佛法方面智慧第一。由於僧王現在已經有八十多歲了,全國的宗教事務主要由副僧王負責。

僧王與副僧王也是國王的佛法導師,現任國王在一九五六年短期出家修行時,智護尊者便是他的上師。在泰國期間,經常通過新聞媒體看到國王、王妃、總理等國家要員頂禮供養僧王,請教有關佛法方面的問題。看到這些情景時,我自然想起藏傳佛教歷史上的蓮師與赤松德贊,當年的情形與此可能相同吧。

九月十六號我拜見了副僧王瓦洛格大師,並做了一些交談。他說:「藏傳佛教和南傳佛教是同一佛教家庭的成員,我們互相了解配合,才能以佛法引導人類社會走向美好的明天。我個人非常隨喜藏傳佛教大德在全世界弘揚正法的功德……我內心深感大師的慈悲與智慧,也向大師陳白了自己的一些想法:雖然南傳佛教與藏傳佛教在語言與教義上有一些差異,但在相互尊敬了解的基礎上,如能加強交流學習,對弘揚正法可以起到很重要的作用……。藏傳與南傳佛教在歷史上沒有多少接觸,但願從我們這一代起,雙方能夠深入交流,為佛教文化的發展結出碩果。

 

結 集 與 佛 旗

在北傳、藏傳佛教的佛教史中,都記載著三次結集三藏的歷史,但是在南傳佛教的巴利文三藏結集史上,有六次結集的記載。這六次結集,是在佛教史中通常所說的三次結集後,加上世親菩薩的一次與緬甸政府組織的兩次結集而成。第一次結集是在佛涅槃後,大迦葉尊者召集阿難、優波離尊者等五百阿羅漢,由未生怨王作施主,而作的「五百正結集」;第二次結集是在佛涅槃後一百一十年的時候,在毗舍離城波利迦國,由阿育王做施主,七百阿羅漢重新結集三藏;第三次結集是在佛滅度後三百年,由迦膩色迦王作施主,五百阿羅漢在迦濕彌羅國,審定結集了三藏;第四次結集是在佛滅度後四百年左右,世親菩薩為首的五百比丘,造《大毗婆沙論》等共三十萬頌解釋三藏;第五次結集是在本世紀初,緬甸明頓王在曼德勒城邀請眾多比丘校勘了巴利文三藏,並將三藏全文與校勘的經過刻在石碑上,至今仍保留著;第六次結集是為了紀念佛涅槃2500年,緬甸政府邀請了南傳佛教國家的兩千五百名比丘,在1954—1956年間,根據各國所保存的三藏版本,進行了嚴密的校勘,結集了至今最完美的巴利文三藏。

看著史料上的這一頁頁記載,我似乎感覺到了佛陀的大悲加持,與一代代佛弟子的不息努力。佛陀也曾說過於末法時期,他將化身為文字而顯現於世渡化眾生;而現代的電腦儲存技術,將漢文、藏文、巴利文三藏普及在世界各地,也正在逐步譯成各種文字。末法眾生如同劣子,日益頑迷,而佛陀以慈父的心懷,關切之情實是更深啊!

在泰國各佛教團體建築前,經常可以見到金黃底色上繪有十二輻法輪的旗幟,當地人說這是泰國的佛旗。我問了一些佛學博士與法師:「你們國家的佛旗上,法輪為什麼是十二輻條,而通常所見的是八輻條?」然而得到的答案是他們沒有觀察過這些,也不知道其來源。我想大概是表示十二支緣起或十二部經典,但這種推測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證實。

世界各國通用的佛旗與泰國的佛旗不同,世界佛旗始於1950年。當年世界佛教友誼會在斯里蘭卡的可倫坡市舉行了第一次會議,會議中規定了佛教的旗幟,當時代表們根據佛陀成道時曾發出六種光芒的顏色,而一致同意佛旗由藍、黃、紅、白、橙以及此五種的混合色組成。從此,這種佛教旗幟在全世界各佛教組織所在地流傳開來,這無疑也是佛陀的大悲加持。

寧瑪巴旗幟的來源、含義等,許多學佛者也可能不太了解。寧瑪巴旗幟的底色為黃色,代表出家人的僧衣;旗幟中的圖案:中心為蓮花、寶劍,兩側分別有雙頭鸚鵡與雙頭天鵝。蓮花代表蓮華生大士,寶劍代表文殊化身的赤松德贊國王;雙頭天鵝指菩提薩埵譯師與蓮花戒論師,代表出家福田;雙頭鸚鵡指噶瓦華扎與覺沃勒加兩位在家譯師,代表在家福田。寧瑪巴佛旗是近年來才出現的,敦珠法王原先擬用白色作為旗面,以希望白衣瑜伽士廣弘佛法;頂果欽哲仁波切計劃用藍色,以代表寧瑪教法普及天下;後來法王如意寶與貝諾法王商議,決定以出家僧衣的紅黃色為底色,以表出家僧團廣弘教法的緣起。從此之後,寧瑪巴旗幟在全世界各地高高飄揚。

 

紅 色 僧 衣

在泰國期間,參觀過不少的佛學院。當地佛學院的教職人員全部是出家比丘,而且這些法師的和藹慈祥與熱情也給我很深的印象。但有些年輕的僧人,看到我們一行身著紅色僧衣時,感到十分詫異。有一次,曼谷佛教大學的校長帶我們參觀他們學院的各個班級,一行人突然走進那兒的外語班教室時,全教室的人都楞住了,好像突然看到老虎一樣,有些年輕人臉上浮現出明顯的恐懼。當時我想也許我屬虎的原因,或者就像《勝蓮經》中記載的火施婆羅門那樣,自己觀修成老虎後,鹿野苑的人們果真見為老虎而嚇跑了。我只好在心裡默默地安慰他們:不要怕,我不是老虎,也不是外星人,而是本師釋迦牟尼佛的弟子,只不過是所穿的衣服稍有區別而已……。經校長介紹後,那些學僧對我們的恐懼驚奇也就消失了,而且相互交談起來。外語教授說:「我們學習各種外語,其目的是希望能把佛法弘揚到世界各國,也希望了解北傳與藏傳佛教的教法。據說藏傳佛教的大德們也正在學習多種語言,以藏傳佛教中的寶貴教法利益世界各地的人們……

相對藏傳佛教與北傳佛教,我想南傳佛教地區的僧人們,似乎對外界更缺乏了解。他們外語班的學僧對紅色僧衣都如是陌生,更何況其餘一般的僧人呢?

 

古塔與鄧麗君

清邁府是泰國的古都城,也是寺廟最多的城市之一,在城市中有很多古老的城牆和堡壘,映襯在現代化的高樓大廈之中。城牆上掛著各種文字寫的牌子,介紹這些城堡修建的年代,我大致瀏覽,原來都是歷代泰王朝為了抗衡緬甸、老撾、越南等王國征戰而留下的遺跡。

清邁府周圍有許多古老的佛塔,我很細心地觀禮古塔時,發現一些古塔的形狀與藏地的噶單佛塔非常相似,據說在臨近的印度尼西亞,這種古塔也有很多。這不由使我聯想起:當年阿底峽尊者在金洲(即現在的印尼)依止金洲大師時,對這些佛塔可能很熟悉,到了藏地後,尊者或許因此而仿造了噶單佛塔,紀念自己的上師,也以此加持雪域的修行人,生起大乘菩提心。但這種猜想是否真實,還要待異日再考察。這裡的佛塔有許多不同形狀,我想每一種都有不同的名稱與涵義,可問及當地的僧俗時,他們都回答:不知道。自己去查一些資料,也沒有得出答案。

帶著一些遺憾返回住地時,開車的司機在中途停了一次車,說此地是鄧麗君死亡的地方,來清邁府的華人大都要來此參觀,本地居民對此也非常熟悉。鄧麗君是誰,我一點也想不起來,只見那兒有一幢濃蔭覆蓋著的小樓,樓前有很多人忙著照相。一位女士給我說:「中國人不是有句順口溜嗎:『人們白天喜歡聽鄧小平的話,晚上喜歡聽鄧麗君的歌』,你們怎麼會一點也不知道呢?」……她的話使我記了起來,幾年前法王如意寶到新加坡弘法,那時報紙電台正在紛紛報導台灣歌星鄧麗君死去的消息,新加坡人對此歎息不已。後來法王回國,在康定時,藏地很有名的女歌手扎西王姆來拜見,當時法王如意寶對她說:「你要多唱一些蓮師心咒,觀音心咒等佛教歌曲,不然你嗓子再好,無常到來時,那又能怎麼樣呢?那個全世界都很有名氣的歌手鄧麗君,最近也死了……」扎西王姆的丈夫跪在一旁,聽到這些話後,以為上師授記扎西王姆快要死了,嚇得臉色變黑,身體發抖,幾乎要哭出來……,我們看了都忍不住笑起來。

鄧麗君逝去的地方,環境很好,來參觀的華人、泰國人絡繹不絕。還有一些人帶著吉他,就在那兒圍成圈,唱唱跳跳,可能是表示對亡者的懷念。世人喜歡歌舞,對歌星也迷戀,在迷茫而痛苦的世間,這也算是一種不甘淒苦的掙扎吧。

 

榴 槤 與 業 感

東南亞地區的人們很喜歡榴槤,他們稱之為「水果王」,而且說這種水果能使食用者增上辨別取捨的智慧,使人得到安樂。當地的男女老少人人都愛吃榴槤,也用它來招待貴賓。

到了泰國後,他們自然用它來招待我,然而對我來說,聞其味便頭痛,更何況去品嘗呢?可當地人很殷勤地勸請我品嘗,說了很多「水果王」如何如何味美的話,如果記錄下來,差不多可以匯集成一部「榴槤味美斷惑論」了!也有幾次捂住鼻子嘗了一點,可每次都以嘔吐翻胃而告終。不能接受這種水果的可不只是我一個人,國際航空公司也有明文規定:旅客們禁止帶榴槤上飛機,因為它的臭味令許多乘客無法忍受。據說當年印度尼西亞的總統蘇哈托,曾用專機給前蘇聯的領導人送了一些上等榴槤,過了兩天,蘇哈托接到了一份前蘇聯政府的國函:「謝謝您的盛情,禮物已收到。但是,可能是運輸途中出了毛病,這些水果全部變質了,臭氣難聞,已發往莫斯科遠郊埋藏處理。」偌大的蘇聯國家,也沒有人接受這種水果。看樣子,喜歡榴槤的只是東南亞人的習慣,其他人是無法勉強的,雲遊天下的根登秋培大師也曾說過:「牧民不喜歡吃豬肉,農民不喜歡喝酥油湯,若他們不願意,不要勉強。」

榴槤的印象在我的記憶中保留了很長一段時間,也使我對佛經中所說的業感──一切乃習氣所現的觀點,得到了一點切身的體驗。如果不是習氣業感所致,而是榴槤中真實有可口悅人的美味,那麼人人可以品嘗到,而實際上並非如此。我想東南亞人所謂的榴槤美味,完全是他們內心的一種習慣觀念,或說只是一種虛幻的心理定相吧。這就像西藏人愛喝黑茶,四川人愛吃辣椒,北京人愛吃臭雞蛋;西藏人喜歡戴大耳環,印度有些人喜歡穿鼻環,而非洲有些部落喜歡用野豬牙穿在嘴唇上,這些都是特定的業感生活環境熏習而致的特殊習慣。在他人看來,這些習慣是多麼荒謬而怪異!

世界各地的風俗民情,各種審美觀、民族觀念等等,這一切莫不如是,都是人們內心的種種偏執,將內心的幻覺強行加於外境而致。實質上外境林林總總的萬法,哪兒有什麼差別呢?如六道眾生看一碗水而所見不同,雖然諸法在本質上沒有任何分別,可是不同業力的眾生以各自的業感,誤執為不同境相。我們今生短暫時間中串習而成的生活習俗尚難以改變,何況那些無始以來的誤執惡習呢?我想自己雖然在這次短期旅遊中無法適應「水果王」的味道,不過,如果我在這種環境中長期習慣,將來肯定也會喜歡吃「榴槤」的!

 

溪 水 邊

泰國境內,也有著連綿起伏的山巒,山上覆蓋著鬱鬱蔥蔥的熱帶叢林。坐在飛機上往下看,河流似銀帶一樣,蜿蜒曲迥在綠色的山脈之間。這些山水的風景使我不時回憶起雪域那崇山峻嶺,與奔騰不息的雪山清流。有一次,我們去參觀一所山裡的寺院,在幾名本地人的嚮導下,大家心意舒暢地走在一條濃蔭遮蓋著的山間小道上。小道旁長著巨大的闊葉林,各種各樣的藤條、灌木與碩大的花草,在林下的空間競相生長。轉過幾處彎徑,眼前出現了一條亮晃晃的小溪,清澈的山泉緩緩流淌著,溪底沙石與往來游動的魚群歷歷可數。溪邊長滿了各種不知名的野花,姹紫嫣紅,爭奇鬥豔,嚶嚶嗡嗡的蜜蜂,與色彩斑斕的蝴蝶,在花間自在的飛舞著。一行人不由得停了下來,一邊欣賞著一邊在花叢中拍照片。一群穿著白衣球褲的小孩,這時也歡呼著從山道的另一端連蹦帶跳地到了溪邊,他們無憂無慮地在花叢中採野花,到溪邊撿白石子,完全沉浸在他們的玩樂之中。坐在溪邊的大石塊上,看著這群天真浪漫的小孩,突然回想起自己的童年。那時候自己與藏族小牧童們,在夏天的河邊,一起與小馬、野兔奔跑,騎著小牛唱歌,躺在草叢裡看蝴蝶飛舞,趴在河邊看魚兒往來游動……這些景象一幕幕地在意念中重現著。人生確實如同夢幻,那些美好的時光,如今只能在意念中保留一些影子,今生再也不可能有那樣的童年時代了!真該感謝這群小孩,使我走進童年的美夢中。

同伴的一聲叫喊,使我從回想中醒了過來,原來河邊的一個小孩抓住了一條小魚,正在活生生的吞食。這個場面使我們頓然失去了悅意的美感,大家迅速離開溪邊。一路上我想:這些小孩雖然也生長在全民信奉佛法的地區,從他們的穿著來看,也受過很好的教育,然而與我小時候的伙伴比起來,在心地善良方面有很大差距。記得小時候,我們穿的都是破破爛爛的衣服,也沒有上過學,然而在河邊草地上玩耍時,伙伴們對那些小旁生充滿著天生的慈愍,有時看見河邊那些快要乾涸的水窪中,有一些小魚在掙扎時,大家會一起將它們放到河水裡……,這都是雪域大悲怙主觀世音菩薩加持所致啊!在異國他鄉,我更感受到了雪域的美好。

 

四 處 沉 思

賓館──在曼谷期間,接待者非常熱情,安排我住在一家五星級的賓館裡。在這樣的環境中,凡夫人自然會覺得舒適與愜意。有天早上,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了金碧輝煌的房間,我走到窗邊,打開簾布眺望曼谷的晨景。綠蔭點綴著的街道上,很多身著黃袈裟的出家人在托缽緩行,次第乞食──這副景象映入眼簾時,我頓時覺得臉上一陣發熱:本師釋迦牟尼佛的出家弟子,理應像他們那樣赤腳乞食,過清淨如法的生活,而我呢?真是慚愧……。世間欲樂享受,絕非出家人所應求,釋迦太子當年捨棄皇宮,為弟子們示範著三衣一缽,四處乞食的清淨生活,這是我們每一個弟子都應效仿的。我默默地合掌,祈禱三寶:願自己生生世世「不貪名利敬,去除煩惱棘,恆時心清淨,安享現法樂」!

街頭──漫步曼谷的街頭,覺得很奇妙,因為在眼前,一會兒是穿金戴銀的在家人,急匆匆的似螞蟻一樣,為生活而奔波勞累;一會兒是威儀嚴整的比丘,自在而安詳的踱步。在燈紅酒綠的街頭,我如是觀察著這些人的步伐,也思維著他們的人生,很想問問身邊那些忙碌的世人:你想過沒有,自己在做什麼?你的人生旅程是如此艱辛,充滿著挑戰、掙扎、漫漫無際的痛苦,而身邊那些寂靜的比丘,他們的生活那麼自在、安詳、法喜充滿,難道你看不到?難道如水流逝的歲月,沒有讓你感覺到人生的無常;難道痛哭與汗水,沒有使你感到人世的苦難;難道你不曾想過,即使生活樣樣美滿,然而沒有佛法修證,在死亡之時又會有什麼意義呢?……在繁華的都市中,觀賞著那迷亂心識現起的世間萬象,人們都在為這些惡夢困惑,多麼希望他們都有緣進入正法之門,步出迷惑的人生。

公園──有一天下午,天氣特別熱,同行者給我找了一把很大的扇子,到公園中的樹林裡去息涼。在樹蔭下,隨手翻開一本題為《喜樂與空無》的書,嘉傑仁波切的一段話便顯在眼前:「在背後推動我們造惡業的力量如巨石滾落一般,無法抵擋;在背後推動我們造善業的力量,卻如趕驢子上山一般困難。」確實是如此啊,無始飄泊於輪迴的眾生,他們造惡業的力量,如同周圍的炎熱,而造善業的力量如同我用扇子製造的涼爽,力量相差太大了。很多人雖然對三寶有信心,但造善法並不是很圓滿,而往往在不經意中,卻會造下嚴重惡業;每個想做佛教徒的人,很希望自己能名副其實,自己所作所為對眾生能有利益,然而在巨石滾落般的惡習推動下,有誰能順順當當輕易地修行成就呢?赤道上空的烈日,似乎要將大地上的一切都燃燒,小小的樹蔭無法讓人感到涼爽。我抬頭仰望熱浪濛濛的天空,多希望那片吉祥的白雲,迅速的擴大,讓人們享受那難得的清涼!

海邊──從小我就嚮往著大海,幻想著自己能到海邊看海。到了泰國,也就自然去濱海地區,到海灘上觀賞風景。

亞洲各個地區的人們大概都像中國人一樣,很喜歡悠閒的生活。海灘上到處都有無所事事的人,在三三兩兩的散步,享受著海風的清涼;傍晚,沙灘上燃起了野炊的篝火,迴蕩著年青人的歌聲與笑聲。

海邊最忙碌的,可能是那些曬得黑黑的小孩,他們總在專心的玩耍,頂著烈日興高采烈地堆沙屋、挖沙洞;沙屋、沙洞的傾塌引發著稚童們的歎息,有的甚至還傷心地哭泣。見到這種場面,我自然回想起《入行論》中的偈句:「沙屋傾頹時,愚童哀極泣」,寂天菩薩當年可能親眼見到了孩童在海邊的這些遊戲吧!我笑了起來,很想告訴他們:噢,不要哭,這些都是虛幻的遊戲,不是真的……可他們聽不懂我的藏語,最近在泰國學的少數泰語也用不上,又擔心他們說:「你們修行人的名聞利養受到損害時,不也是這樣嗎?」只好站在一旁,看他們依然按照所想像的遊戲規則,吵吵嚷嚷著……

海邊偶爾也可遇到在沙灘上踱步沉思的僧人,這碧藍無際、水天一色的大海,也許使他們的心,同樣清明而廣闊。

 

佛 統 大 塔

漫遊泰國的城鄉,處處可見尖尖的佛塔。在泰國人的心目中,佛塔是吉祥、祝福的象徵,在外國遊人的心目中,佛塔是泰國的象徵。

從曼谷坐車向西五十多公里到佛統府,便可見到泰國最古老、最高的佛塔──佛統大塔。佛統大塔是具有極大加持的舍利塔,佛教徒到此地一定要朝拜。據載此塔是阿育王建造的八萬四千舍利塔之一,最初由帕蘇郵和索達拉修建,而後成為佛教傳入泰國的最初標誌。塔內供有本師釋迦牟尼佛的舍利與頭髮,雖歷經數次重建裝飾,佛髮舍利仍完好的保存著。塔高120米,中心供養的銅鑄金色立佛像,是泰國最大的佛像之一,這享有「三最」的大塔,是泰國的國寶之一。

我們一行站在塔前,以恭敬之心瞻禮舍利塔,塔內金光閃閃的供壇,鑲嵌著光彩奪目的寶石,使人見後不由自主地生起莊重崇高之感。佛陀曾親口說過頂禮供養舍利的功德與供養他本身無異,世界各地的佛教徒大概都了解這點,因而不同膚色的朝拜者紛紛在塔前頂禮供養、轉繞誦經。

朝禮佛陀的舍利塔,對每一個人來說,確實是很難得的機會,大家都以虔誠之心在塔前誦經發願,同時我也想為所有與自己結過緣的眾生發願迴向。剛剛誦完一段經文,腦海中突然浮現了父親臨終前的面容與遺言:「如果以後你到了聖地,朝拜加持力大的佛塔聖跡,一定要替我念經發願迴向……」父親是一名很平凡的牧民,為人慈藹而正直,一生之中為了我們兄妹幾人辛勤的勞作,也造過一些殺旁生的惡業……。我一邊想著,一邊替他念經,時間過了多久,一點也沒有感覺。一大群金髮碧眼的白人,這時也來到塔前,他們激動叫喊,將塔內的長老驚動出來。長老在塔前以巴利文大聲的念誦偈文加持遊人,在此時我也從恍惚之中結束了自己的誦經發願。

以後若有人見到這段文字,您能否替我的父親念上一句觀音心咒「嗡嘛呢巴美吽」?

 

佛 國 天 堂

泰國是一個民主制度比較發達的國家,公民的人權有著健全的法律保護,在新聞出版、文藝教育、信仰等各方面,人們都享有很大程度的自由權,而作為佛教徒,泰國的社會環境可名副其實地稱為修行者的天堂。因為佛教是該國的國教,受著法律的保護與傳統道德觀念的崇敬。僧人的地位很高,廣受人們的尊重,而且他們的弘法修行事業,不會有什麼政府的限制。當然有一些僧人的行為如果超越了法律所規定的範圍,政府機關會通過僧王長老會而予以制裁禁止。僧人們不參加世俗的選舉,不參預國政,而政府也不干預僧人的佛教事業,僧界的事務完全由僧伽議會、長老會管理。寬鬆的環境,使佛教事業的發展方興未艾,而佛教的興盛給泰國社會帶來的良好影響也是有目共睹的事實。僧人的弘法,消除了社會中的許多陰暗面,在這種物欲橫流的商業社會中,人們為金錢物欲而狂躁不安,如果不是佛法,我想泰國這種物質文明發達的環境中,現在絕不會有這麼和諧而安寧的氣氛。與某些限制佛教發展的國家地區相比,這種差異顯然易見。

佛教作為人類共同善業所感召的精神財富,如果不善加發展推廣,引導人類思想向「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慈悲為懷」的健康方向發展,淨化社會,而是一味的限制排斥,只引導人們崇拜金錢,那我們的明天會變成什麼呢?一大群冷酷的拜金者為金錢而廝殺、拼鬥……

泰國面積有51.4萬平方公里,人口5400多萬,泰族人占50%,老撾人占35%,其餘的民族有馬來人、高棉族、克倫族、苗族、瑤族、傈僳族、漢族等,也是一個多民族國家,在邊遠地區,散居著一些少數民族的部落。由於民主制度的蔭護,政府對這些少數民族在經濟文化上特加扶持。政府請了許多法師到這些地方弘揚佛法,同時也傳播農業技術、衛生、醫藥常識、幫助窮人等,做了許多很有成效的工作。在該國沒有聽到過民族歧視與矛盾衝突事件,大大小小的民族和睦相處,這完全依賴於平等民主的思想與制度,而這些平等民主思想的根源與佛法無疑是息息相關。泰國旅遊期間,即使在很偏僻的地方,也能看到寬敞的公路,與莊嚴的寺廟,從人們的衣著住房上看,物質生活也比較平等。看到人們成群結隊的上寺廟供養,聽經靜坐,使我不時想起了雪域故鄉,假如那兒也有如此發達的公路交通,人們能充分享用福報所成的礦產等資源,發展起經濟生產,不再為高原風雪中的遊牧生活所限,而安居樂業,自由地享受著佛法甘露,那時候,雪域比這兒會是更美的佛國天堂。

不管是赤日炎炎的赤道,還是冰天雪地的世界屋脊,無論是強大的民族抑或弱小的部落,人類最最需要自由和佛法。

 

泰 西 的 彩 虹

在泰西朝拜一座山林中的寺廟的路上,烏雲驟至,灑下了一陣雨,不一會雲團如捲絮般朝四處散去,明媚的陽光從碧空之中傾瀉而下,使靜謐的山谷變得色彩炫目,生機盎然。我們從汽車中鑽了出來,愜意地呼吸雨後的清涼空氣,這時在前方的山脊上出現了一道絢麗的彩虹,同行者都歡呼起來。彩虹總給世人一種神秘、鮮豔而清爽的感覺,而在密法中,有觀彩虹修明點的竅訣,在顯宗教法裡,也有觀諸法如彩虹般無有自性的教言。在同伴們的歡聲笑語中,我卻什麼也沒觀,只想起了童年時代的情景:藍天白雲,連綿起伏的綠色草山,黑白相雜的牛群,遠處高大的山巒上閃爍著七彩的虹橋……。那時候我大概是八歲,夏天時經常跟著母親上山放犛牛,見到這幅景象後,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彩虹,想了好久,才問:「阿媽,彩虹為什麼有幾種顏色?是誰在空中作這樣好看的東西呢?……」現在回想起來,不由得啞然失笑,當時我那幼稚的心靈裡,那種天真而單純的思維方式,現在似乎再也不可能找到了。草原山巒彩虹的景象一直縈繞著我的童年,伴隨著我長大,在讀書時,我也曾多次問過老師有關彩虹的問題,然而得到那些答案,並沒有清除自己心中的疑團,大概我一直不相信「外境物質決定心靈感受」那種唯物論調。

泰西上空的彩虹,一會兒就消失在虛空之中,我的分別妄念也是如此。同行者有的發出了惋惜之聲,有的仍在興致勃勃地談論已消逝的美景,而開車的司機,已趴在方向盤上發出了甜甜的鼾聲。

 

藍 天 白 雲

我的童年、少年、青年時代,完全在世界屋脊上的藍天白雲下度過,湛藍的虛空與自在隱現的白雲是我今生最難忘懷的景象。這次在漢地住了一個多月,噪亂的城市與工業文明所染成的灰濛濛天空,使人頗不習慣。到泰國後,環境有所改變,尤其在泰南的一座山上時,那兒鬱鬱蔥蔥的寂靜森林與花香鳥語,使我感到十分親切。而抬頭看天空時,也是空湛萬里,我當下憶起了無垢光尊者的法語:「明空猶如無雲天,無有妄念離偏墮。」恍惚清澄之際,虛空中出現了一朵白雲,而我的耳邊彷彿響起了歌聲:藍藍的天上白雲飄,白雲下面馬兒跑……。作為凡夫,相續中不時會生起種種分別念,然而身為出家人,戒律上是不容許唱歌跳舞的,尤其是對泰國人來說,他們無法接受密宗的金剛歌舞等甚深之行為,更何況說一般的世間歌曲呢!

身邊的德拉根江喇嘛顯出了十分悅意的神情,悄悄地對我說:「你看藍天白雲,好像是藏地的親人來迎接我們一樣!」離開故鄉久了,一見到這麼碧藍的明空,也難免有見到親人的感覺。

是啊,泰國雖然也有佛國的藍天白雲,但雪域淨土的清澄碧空,比這兒更湛藍,白雲比這兒更潔白。這裡雖然是佛法興盛全民信教的佛國,但顯密雙融的教法,唯有在藏地才圓滿具足啊!很想盡快地回去,但是接下來還有新加坡、馬來西亞、澳大利亞的人在等著,明日下午四時就要離開泰國,不知今生還有沒有機會重遊泰國,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到西藏雪域,安享密顯佛法之甘露……

 

 

在泰國短短一周的旅遊期間,隨手筆錄了一些見聞隨想,這些都只能算是管中窺豹,純屬表面印象而已,因為自己時間有限,語言也有隔閡,無暇深入泰國佛教內層,作詳細的了解。但泰國佛教的興盛,泰國社會各層人士對三寶的崇信,泰國人的溫文爾雅……,這一切如同熱帶雨林的清新空氣一般使我耳目一新。旅途中心緒數數為之觸動,所以筆錄下來,權作一種紀念吧。

也許有人見到這些短短的雜記,會觸動相續中的某根心弦,生起一絲輕快歡悅的感覺,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這裡所言的並非世俗那種戰爭、愛情等不清淨的貪瞋話題,而是一個佛弟子以內教的觀點所看到、想到的一些文字。也許有人見後生起不悅意之感,這也在所難免,本人只是平凡的僧人,未斷除語障,沒有那種微妙的文字般若。然而,我真誠地希望:賢善的您為這個精神荒漠的世間,以大悲智慧之筆,譜寫更多更好的美妙心靈詩篇。

若我的文章有益,你不妨接受,若無有益處,你也不用生惡念。我們彼此之間能和睦相處,相互尊敬與交流,這又有何妨礙呢?正如一位觀音化身的上師所說:「我的話若有用,請接受,使彼此增強了解與尊重,若無用,不必生瞋心,罷了就是。」願以此區區發心之善,迴向一切眾生,尤願對佛法不信或猶疑的人類,皆得像泰國人們一樣,以暫得之暇滿人生,喜浴佛法甘露,終獲無上佛果!


覺空文殊童子之加持   密意界中獲證八辯才   教證法藏海洋尊勝主   至誠祈禱米滂南嘉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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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2/13 上午 03:5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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