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 序
《蓮師刹土雲遊記》為伏藏大師多芒寺的多傑德欽朗巴所造。大師生於一八六四年,圓寂於一九二八年,享年六十四歲。他出生在屬於甘孜爐霍境內的一處聖地,從小就表現出強烈的悲心與殊勝的智慧。漸至年長,則與普通僧人無有兩樣地依止善知識聞受佛法,其後即將顯密一切佛法教義完全通達無礙。當時,蔣揚欽哲旺波仁波切親自認定其為藏密大成就者轉世再來。其後通過上師三寶之加持,他以前善取伏藏之善緣再次得以成熟,從此即可隨緣開取一切伏藏。
據德欽朗巴本人之自傳介紹,從第一世開始算起,到他已轉歷兩世。其第一世乃比丘雲巴江措,大成就者菩提金剛認定其為恰美仁波切之轉世。雲巴江措的舅舅名慈誠多傑,據自傳介紹,這個慈誠多傑就是清朝乾隆皇帝的國師,詳情如自傳所云:「我第一世之舅舅為漢地大清國乾隆帝之國師慈誠多傑,以此緣故,眾多藏、蒙教徒成為其弟子。乾隆帝曾敕命其廣作佛事、繕寫經論,受命後,彼即大興廟宇,並繕寫《賢劫經》等經典。彼督造之寺廟名為多芒寺,亦即賢劫寺。」
德欽朗巴的第二世名為更桑南傑。蒙古色勒王有兩個兒子,其中一個叫子札,他的兒子就是更桑南傑,而他再轉世即是德欽朗巴。
對於德欽朗巴的出世,很多教典都作過授記。比如《秘密菩提心金剛橛續》中就如是說道:「未來濁世,會有集甲瓦秋陽之身、貝若匝那之語、南克寧波之意的一位殊勝化身應世,其名為班匝斯卡波智。他會取出眾多伏藏品,並廣弘密法,且培育出為數不少之成就者。」此中所云的「班匝斯卡波智」是梵語,翻譯過來就是多傑德欽朗巴。這一授記說得清清楚楚,即尊者實乃蓮花生大師三大弟子之總集化身。另據《集密意續》記載:與其教法、教言結下法緣之傳承弟子中,虹身成就者二十一人,真實成就之眾生六萬餘。而在這本《蓮師刹土雲遊記》中,就有很多蓮師親傳的教言,若能以信心聞思並依而實修,實際上也就是與大師本人的教法結下了殊勝的法緣,其中意義自不必多言。還有些授記中則說,蓮師弟子甲瓦秋陽的第二十五世轉世即是德欽朗巴。
尊者後雲遊藏地的四川、青海、拉薩,以及印度、錫金等地,在多座神山中為利益眾生而開取出了諸多伏藏。此等具有近傳加持力之伏藏,眾生若能對之生起信心,必可獲得不共的利益。這些伏藏品中,如今仍存世的尚有十一部之多。
在德欽朗巴的自傳中還記載了許多對我們很有啟發的小事,諸如:當他離開多康前往西藏拜見蔣揚欽哲旺波仁波切時,原本以為自己會無緣見到仁波切本人,因很多非常有名望的高僧大德等了很長時間,甚至一年,最終也未能一睹仁波切的尊顏,故德欽朗巴一路上也一直心存顧慮。結果當他剛一抵達仁波切住地,老人家立即對人說道:「我以前認定的那個活佛現在來了,我一定要接見他。」言罷,不僅接見了他,還賜予了他很多殊勝教言;又比如,他還曾在大成就者恭智雲登江措前聽聞過五個月的佛法;同時還依止過眾多教派的高僧大德。儘管他的內在智慧早已超凡脫俗,很多次都在各種境界下現見蓮師並親得指點,但在顯現上,他卻完全把自己擺在一個普通修行人的位置,經常都以平凡喇嘛的形象聞受《大藏經》等傳承……
後來,尊者即定居在錫金,並於那裡示現圓寂。關於伏藏大師德欽朗巴一生弘法利生之具體經歷,他的自傳中有廣說,此處就不再贅敘。在其圓寂之後,人們公認他有兩個化身繼續存世:其中之一就是陽塘活佛,如今仍待在錫金,實為現今爐霍多芒寺的住持;另一個則是格瓊活佛,六十年代時已圓寂於監獄中。
在藏傳佛教中,高僧大德的雲遊經歷確實可謂舉不勝舉,這其中較著名者有:秋甲朗巴的《蓮師刹土雲遊記》、根尼活佛的《蓮師刹土遊記》、薩迦祖師的《極樂刹土雲遊記》等等。一般的藏傳佛教徒對這些雲遊經歷都不會生起絲毫異議,他們均會以清淨信心恭敬待之。與之相同,漢地也有許多雲遊記述,諸如極樂刹土、兜率天宮、地獄遊記等。不過令人惋惜的是,某些地方依然有很多人,特別是一些佛教徒,他們根本不想著怎麼與外道辯論好說服對方,或者如何遮破外道斷滅派邪說以正視聽,反而要以很多似是而非的相似理由,肆意誹謗、詆毀這些雲遊經歷所展示的清淨境界,這實在有損智者的莊嚴形象。在對待這一問題時,有一點是必須要加以澄清的,即一般人去不了各種刹土、境地的事實,絕不應該成為否認這些刹土、境地的存在以及別人有可能前往的理由!佛陀曾親口在佛經中講過,等持力不可思議。這一觀點,我們用來觀照這一時代時,則會顯得更為清晰:現時代的一些憑藉人的暫時之心力及物力,也能不斷地發現或發明前人想也不敢想的新事物、新科技、新創新,並迅速地加以利用,更何況說,當我們本有的智慧顯發出來的時候──特別是當佛教所謂的心的自在境界能現前時,決定可以享受到眾多不可思議的神奇風景。尤其是對藏密修行人而言,借助於幻身、光明夢境或等持之力,雲遊十方刹土都不會是不可為之事。在自己去不了某個刹土的情況下,以清淨心猛厲祈禱才是促使自己也能早日來去自在的明智之舉。
在四川丹巴的巴底村有一座吉祥寺,此寺附近的山坡上有一個蓮師洞,尊者雲遊前做會供的山洞就是這裡。那裡風光恬靜、自然,流水潺潺,青山常在,鳥語花香,幾無車馬之喧,天然就是一個極具加持力的修行道場。記得八九年的夏天,我曾朝拜過這個山洞,當時洞中住著一位曾按德欽朗巴尊者的伏藏法在此閉過關的修行人。他叫益西繞傑,是一位格魯巴的僧人。八七年在洞中苦行時,有六個月的時間他每天只吃七顆比米粒稍大一點的藥丸子,除此之外,再不進食任何食物。而他本人的感覺卻非常舒服,沒有一絲一毫的飢餓及不適感。之所以能夠這樣,原因全在於他當時日日都在修持伏藏大師可以讓人省去飯食之累的取精法。當地民眾全都知曉這件事,在跟他做過長談後,我也最終確認了此事的合理性、真實性。因此我想說,某些伏藏品的加持力確實不可思議,我們理應清楚,分別念理解不到的地方,往往就是超越現實、超越言思的境地,若能以信心祈禱、以上師教言次第實修,我們最終也可親證這樣的境界。
有關尊者的事例還有很多,等因緣成熟時,我將盡力把他的教言與經歷翻譯成漢語,那時讀者諸君自可盡享醍醐美味。
譯者謹誌
公元二○○二年十月一日
蓮師剎土雲遊記
伏藏大師多傑德欽朗巴 造
堪布索達吉仁波切 譯
頂禮一切諸佛之本體蓮花生大師!
我的名字叫德欽朗巴。在我二十九歲那一年,也就是木龍年的四月二十五日,一個空行雲集的殊勝節日,我們做了一次盛大的會供。會供進行當中,我的感覺裡出現了這麼一種景觀:
當時好像從西南方出現了一條白雲的邊線,那條邊線漸漸向我這個方向延伸過來。我那時就想,自己應帶著手鼓、鈴杵等法器,以跳舞的形象前往那裡。就在此時,我突然昏厥了過去。接著,當光明顯現出現時,有七位空行母現在我眼前,她們對我說:「善男子,為遣除你今年的壽障,我們要帶你前去一清淨刹土。」我不解地問她們:「到底要去哪一方刹土?」眾空行母回答說:「到俄匝拉去。」
我於是跟著她們腳不沾地地飛升而去,一行人就這樣以飛行空中的方式漸走漸遠。在此過程中,很多令我頗感陌生的地方不時出現在眼前:我先是看見了大象一般的山峰下有一些寺廟、經堂;接下來又看見一座小山上有一些蓋有金頂的殿堂,這座小山的下邊則坐落著很多屋舍、城邑。我問空行母:「這是什麼地方?」她們回覆說:「這裡是桑耶寺、拉薩。」聽罷她們的答話,我立刻在心裡作起意幻七支供,同時繼續跟著她們向遠方飛去。
不久就到了南方,此時又看見一座心臟形的山脈,不同種姓的多民族的人們在其中生活、居住著。我問她們這又是什麼地方,她們回答以「匝熱匝」。再繼續向西方前進,眼前突兀現出一座雪山,一問方知是岡底斯山脈。山頂有勝樂金剛的莊嚴壇城,還有像佛塔一樣的山。在此山上有一間佛殿及一肘高的純金質地的一尊金剛。我不明所以,再次向她們打探,空行母們此回則回答說:「這是貢瑪薩拉嘎德,那一肘高的金剛就是金剛手的手幟。」
再往前走,在一平地上又看見了一座大佛塔,塔尖純由黃金製成。向她們打聽,得到答覆說,這是尼泊爾的夏榮卡修大佛塔。
就這麼邊飛行邊覽勝,一路走來,除了大山、寺廟外,還飛越了諸大河流。千山萬水、風土人物一一從眼皮底下流走,不知過了多少時刻,我們來到了一處大草原上。草原中央有一些殿堂、佛塔,空行母告訴我說,那是印度那爛陀寺的遺址。在遺址附近,還矗立著一座莊嚴的舍利子的遺塔。
過了一段時間以後,無邊無際、如湛藍天空一般浩瀚無垠的大海又出現在我們的視域之中。再往下巡遊,空行母說是俄匝拉的地方就呈現在眾人眼前。其地有一紅色樓房,乃用人頭骨以為裝飾,房頂上尚插有各色佛幢。
當地的勇士、勇母身上皆戴有骨飾,且上衣下裙也全用骨飾裝置而成,除此之外再無別種衣物。他們全都長有三目,頭髮為紅黃兩色,全身上下掛滿纓子用以裝飾。這些勇士、勇母還會身披樹葉,所披樹葉則狀如氊子,形體碩大。除了用氊子般的樹葉遮蔽身體外,這類眾生就近乎赤身裸體了。至於他們的頭飾,基本都是用盤大的白紅鮮花覆在頭頂,就像頭巾一樣。而要說到他們的民族種姓,那就千奇百怪、不可勝數了。再聽他們的言談話語,簡直就像漢語一樣令人費解不已。
此處有一空行母用藏語告知我們應前往佛殿門口,到了那裡以後,一位據說是金剛瑜伽母的聖者就出現在大家面前。她身呈紅色,身著上衣、下裙,且佩戴有骨飾及纓子,珍寶頂飾上尚有藍色飄帶。金剛瑜伽母的眉毛呈現為黃色,金光閃閃、光明閃耀。她把甘美水果遞給我,並面帶微笑說道:「如你要成辦事業以及所欲所求,那就必須食用這些水果。」聽罷她的話,我便饒有興趣地從她手中接過這些果實並開始享用。結果等它們下肚後,我就像是吃了毒藥一般疼痛難忍,還非常噁心、想吐,當時我甚至感到這次可能活不過去了。
瑜伽母見狀就問我:「你知道這些徵相所表示的含義嗎?」我如實答以:「不明白。」她便把我關進一間充滿了不淨物的屋子中,鎖上門後自己就徑直離開了。待在這遍地污物的房間中,我的厭離心不可抑制地生了起來。此時瑜伽母又過來問我道:「現在你知道這些現象的密意了嗎?」我依然一無所知,只好老老實實地回答說:「不知道。」瑜伽母隨即說了聲:「看來你真是罪孽深重。」然後她便用契克印直指我的心間,接著又以拇指敲擊我的前額,同時向我解釋說:「你剛才看到的那棵樹實際乃為一切緣起聚集的象徵;甘美水果則象徵輪迴的外境非常誘人;你接受了這些水果就表明你本身十分貪執輪迴;不僅接受還甘之如飴,就說明你希求安樂;吃下去後感覺像吃毒藥,充分說明以貪執之心只能導致貪者永遠受縛;你感覺自己會就此死去,這是已經遮蔽法界本體的標誌;在堆滿了不淨物的屋子中生起厭離心,這表示你應遠離一切障礙。現在,你需用自己的心去觀察一下自心的本質:如實說來,心並不實有,因它的現色與形色無法成立之故;但它也並非無有,因它又能顯現出各種不離自性的顯現。是故心非二者,它實乃迷亂輪迴之因,顯而無別的本性需內觀才能了知。你應該獲取無有遷變的本地,現在,我已圓滿為你進行了自覺性真實義之灌頂。」瑜伽母言畢即隱身而去。
我們又繼續向西行進,不久即見到一可愛女人,她自我介紹說自己是空行瑜伽母斯卡斯德的僕女,還說道:「我們倆的緣起以前被破壞了,因此未見過面。不久的將來,大哥,我一定會侍奉你。」她即如是發願,並且邊說邊拉住我的手祝願道:「願你長久住世,願你能弘法利生,也願我們能早日相會。」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整個人的神態都歡喜無比。最後她又說道:「我們今日能相見這很好,這說明我們很有緣分。」說完這句話後她就轉身離去了。
一行人又到了一名為黑暗的屍陀林中,一個身上裝飾有松石的女人此時則出現在了眾人面前。她捧著一隻水晶質地的碗,碗裡盛滿了野黃牛的奶,最後她把這碗奶送給了我。
又往前走,我們就到了空行母說是叫做俄芝亞娜的大海岸邊。我發現岸上的很多佛殿中都有許多經書,有無數函之多。我在眾多經函中取出了一本比較小的,大約只有四寸大小,我帶著它又繼續向新的未知地方雲遊而去。
後來我們就到達了一個名為滾達瓦熱的大洲,那裡有松石、紅寶石所嚴飾的山峰,山下長有三層樓那麼高的樹木,樹上開滿了白、紅、綠各色如氊子一般大的花朵。樹下則生長著各種藥草,還有泉水在汩汩地流淌。
在此處的一個山洞中,我看到了一位老仙人,我便上前詢問:「你叫什麼名字?」老仙人回答道:「我叫密沃森。」我又問:「你的上師是誰?」他慢悠悠同時又很自在地說:「也沒有別的什麼上師,拘留孫佛時代時,我曾在世尊座前修持過多種禪定法門。」聽到他的話,我便好奇地追問道:「你住世已經有多久了?」老人不緊不慢地回答:「我早已成就了滅盡風禪定。」
我繼續問道:「你有什麼教言可以為我傳授?」他則回答說:「我有一可保全眾生生命之教言。」聽罷他的回答,我緊接著說:「我沒有什麼可供養你的,若你肯傳我教言,我就發願今後必當盡心盡意地利益眾生。」他終於答應了我的請求,接下來便將有關醫藥方面的一個極為特殊的甚深學問傳給了我。
我們再往前行進,一處名為德沃果札的地方又出現在眾人眼前。這裡的生活非常幸福快樂,當我們抵達時,馬上就感覺到了這裡四處洋溢著的歡樂氛圍,一切的一切在我們眼中都顯得是那麼的圓滿。此處還有很多空行母,她們都手執拂塵、寶傘及各種樂器前來迎接。
我們隨後來到了一座坐落在林木蓊鬱的園林中的宮殿,其處有一種顏色非常鮮豔的名為班匝嘎瑪的衣服,穿上身後即可飛行空中;當地的食品則名曰哈日嘎,其味道就像紅糖白糖一般甘美;而最好的飲料則是一種叫做蘇德熱的極富營養又爽口好喝的東西……諸如此類的種種不可思議之可令人怡然享用的物品遍布各處。
我和七位空行母於此處短暫停留後又向銅色吉祥山飛去,途中我們見到了一個長著白色鬍子、頭戴灰色帽子、身騎黑色馬兒的男人。碰到此人後,他主動摘下帽子向我們自我介紹說:「我是班匝撒得(單金護法神),專程從銅色吉祥山趕來迎接諸位。從現在起,所有事情皆由我來承當;並且從今往後,望你能以儀軌對我進行讚歎、念誦乃至鼓勵。」
眾人行進到大海岸邊,那裡有一郭嘎紅原洲。形狀像展開的人皮一般的洲中,有一金血海,體呈圓形,色顯黑紅。
不久,我們就來到了一座花花綠綠的城市中,據說這兒有大小三千萬城鎮。城市的中央有一被湖泊環繞的山脈,形同紅色食子,山間則佈滿白色的彎曲道路。空行母拉著我,我們就像飛禽一樣越過山腰直飛而去;而其他人卻好像無法攀越此山。
山頂上有一平原,中間位置處矗立著一座三層殿堂,殿堂外則有兩層院子層層圍繞。院門外的磐石上留有一十分明顯的蓮師腳印,整個院落的外圍都處在一片悅意園林的包圍中,天、龍、尋香、羅刹等各類眾生遍布其中,且每一眾生的行為都寂靜調柔、如理如法。
外圍的院子有八個大門,待我們進入後,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站立在四周的四大天王,這一區域內的宮殿中充滿了龍、夜叉等眾多眷屬。內院則有四個門,我們是從東門進入其中的。進去後就看到了珍寶如意樹以及八功德水池;其地純以黃金鋪成,上有松石細沙;各色大蓮花競相盛開;百鳥發出悅耳動聽的鳴音;從極樂世界、波札拉等刹土而來的具有神變的持明者、菩薩、勇士、勇母等安居其處。
在第一層的殿堂中有表徵四無量心的四扇門,其東門旁邊有一寶座,上面端坐著一位密咒士。見到我後,他高興地合掌說道:「你能來真是太好了。」我滿心疑惑地向諸位空行母打探:「他是誰?」空行母回答說他是多康的佐欽巴大師。
進得門裡,就見空行母益西措嘉通身上下完全是一身藏族婦女的裝束,她手拿金製大曼茶羅盤,面帶喜悅地迎接我說:「善男子,你能來這裡非常好。現在,你手拿這件供養品,我們一起去拜見蓮花生大師。咱們母子倆的貼心話,以後慢慢再聊。」她邊說邊把自己手中的曼茶羅盤遞給我。
我們就一起往裡走,再往前行走時,又碰到了一位名叫益西的遊方僧,他的鬍子非常長,是個上師。一見我他就問益西措嘉空行母:「這個人是誰?」空行母告訴他:「這是過去蓮師二十五大弟子之一的迦瓦確揚的化身,從多康來的蓮師的一個心子。」遊方僧聽罷連聲說好,還恭敬地衝我點頭。
進到正屋,一眼就看見在很多持明者的行列中間有一個黃金主座,上面坐的正是蓮花生大師。他身披三衣、大氅,頭戴鹿耳帽,兩手結等印。我急忙上前供養了那個金製曼茶羅盤,所有在座的持明眾皆同聲念起七支供及供曼茶羅文,我則馬上向蓮師頂禮並祈禱,同時自然而然地流下了熱淚。以頭觸碰蓮師的法座後,我就坐在他老人家的左手邊。
蓮師和藹地問我:「弟子,這次你從何處至此?」我回稟道:「七個空行母陪著我一路從俄匝拉、俄芝亞娜、滾達瓦熱、德沃果札等地來至此處。」蓮師又問:「金剛瑜伽母加持過你嗎?」我回答以「加持過。」蓮師便欣慰地說:「那就很有緣分了。」接著,他又慷慨允諾道:「如此說來,你已遠離障垢,堪為法器,我自然當為你傳法灌頂。」說完,他就為我灌了《三根本、密意集》的有戲論之灌頂,使我的相續得以成熟。其後,大家又集體作了一次會供,並發放了會供品。會供時,空行母們也一直唱著悅耳動聽的金剛道歌。
然後我便向蓮師請求教言,他則諄諄教導說:「你既然這麼要求了,那我就給你講講吧。藏地的顯密教典原本浩瀚無邊,若欲全盤掌握,其數量實乃不可窮盡。不過前譯寧瑪巴教典已將全部顯密法要統統涵蓋,是融合了顯密的甚深、廣大之教言,因此非常值得修行人好好修持。能令人一生即可獲得佛果的,除密法以外,別無他法。
但如理如法的修行卻必須具備一定的基礎,而所謂的基礎指的就是加行發心殊勝、正行無緣殊勝、結行迴向殊勝這三殊勝。如果是為一切眾生而以大慈大悲心攝持自己的所有善行,此種善舉就叫做加行發心殊勝;無論在修何法時,未究竟之前,自己將心始終一心一意地專注起來,這就叫做正行無緣殊勝;行持善法之後,自己將所有善根盡皆迴向給一切眾生,此乃稱之為結行迴向殊勝。如果一個修行者的全部善行未能被這三殊勝攝持,則此行者修持的定非解脫道;如能被三殊勝攝持,則此人種下的一切善根皆成為隨解脫分之善根,也可以叫做成就佛果之因。因此,這三種殊勝對修行人來說實乃至關重要。
本來三戒律、生圓次第都可包含於三殊勝中:為一切眾生而發願受戒、持戒、護戒,並且不斷精進、身體力行,這就叫做願行菩薩戒;將自身庸俗的迷亂分別念清淨於智慧中,並嚴護自己的相續,此則稱為別解脫戒;次第修持甚深的生圓次第,這就是密乘戒。
說到生圓次第,它的道理可以歸結在前譯派的四大傳承中,此理可從十種續事中見之:灌頂、誓言、生起次第、供養、念修、事業、修行、見解、修習及行為。先談第一種續事──灌頂:
灌頂的主要依靠處就是上師,而上師則必須具備見、修殊勝圓滿的特徵。灌頂的分類多種多樣,若簡略歸納則可分為甚深四灌頂:寶瓶灌頂、秘密灌頂、智慧灌頂、句義灌頂。得到寶瓶灌頂即可淨除身障,獲得金剛身;得到秘密灌頂即可淨除語障,獲得金剛語;得到智慧灌頂即可淨除意障,獲得金剛智;得到句義灌頂即可淨除身、語、意之共同障礙,清淨風脈明點。
二、誓言:戒律、誓言的意思原本也可以包括在生圓次第的內容中,若略而言之,先以誓言為例,則可將其歸納為上師之身口意誓言。所謂身誓言是指:將自身觀為本尊,一切顯現全部了知為金剛身之遊舞;語誓言是指自己念誦咒語,並將外在的一切聲相皆觀為金剛語之遊舞;意誓言是謂平時修持等持時,明了一切分別心皆為意金剛之遊舞,如此自可自然解脫;如果能了達一切輪涅所攝法均如夢如幻,這就稱作本護大誓言。有關誓言之分類可在別論中詳細了知。
三、生起次第:至於生起次第則可依三種等持次第修持:不改造自性而安住於實相中就叫做真如等持;自現不滅,顯現大悲妙用即叫做顯位等持;因位等持則是指大悲、空性雙運,且於雙運境界中觀想本尊之種子字或本尊標誌。行者應依能淨、所淨之方式修廣、中、略三種生起次第,或者於一刹那間修持生起次第。當這些修行未達到如量境界之前,應一直不懈觀修,直至最後出現明顯量──也即所觀本尊明然、徹然、了然、豁然。如果出現所觀本尊不動搖,即以任何方式都無法使其發生變化;極其不變異,即何者亦無法使之動搖;一切不改,即無有絲毫些微變化及動盪;可幻變出一切等四種徵相時,即表明已到達所謂的穩固量之境界。明顯量、穩固量總共就有這八個徵相。在未至究竟境界之前,當一直努力不懈地修持。
四、供養:修行的必要條件亦離不開七種供養:以真實之發心供養自己的財物,此為財物供養;在心裡觀想以無量無邊的供品進行供養,這叫做意幻供養;觀想本尊等持、雙運,降伏庸俗之分別念,使之消融於法界中,就叫做雙運降伏供養;以見修行果摧毀四魔的甘露供養,將現有一切法全部清淨於本基中的本基食子供養,從根本上斷除輪迴的血供養,這三種供養就叫殊勝供養;以把一切二取法都融入無二智慧中的行為作供養,這就稱之為歌舞供養;以不間斷地念誦咒語為供養,此則成為密咒供養;用安住於超離言思之境界中的修為作供養,這就是無上供養。凡此七種,合為七供養。
五、念修:念修時應具足念修四支:首先應將自己明顯地觀為本尊,這就叫做念誦支等持釘。自己不離觀本尊佛慢之境界中,同時繼續念誦密咒。而念咒則可分為三種方式:一為數咒,即必須念滿十萬遍本尊心咒;二為時咒,即念夠四倍的原定念誦本尊心咒之數目;三為相咒,即念誦咒語需至出現上、中、下三種徵相時方可暫歇,未得驗相之前,當不間斷地持續念修。此則稱為近念誦支密咒釘。而真正的大修則是指所修之本尊、所念之咒語皆無有實體,它們都是分別念假立的法,並且也無有可於別處求取之悉地。行者對此深信不疑,且因而遠離所修之二法,所謂修者之執著亦自然解脫,心念之貪執完全斷盡,特意執著的對治法自然滅盡,無希無憂、遠離言思之智慧最終現前,這就叫做修行支密意不變釘。若能如是了達的話,自然就可現前面見本尊的殊勝悉地。
六、事業:即指「息、增、懷、誅」這四個方面的事業:息是指熄滅眾生罪障;增是說增長眾生的壽命、福德、財富以及智慧;懷是說風心等現有一切法均得自在;誅是指降服十種怨敵(即十惡怨敵,指毀滅佛教、摧殘三寶、謾駡大乘、絕無慈悲、背棄誓戒、顛倒業果、戕害上師等十種罪大惡極之業。)。所有事業若能依靠一個本尊即可全部運用自如的話,這就叫做大修支射收事業釘。
七、修行:一切顯現若能了達為清淨遊舞,即可將之轉為道用。
從一個儀軌開始一直到結束,若能不離清淨明觀本尊的境界,即已獲得將化身轉為道用的穩固境界,將來在轉世中陰時就可前往密嚴刹土;生起次第的現分可歸納在圓滿次第的本性中,把這種境界安住於無緣之中,夢和光明融為一體,這就是死亡法身轉為道用。等這種境界穩固後,一旦氣息斷盡即可成佛;晚上做夢時能認識夢境,且把白天的生圓次第與晚間之夢結合而修,這就是所謂的中陰報身轉為道用。這個境界穩固後,如果今生不得成就,法性中陰來臨時也必會獲得圓滿的受用身。
以上所述為生起次第之含義,是為了使世俗道中所化眾生能從輪迴中解脫而宣說的。
所謂的智慧自性勝義涅槃法則是依圓滿次第而修持的,也即可分為有相風脈瑜伽與無相瑜伽這兩種。無相瑜伽又可分為本來清淨(車確)、任運超越(托嘎)這兩類,在修行過程中必須不離見、修、行之要點。
八、見解:輪迴、涅槃之本基遠離一切過患,具備一切功德;本來清淨的光明覺性,就如同虛空一般無有任何所緣;本體空性中遠離一切中、邊之執,這就叫做法身;自性光明、顯現不滅,可起現種種相,這就是報身;大悲周遍、超越一切分別、界限、廣大無邊,此則稱為化身;應當了知,在如此清淨之三身以及本具完整無缺之智慧、功德的本性中,無有輪涅、善惡、賢劣、勤作、執著、取捨;此本性中無有喜憂、識別、證迷、言思。
九、修習:既不憶念過去之心識,也不妄想未來之識聚,同時亦不隨順當前散落於外境之心識;將心自然安住,無有改造之心外散,亦無有向內執著之心自我束縛;以心觀心時,當捫心自問:所謂能知之心如何安立、何處存身?於如此境界中方可謂真得定解,若能依此長期修持,終將真正獲得本來清淨之道。
而覺性妙用呈現於外的光明,要通過修學六燈(指遠境水燈、心法界燈、明點空燈、自然慧燈等六燈)才能圓滿四相;修行最後得到增上之境界則名為任運超越,這兩者惟依修習才能圓滿究竟。
十、行為:此則可分三類:下根者需行善去惡,中根者應行持將禁行轉為道用的行為,上根者則可修持於無有能行所行之境界中安住的行為。
接著再談談最後得果之方式:通過了知本基之見解而如雲開日出一般自然顯現一切功德。
善男子,略而言之,上述要點可歸納如下:如欲廣弘密法,當在智慧低劣者前宣講上述內容之要義,並勸其努力行持善法、精進不懈;而對智慧廣大之人,則應要求他們以廣聞多思的方式了達以上所講內容之本義。」
聽罷蓮花生大師的開示,我又繼續追問道:「有人以為風脈瑜伽的修法對大圓滿而言並非必需,還有人當它是迥異於大圓滿的別道之法,那麼到底該如何看待風脈瑜伽之修法?」
蓮師聞已隨即回答說:「風脈瑜伽是生圓次第能得以增上的一個主因,行者因此很需要行持它,此法肯定不是別道之法。得風心自在者把風脈瑜伽之修法完全吸納於自己的境界中,它實屬一方便密法。」
我接著問蓮師:「那這種風脈明點瑜伽到底要如何修持呢?」
蓮師便耐心曉諭我說:「修持此種瑜伽時應自觀身中諸脈以及四種加行風,同時務必依此方式盡量修持:『阿』字觀火、『夯』字降下甘露並現前智慧。」
我又問道:「這種修法有何功德?」
蓮師答以「此種修持方法可帶來無量功德利益,它能幫助行者成就共與不共之悉地,我本人當初也是靠了修持風脈明點而獲得無死長壽持明果位的。」
我又轉換了一個話題:「本來清淨與任運超越之修法,它們的區別何在?」
蓮師解釋說:「所謂本來清淨是指所證悟之見解實相能得以現前;而任運超越則是說現見光明之後,最後就趨入法性現量境界,此乃遠離伺察意之一種特殊方便。」
我再問:「未得到本來清淨境界之前就觀修任運超越之光明,此種做法是否會令行者誤入歧途?」
蓮師答道:「通達本來清淨之後,即可證悟內外諸法一味無別的本性,在此基礎上再體味、修持任運超越所講到的有關覺性妙用、明點等的義理,則身心內外之一切貪執皆可自然滅盡無遺。未達到本來清淨境界之前,修持任運超越時就會以二取執著來觀修明點,如此修行就會像孩童採花一樣了無實義。即便圓滿見到了明點等外境的顯現,但內在智慧、功德及證悟還是無法現前,因此不可能真實證達法界之究竟本性。」
我接著又問:「修持此法時,增減之覺受又如何?」
蓮師回答道:「修持這個法門時,初學者會滅盡煩惱與分別念,現出安住之覺受,此則名為寂止;而後明了覺受現前,這就叫做勝觀;當二者雙運時就稱為止觀雙運。此時,三種覺受會紛然呈現:當心能安住,且充滿安樂感,並一緣了然時,此乃樂貪之覺受現前。如果一味貪執此等樂受,行者就會墮入欲界,還會給自己帶來風疾並遭魔女之危害;如果出現如黎明之天光一般明了的覺受,這就是明瞋覺受現前的標誌。行者若貪執不已,即會墮入色界,並給自己帶來熱病及魑魔之損害;如果如波浪不興之大海一般的無分別狀態現前,此則名為住癡覺受。修行人若對此貪執不捨,就會墮入無色界,同時感受精神顛倒錯亂及怨鬼侵害的痛苦。故而對這三種覺受既不應取受也無需刻意捨棄,安住在無執著的自解脫境界中盡力護持即可。」
聽到蓮師的回答,我又有了新的疑問:「當修行者以既不執著也不貪戀的心態行持時,有無出現歧途或迷失的可能?」
蓮師對此回答說:「除了本身既是利根者並且前世也修行過的人以外,如果不懂修法竅訣,行者當下修行時會出現歧途及迷失之可能。比如若執著於安住在萬法皆如虛空般之境界中,就會墮入空無邊處;若一邊思維心識之量廣大無邊,一邊安住下來,此則會導致行者墮入識無邊處;若執著於觀心非有非無,始終安住在觀心不屬有無法之境界中,如此將引行者墮入無所有處;若執著於一法不立,一切法皆為空性之理,又將導致修行者墮入非想非非想處。之所以墮入其處,乃因心有假立及貪執之煩惱障,故而墮入。修行人對此當保持正知正念,且需不放逸精進修持。如不具足能持有正見之正念,即會墮入分別念之邊執,從而無法現見覺性;如不具足現見無勤真義之正智,顯現即無法轉為道用;如不具足無破無立之不放逸心態,心識即會聚於心間,從而引發癲狂錯亂;若不明了此等現象均為不解無取無捨而安住之要點所致,即會陷入迷失境地;此時,若不能去除掉舉、昏沉、迷茫三種過患,放縱、庸俗之狀態就會顯發出來,行者即當墮入歧途。而所謂的掉舉是指自己的覺性不明顯,心識散亂並隨外境而轉;昏沉是說心倒不會散亂於外境之中,但其對任何法都無所緣,恰如被迷霧包裹之黑暗,心亦被睡眠遮蔽;而所謂的迷茫則是說無有明分,心過度內收。欲行對治,當放鬆而於無取無捨之狀態中安住。」
我還有一些疑問,於是便又問蓮師道:「這麼多要訣該如何歸納?」
蓮師聽罷便總結道:「這些修行要點可歸納為:所修量未究竟之前,應明觀本尊;同時應以方便法攝持一切善行;當以智慧觀察時,應將輪涅所攝之所有萬法一概抉擇為無我之空性,並在無我之如夢境界中努力修持。」
我繼續問蓮師:「如果這些境界即生未能圓滿現前,那時又該如何?」
蓮師滿懷信心地回答說:「若即生確實未能圓滿究竟這些修法,則臨死之時應修破瓦法(往生法);或者中陰境界現前時,依憑上師竅訣或身繫繫解脫等方式於三身刹土中獲得解脫。」
一直向蓮師提問,到現在才可謂心滿意足,於是我又回到持明眾會的行列中。當我向右方轉身時,看見在一法座上正端坐著大上師欽哲旺波。見到我後,他便為我作了一篇祈請住世文:
嗡索德巴萬德!
勝義不變光明金剛基,圓滿有寂利樂增福德,
以無遷變常有殊勝智,恆賜照見萬法之智慧。
一切導師如來所說道,圓滿三乘佛法如意寶,
教主法王上師大尊主,祈願恆時長久住於世。
無漏清淨不壞精華命,諸長壽佛尊定會加持,
猶如十力尊主長壽佛,眾生頂戴尊者願久住。
極具大悲智慧與威力,已得以承續如來果位,
憑藉威勢能勝伏四魔,尊者超勝十方祈住世。
執著生死相消於法界,迷亂輪迴融入平等心,
覺空雙運幻化網之身,任運大樂願長住本性。
法性本來清淨諦實力,有法無欺緣起之能力,
稀有如來三密之威力,如是諸願皆願能實現。
念完住世祈請文,大上師欽哲旺波又對我說道:「這種以金剛諦實語所作的祈請文,如果能讓你的弟子長期念誦,其中所提出的祝願及祈禱內容就一定會實現。」
接著,在一松石寶座上我又看見了貝若匝那尊者。尊者見到我後便開口說道:「貝若我已精通本性義,大士亦應享受法性義:見解之王覺性觀本面,修行之王不改自然住,行為之王自解最無上,究竟教言務必記心間,除此別無他言薩瑪雅。」
然後在位於中間的三解脫殿裡又看見了阿闍黎嘎饒多吉(極喜金剛),他則對我說:「智者我如今已見覺性,無破無立輪涅皆圓融,直視離思本淨法界中,雖視無有可見明然性,此乃自安自住普賢王,斷除一切懷疑善男子。」
接下來又與大智者西日桑哈不期而遇,他對我的教言是:「我乃阿底約嘎傳承人,歸納三部教言之密語,遠離是非有無伺察句,不執諸邊見廣大密意,無改安住即能得聖果,別無其他教言善男子。」
見到帕丹巴尊者後,他又向我開示道:「我是蓮師弟子班智達蓮花戒,我沒有什麼特別殊勝的教言可以相贈,只是希望你能斷除希求今世之念頭,深思諸法無我之意,並能平等看待痛苦與歡樂,滅盡對自我的一切貪執,且能把所有不祥之事觀成吉祥,不再有很多顧慮,心於無勤作之中自然安住,無勤自利利他,這樣才會有殊勝緣起。」
密良(道孚)的札西多傑則口氣強硬、態度果決地對我說:「啊哇(噢)!藏地的塌塌鼻小毛孩,希望你對別人的讚歎以及自己的所謂功德千萬別起傲慢心,也別生起歡喜之意,這些才真正是欺騙你的魔鬼,你自己一定要當心,否則定會欺誑自他。」他邊說邊點頭,就這麼以稍帶訓誡的口吻呵責我。
我又來到上殿堂並從大手印一門中進去,進入後發現裡面有珊瑚做成的阿彌陀佛像、硨磲製成的觀音菩薩像、琥珀質地的文殊菩薩像,還有珍珠做成的金剛手菩薩像以及松石製成的度母像,長度大約都是一肘左右。我在諸佛菩薩像前頂禮、發願後又走下來。
進得下面的殿堂中,又碰到了一個叫益西樣的遊方僧,他自我介紹說:「蓮花生大師在藏地時,我做他的秘書,今天我可以給你講一教言:你本人的所見所聞會如水中漣漪一樣自然放鬆而消失,故心無可散亂,亦無可修持,如此修持下去,器情世界一切法都會成為你對治煩惱、增上智慧的竅訣。」
就在這時,格薩爾王護法神也走進了大殿,他對我說:「對你造違緣的魔眾中,有個別會以人形出現,他們專門製造違緣,但表面上卻對你恭敬、喜歡,實則危害佛法與你本人的事業。這些魔不是別人,就是在你身邊的個別人。」言罷,格薩爾王即對我耳語了幾句,告訴我說某某某是隱藏在我身邊的惡魔。格薩爾王還告訴我:「暫時來看會有一位叫霍瓦塞的惡魔所化之人,他在漢地的某個城市中正妄圖陰謀奪取藏王政權。儘管他有此心,但有位(松贊干布國王執政時的大臣)嘎丹巴的化身會將其降伏,因此霍瓦塞不會對整個藏地帶來太大傷害,藏族民眾亦不會遭受過多痛苦。至於我本人,亦有利益眾生之誓願,(故不會對此事袖手旁觀。)」
最後,我又來到蓮師面前,益喜措嘉佛母則讓我坐在松石寶座上。她手拿盛滿甘露的托巴並將之賜予了我,我一口氣喝光了甘露,接著就對她說:「大慈大悲的佛母,希望能垂憐並以大悲心觀照我。」佛母則對我和藹說道:「善男子,應努力自強自立,心胸一定要錘煉得寬廣有力。如今的藏地民眾確乃剛強難化,他們生逢濁世,邪見如山,根本就沒有什麼清淨觀。同時又缺乏精進、懈怠懶散、心神散亂、被常執牢牢束縛、智慧低劣、貪欲增盛、雜念紛呈、性情不穩重、表裡不一、只會當面吹捧,又喜新厭舊、不守誓言。而你因有上師、本尊加持,故才特意派你前去度化並利益眾生。你平日裡不應生悔恨及憎恨心,對每一位眾生都應平等、真摯地加以對待、關懷,要常用善妙、悅耳動聽之語對其進行勸解,不要令人生厭、不悅。若能如此行事,則你本人的教法、加持物,或見聞接觸到你,甚至你自身的不淨物都可以對眾生帶來無法估量的利益。你的伏藏品就是我們眾空行母心中的如意寶,也是蓮師心中智慧的精華結晶。這些伏藏中提到的生起次第、圓滿次第、實修竅訣,你務必把它們的意義及詞句牢記在心,同時也要如理如法地向別人傳授。這樣一來,我們母子倆就永遠不會分開。」
聽完佛母的教誨,我急忙從寶座上下來並在蓮師腳下頂禮,然後就對蓮師懇求說:「我自己深感慧淺障厚,業力深重,自相續就如未調伏之野蠻眾生,哪裡能夠度化眾生。因此我願待在此清淨刹土,隨侍在您老人家左右,請您務必開許。」
但蓮師卻鼓勵我說:「善男子,打起精神來!不要表現得脆弱傷感,你必須回去弘法利生。」聽罷此話,我就將自己現在、未來所當為及不應為的事情一一向蓮師詢問。蓮師回答說:「弟子,從今往後,你心裡怎麼想,就按照自己的想法隨心所欲地去做!還應於無執著的放鬆境界中自然安住,我蓮花生也會經常在你的覺性智慧界中無二無別地安住。對於心中無勤顯現的所謂好壞一切法,均不要生起懷疑,當下就要直接行持,無需遮止。這些事情不會欺惑你,你定會獲得成功!」
聽到蓮師的話,我只能在他老人家面前發下堅定誓願,然後滿心悲傷地退了出來。
這時,護送我前來的七位空行母又出現在我眼前,她們安慰我說:「勇士童子,等你圓滿了在多康地區的弘法事業後,請到我們這裡作空行眾會之主尊。」
此刻,一位身披白色披單的遊方僧手執藤掌指向我的心間說道:「一切戲論如夢境,今應持無戲論地,如來眾生皆平等,地獄刹土無分別,白晝黑夜亦等性。法性勇猛之軍隊,打敗無明之城市,統治光明之國土。頓悟覺性自解中,當觀等性之自現……」
等他說完此偈,我也從這個雲遊之夢中醒了過來,此夢從下午一直做到了晚上中夜時分,恍恍惚惚地,這麼長的時間不知不覺中就在似酣睡一般的情境下溜走了。回過神一看,所有的景觀又恢復如前──我依然處於庸俗不堪的心態之中。就像被母親拋棄的小孩子一樣,我忍不住落下了傷心的眼淚。又像一個陌生人來到了一個他不熟悉的地方,我的感覺也暫時與之相同。
過了一會兒,我才又真正恢復到以前的心態。我不由想到:這可能是遣除我二十九歲的壽障並標誌我能利益眾生的一個緣起。接下來我便以好奇心信手寫下自己的雲遊經歷,這就是貧僧多傑德欽朗巴的迷亂雲遊記。善哉!善哉!善哉!
譯竟於二○○二年中秋月圓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