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秘之心/吉噶康楚仁波切
Dzigar Kongtrul Rinpoche
吉噶康慈仁波切現年廿七歲(1990),系由十六世噶瑪巴所認證為西藏最重要的精神領袖中,偉大的蔣貢康慈的五個化身之一。康慈仁波切出生於印度的西藏家庭中。從九歲到廿一歲他都住在寺院中以僧侶的身份學習。廿一歲時他返回西藏去領導他自己的寺院。並在兩年前前來美國。目前他已和一位美國人結婚,還有個兩歲的小孩。現在他正執教於Boulder的那洛巴機構。
靈性的本質就是去學習我們自己心的深奧處。心有巧妙與粗劣之心。粗劣的心就是想著賺錢,找事情的心。它尋求安樂卻不知如何去使自己安樂。它是無明愚癡與迷惑的。它就是那不希望痛苦,卻不知如何去除痛苦的心。粗劣的心總是被自我抓住。它被刺激所俘獲並如此地被它操縱,而不是由自己作主;例如,在歡樂中仍殘留著沉靜、超然,而未能盡情歡樂。
巧妙之心超越了情慾、嫌惡與無明愚癡、刺激。它僅是單純地自然地當下。醒覺的。那個條件存在於每一個人裡面。你並不必要去做任何事以獲得它。你早已本具。
粗劣的心就是所謂的相對。而巧妙的心則被稱為絕對。大體上粗劣心的感知並不是真實的。它並未洞見實相。這個我們創造的「我」,我們的生命和每天的例行公事,都相對的在改變中。任何變化都不可能是真實的,因為實相絕不改變。當我們對那有些直觀的瞭解後,我們就能夠有些洞見絕對之心的體驗,那就是妙心。
為什麼我們會如此的懼怕於尋找真如的自我呢?我想是因為有了一種關於眾生心靈的誤解。有些人以為它指的是個輕浮的,或不與現實世界妥協的人。有些人相信並看待我們是一種超乎我們現代社會,與科學理論之外的怪異信仰。然而一位真如的人,僅是覺醒的,心中清淨的,離於情慾和嫌惡等令他們再造作的人罷了。
想要成為一位真如的人,一個好人,你就必須向自我挑戰。由於你正從已知走向未知,那是如此的恐怖。你已花一輩子的時間創造自我——你自己。放下了它後,你擁有的是什麼?許多人都相信你會終止存在,你會變得什麼也不是。
你必須去瞭解屈服讓步於自己自我的論理後,再去做它並看看會發生什麼事。你必須去瞭解挑戰自己的我、毀滅自己的自我的論理後,再去做它並看看會發生什麼事。屈服於自己的自我,所產生的就是情慾與嫌惡。而對自己自我的挑戰中,發生的是慈悲和佈施。其論理必須使我們洞見自心的實相。而不是從——把心專注自我於客體中的方法——這見解點來看;亦非看看自己的自我所發生的每一件事。盲目地屈服於自我中,就如同試圖藉著啜吮利刃上的一點蜂蜜來尋樂般。
自我的功能就是帶來情慾、嫌惡、嫉妒與傲慢。我並不是在說一位醫生、音樂家、西藏人或美國人的自我,我所說的是一個活在我們自身與心中的自我。我們給予身體和心的本性一種我,一種永恆,而使之堅固不動,但它並非如此,活在那種想法中,所帶來的將是對它的貪慾。如果貪慾不被引放的話,嫌惡嗔忿便從它跑出來,並因為有「自我」和「他人」,嫉妒便在自他間展開。
自我並不會協助我們處理日常生活。如果我們把心看做一種自我的話,那麼它就會幫助我們處理世俗的日常生活。事實上,我們並未把心當做自我,我們有的是把自我當為獨一且永恆的感覺,而心並不是獨一且永恆的,心是會改變的。我們持有這對心的強烈感覺,系由我們尚未洞見實相。自我使我們無法解脫。
當你有了對究竟之心的一瞥時,每日的修持便十分地重要,因為我們相當強烈地根植在無明的慣性模式或習氣中,在極短時間內很難去除它們。而每日的修持,給予了除去無明與慣例模式之經驗。關於每日的修持有許多型式,一般所指的是某些坐著,且具有一種對你心境覺醒的姿勢。在一切時中覺醒著——沒有白日夢,也不在做一件事時想到另一件事——這就是一種修行。
使我們無法做每日修持的原因就是怠隋。有三種不同的怠隋,一種是我們完全地執著於世俗諸物,像吃東西成癮了,或自動地一天天混過去。另一種型態的怠隋是當你說:「這太多了,太辛苦了,超乎我的能力之外了。」的時候。另一種型態的怠隋就是睡太多了,超過了身體的需要,那是一種沮喪頹廢的睡眠。世俗的執著是最差、最惡劣的中斷原因,那就是生命中一點也不想有任何拘束,急於改變在你所想要的,對你舒適的東西上。
自私和恐懼也使我們無法了悟我們心靈真如的自我。自私裡,你不會想要努力去擴展、超出你的習氣之外,也不想嘗試去走出你所以為的自己之外。接著你會阻止、剝奪有可能會比你更好的人。你正以那種方式在趕過他們。恐懼則是由於你不想放棄你所以為的自己而產生。要想中止恐懼,你就必須自我挑戰,而自我會為它的存在而戰。
解脫的本質是離於迷惑,且離於迷惑的痛苦,就是離於怠隋、緊張興奮與希冀。希冀導致緊張、興奮。希冀引起恐懼,而恐懼就會緊張。希冀是期待,希冀並不具有對自心本性的矯治對策。希冀就是完全地抓住你所想要貪求的。
然而沒有希望或需求、期望,我們如何達成任何事呢?我們必須智慧地看看什麼是需要的,希望並未看到必需要的是什麼。你所希冀或貪求的,可能不是對你了悟真如的自己所需要的,他們可能是一種障礙。
智慧提供了如何去帶來我日常生活中所需之技巧,我們沒有必要在希冀執著中被抓住,希冀是一種煩惱情緒,而諸煩惱情緒會改變,因此,他們並非真實的。在這些希冀中,只是盲目地抓住一件可能會帶給你快樂的事。但只要能不被希冀、貪婪或願求所控制,那就不是希冀了。那就是洞見什麼是必須的智慧。
慈悲的本質是洞見自己迷惑之心的痛苦,並且知道如何去處理。而在洞見那極大的痛苦時,我們並不知道如何去處理它。慈悲就是洞見在他人身上的相同本質,那會帶來了一種在心中想要去協助,去遣除持續在他人身上的痛苦的感動。當我們離於迷惑、恐懼和痛苦時,我們便能夠具有圓滿的慈悲。
那麼,多愁善感和真正的慈悲之間有什麼不同呢?當你感到真正的慈悲時,你不會要求任何的回報,你純粹地幫助人。其實能夠去幫助別人是有許多樂趣的,但我們並未做到獲得那好的感覺,即使做了,也是為了你自己而做的慈悲行為,你自己被包括在內,那在洞見真理本身的實相上便有一個自我或某種無明。
如果有人具足了對自心深處的知識,亦即精神的道路,那麼這個真正相當覺醒的人,將會具足悲心,就會慷慨佈施。假如你是真正地慈悲,你將會真正地慷慨佈施,這是一個接一個的。佈施有兩種。一者是道德的行為,在這個大家都忘記了道德行為的時代,那是非常好的。道德行為來自於對自己生命與心的瞭解。例如,瞭解了它是多貧乏後,便因此而施予他人。
還有一種不執著於自己財產——自己的痛苦的佈施。藉由把你自己的財產、財物施予別人,你便能夠遣除那種痛苦。那種出自於慈悲心,保留必須的東西就好,那可能會比你去想要、貪求有些不同。
真如的本質是一種人的本性。它並未超於人的本性之外;精神於人並非二元對立的。用別的字眼來說,人的本質即大部分人的生命是怎樣的?難到不需要有某種實在的東西嗎?
有個故事說:有個國王聽說在一周之內將要下雨,而凡是喝了雨水的人都會發瘋。因此他只喝他自己的好水,而其他所有的人都喝了那雨水。他是唯一沒有變瘋的人,但從其他人的觀點來看,他卻是瘋的,因為他不像他們。
人的理智來自於洞見現象的實相,現象界運作之完美是令人驚訝的。它有開始、中間和結束。看看那自然會帶來一些人的理智,有時候我們回顧一種狀況時會想:「我真的曾做過那嗎?」它看起又傻又可笑,那就是一種我們所創出的現象。
人的理智來自於放鬆。你不可能不放鬆而跑出某些理智。那就是禪定的要點所在——停止一切。
另一種解釋人類理智的方法,是不要為難自己。自己經驗的好、壞,多少來自教訓的學習。看看你怎麼會變得這個樣子,你怎麼重覆成為為難你自己的根源;說你自己糟透了,是拙劣的。在那行為中一點也找不到人的理智。另一方面,你能夠運用行為或狀態,使它成為一種未來改變的啟示、鼓舞。
當你沒有人的理智時,才會說:「我是拙劣的。」那真是自己壓迫自己。沒有人真正地不喜歡自己。但人為自己所做,自己卻可能不喜歡。然後,人把那行為當做不喜歡自己。
想瞭解誠實,就必須先瞭解不誠實。不誠實是發生在人心中的東西。把某件曾幹過的事隱藏起來,不注意它,以免使自己的自我丟臉。在那下面的是一種無法處理的錯誤行為之巨大掙扎,即使偶而能夠處理它們,通常我們仍被事實所糾纏。
誠實意指承認你自己的錯誤,並在必要時向別人承認。誠實並不意謂著說出一切。你想想看,那只是帶來煩惱罷了。誠實所要求的是你心中的清淨,清楚地看見你自己對一件事或某人的回應。
即使你試圖去承認些對自己不誠實的事,不誠實的行為仍是清清楚楚的。你仍舊在你的意識中知悉。而不肯承認只不過是你對你自己的一場沒道理的戰爭罷了,所以放開那種緊張吧!那種你加在自己身上的緊張會變成嗔忿,使你正好被嗔忿所俘獲。如此,誠實的整個重點就不具任何意義了。
我相信精神正在西方增長,因為愈來愈需要它。另一方面,壓力和迷惑十分強大,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有非常強烈的戰爭。然而,得自現代教育和現代的學習方法,協助使人們更有理解力。
事實上,西方愈唯物,就愈有助於精神的覺醒。人們曾被教導付出如此多的精力,專注於物質世界中,將會帶來安樂。它是帶來了一些安樂,但它並非永遠持續的。現在他們強烈的失望了,生活在失望中你會發現不滿,那更促成了去尋求內在心靈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