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所修持的最核心教法是《普賢心髓》與《傑尊心髓》,而他修持的主軸則是施身法。施身法傳承曾一度包含了超過一百部的教法。現今也許大約只有八部流傳下來,但卻涵括了令人贊嘆的教法。
施身法的精要是透過斷除自我依戀來利益眾生,有個基本原則是,將你的肉體轉化為珍寶美味,成為一種神聖的食物,首先供養給成佛者,然後再布施給眾生,更高階段的修行者則在駭人聽聞的地方進行這項修持,譬如在屍陀林,觀想將身體化為珍寶美味,布施給負面的力量、靈體、以及心懷不滿的鬼,慰以安撫他們。
施身法的目標是要在實相的唯一,即自性上達到圓滿,也就是了悟般若波羅密多,即般若智慧,而這也被稱為無我性的三摩地,即金剛般的三摩地或究竟實相。這種了悟與大乘最著名的佛經之一,十二部厚的《般若波羅密多經》的精髓是完全相同的。
西藏施身法傳承的主要導師,就是女性大師瑪吉拉尊,我父親解釋道“她因成就了般若智慧的究竟目的而獲得了悟”瑪吉拉尊了悟後,為了利益眾生,每天都會念誦十二部法,她已經達到了“六重舌成就”憑此增加了六倍言語能力。人民也認為她的前額有第三只眼睛。
父親有時候會跟我說“般若波羅密多的見地,也就是施身法的精髓,與大圓滿的見地怎麼會有任何差別呢?它們完全相同!大手印、大圓滿、以及施身法、最終都匯集為相同的覺醒狀態,即究竟的般若智慧、毫無差別,不是麼?”
我父親曾解釋道“施身法提到四種魔:障魔、非障魔、自我熾盛魔。以及自我猶疑魔。修行者就必須斷除所有這四種魔。障魔指的是化為人身的惡魔力量。非障魔包括好幾千種邪靈;自我熾盛魔的意思是,被成功與與追隨者、社會地位與認同所誘惑,因而沉迷在“我是真的特別!”的想法中;第四種自我猶疑魔(自我固執),則是其他所有魔的根源,是最微細的魔,依附與一種見地,而他與所知障相同,都是遮蔽我們佛性最微細的障礙”
我父親說“施身法的順序,是依循密續修持的一般原則。然後,會有一種特殊的閉關,修持施身法歌長集《寶?集》,一天一次,連續修一百天。或者,你可以不同超過六頁的較短法本,稱為《單座修持》,或遵循嘎瑪?恰美所著的相似法本,作為日間修持的主軸。你可以在清晨時修,接著整天都在唱頌不同的法歌,知道一百天過去為止。這是計量施身法行者閉關的一種方式”
“之後,你還是會在山裡做另一套百日修持,然後在河邊,接著在主要的橋樑上。只有當你完成了四套的百日修持,你才能問心無愧的贏得施身法行者的名號。光是買個大鼓與骨號,不足以稱為自己就是這樣的行者”
“到了下個階段,施身法行者不只在白天修持,也會在夜深人靜時到駭人的地方去。在某些時候,行者可能會面臨“突發”或“挑戰”的試煉,當地靈體會變幻成不同強度的魔幻幽影,憑此測試行者的禪定能力”
斷除四魔,日夜試煉
當我年幼時,人們會說有許多修行者在修持施身法時死去,試圖憑此來嚇我。這些突發試煉可能會有危險,有些行者可能得重病,有些則會發瘋,罕見的情況下,有些會因此喪命。
“修持施身法到了某個時候,”我父親繼續說道“你就必須在埋葬屍骨的墓園,或停放遺體的屍陀林待一百個夜晚。”在康區,有些地方埋葬了多大一萬具遺體,就像我在馬來西亞曾見過的大型墓園一樣,
“你必須獨自到墓園去,”我父親接著說“在一片漆黑中唱頌施身法法歌,甘願經歷任何突發試煉,而面對這些考驗直到黎明破曉”
“有時候,如果禪修者的修持僅至於形式上的高度禪定,當地靈體就會變幻出行者曾經歷體驗過的精彩景象,誘使他陷入妄自尊大之中。然後,一旦行者對自己的成就志得意滿的時候,僅僅一個突發如來的恐怖幻象就會把他嚇住了”
“然後,真正的施身法行者是不會上鉤的,而是繼續修持。直到最後,他們會在所有情況下,不管是墓地、偏遠的山谷,或是集市等任何地方,都維持真正的穩定禪定狀態”
“當行者達到最可怕突發試煉也無法困擾他們的階段時,就會做最後一套聯繫七天的施身法修持;七天中的前六天一向是寂靜無聲的。但是,到了第七天晚上,就會發生恐怖的景象”
“至少,禪修者面對一項突發試煉時,應該提醒自己,這只是暫時的經驗,與究竟的實相完全無關,然後安住在真實見地的相續上。那麼,任何這類突發試煉都不過是在觀賞孩子玩耍罷了”
“當你屈服與恐懼的那一刻”父親告訴我“你就已經失敗而未通過試煉了”
當我還小的時候,我從父親那裡聽到好幾個恐怖的故事,以下就是其中一則。
在東藏有個墓地,屍骨都會被丟棄在兩個懸崖之間。這個地方據說極為可怕,怪事時常發生在到那裡修持的行者身上。
正因為駭人聽聞的名稱,一晚,我父親跟兩名侍者就在一起到那裡去。因為施身法行者修持時候,必須單獨一個人,因此侍者必須待在距離他至少八十步之處。
“當黑夜來臨時,”吉美?多傑告訴我“我開示修持。突然間,有個東西從空中掉下來,就落在我的面前。我仔細一看,見到一顆人頭用兇狠的眼神瞪著我,舌頭來回擺動。忽然,另一顆人頭掉下來,然後一顆接著一顆,每個頭撞到地面時都會發出“砰”一聲巨響”
“其中一顆甚至正中我的頭頂,我感到劇烈疼痛。之後,人頭如雹暴般狂烈的傾盆而下,他們看起來都還活著。最後,整個地方滿布人頭,砰砰的發出可怕聲音,有些咳嗽並呻吟著“我死於潰爛的肺”還吐出一團團腐臭的痰”
我父親不為所動,繼續修持。
“終於,人頭縮小了,數目也減少了,到了最後全部消失不見蹤影”
這個例子說明那個來自天神與惡魔,我們也成為“魔幻幽影的挑戰”的突發試煉
我父親繼續說道“一會之後,我站起來,走過去看那兩位一直躺在人頭雹暴中睡覺的侍者,他們仍在熟睡中,完全未受驚擾。他們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
群魔亂舞
在西藏,據說有個骷髏會跳舞的聲名狼藉的之處。所以,我父親當然也就去那裡修持施身法。骷髏也稱“骨魔”和“皮魔”與“發魔”一樣,西藏人都極為害怕。
當我父親在該處修持施身法時,男性骷髏都群集過來,圍著他跳舞,甚至還表演了精彩的民俗舞蹈,努力要讓我父親感到害怕。
“舞蹈並不是很難處理”他後來說道“所以我就繼續修法”
其他種類的惡魔也出現了,“最糟糕的是皮魔,一張又一張人皮以怪誕的形狀慢慢朝我飄過來。當他們極為靠近時,我感到內臟劇烈疼痛,仿佛被毆打一樣。但同樣的,我只安住在覺醒的無二狀態之中,知道人皮縮小,最後慢慢的消失為止,就像骷髏一樣”
“發魔就像一大束一大束的人類頭髮,在我面前要來擺去、跳上跳下、甚至上演各種誇張的動作,但到了後來也就消失不見了”
有一次,吉美?多傑在拉薩附近一處著名的巖洞隱修處修持施身法,他被要求為當地一個政府要人主持一場治癒法會。既然他已經決定修施身法,所以晚上的時候,就帶著一名侍者到屍陀林去。
“當侍者去處理雕像的時候,”我父親敘述道“竟然消失不見了,到處都找不到他,我一個人單獨在那裡,突然間,不知從那裡冒來呲牙咧嘴、留著白鬍鬚的一大群猴子,他們恐嚇我,來到我面前,碰我,甚至咬我。當他們抓著我的手時,他們感覺起來既是結實且真實,他們全都在跳舞,並兇狠露出牙齒”
我父親一開始時受到驚嚇,但續而一想,他提醒自己:“中藏這一帶並沒有任何猴子,這只不過是另一次的突發試煉,所以有什麼好怕的?”
猴子越跳愈近,還重重的把他踩在地上。儘管如此,吉美?多傑心想“這裡並沒有猴子的情景,但是,他們只是給我機會展現出我的三摩地的力量罷了”
我父親從未喪失過“這全只是一場表演,並非真實”的信心,毫不間斷地繼續唱頌他的施身法。逐漸的,那些猴子縮小到像老鼠般大小,然後消失不見。
到了最後,只剩下一只看起來孱弱孤苦無依瘦小的小猴子,他用非常惹人悲憐的方式抬起頭看著父親,讓他情不自禁對他升起憐憫心。
“才幾分鐘前,”他心想“你表現的如此巨大可怕。使勁你全部的力量變化出魔幻幽影有什麼用處呢?現在看著你-你這個可憐的小東西!”
--------《大成就者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