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錄自第九世大寶法王著作《了義海》
正確的坐姿,它可依不同的分類法,歸為五支或七支坐法。我們知道此種坐姿不僅可以產生止息的作用,同時它所產生的是一種特別能導入正觀的止息作用。我們在這方面有許多有關個人的實證,以及論典和口傳教法的開示。這些尤其談到了心氣之間的關係,以及姿勢如何影響氣能,而讓行者生起正觀和了悟等。今天我們則要來談談不正確的姿勢所可能引致的缺失。
姿勢不正或不直的問題可以這麼說,我們知道坐姿可以決定氣脈的位置而產生氣行,進而影響心識的作用。如果姿勢不正,臂如斜向兩邊等,便會導致我們的念頭紛飛。由於氣脈的位置不對且不直,所以氣便無法走得很順暢。在此情況下,心也會因此而變得浮躁不安,妄念叢生。更仔細的說,在打坐時若斜向右邊,剛開始時,我們可能會感覺心很清淨,不過若再繼續坐下去的話,這種清明的感覺便會轉變成為一種瞋念,同時造成可能受到外境所謂魔王的干擾。他是來自行者本身之瞋念所感召的一種外在的化現,將對我們修行造成障礙。
但若我們在打坐時慣於斜向左邊的話,便有可能在剛開始時產生一種喜悅的感覺。但很快的這種感覺會轉變成為一種貪念——一種猛烈而無法控制的貪意,以致我們可能遭受到魔女的干擾和傷害。不論你相不相信是否有所謂外魔的存在,但重點在於透過這兩種煩惱業障的感召,將導致它們化成一種我們外在的覺受。我們感到瞋念以及貪欲的生起(前者象徵一種陽性,而後者則象徵一種陰性的力量),並對我們的修行造成障礙。這些都是來自我們坐姿上的缺失所引起的心理障礙。同理,打坐時若向前傾,則剛開始時我們會產生一種無念的感覺。不過當我們持續坐下去時,這種感覺便會轉變成為無明愚癡,並感召外境化為稱之為“土神”的魔障,而生起種種妄想。它有可能只是一種妄想的心態,不過也有可能真正轉化成某種幻覺的狀態。就此種狀態而言,隨便舉個例子來說,當我們看到兩個人靜靜的在講話時,便會馬上懷疑他們是否在談論我們。受制於不正姿勢的影響,當有人對我們講話時,我們可能會誤以為他們是在咒駡我們或什麼的。這全是由於坐姿向前傾,導致命氣逆行而產生一種妄想的境界。
打坐時姿勢若向後傾,首先我們會自然產生一種空的覺受。但空的覺受會慢慢轉變成一種我慢的心態,而後感召外魔的侵入,或產生我們之前所談到的一些狀況。基本上,我們的心會變得浮躁不安;它無法安定下來,老向著外面的目標搜尋。常常當有人聽到這種講法時,他明顯的反應便是,既然大部分人的姿勢,多數時間不是斜向這邊就是斜向那邊,那麼為什麼他們不會被這種事情困住而發瘋?這其中的相異處在於,通常當我們向後仰,或向前傾,或斜向一邊時,是自然而然做出的一種動作,並非刻意在打坐。在一般的狀況下坐姿不正與在打坐中坐姿不正,其中的差別就像把頭靠近一支已退彈的槍支的槍口,和把頭靠近一支已上膛的槍支的槍口,而且就準備扣板機一樣。
任何坐姿上的缺失都會導致妄念的生起,同時影響身體。氣行若不順,我們的皮膚便會因失去光澤而顯得蒼白,同時身體也會變得乾癟。對男女兩性而言,內分泌會不自覺的停止,而導致體能上的衰老和心情上的抑鬱。因此,當我們在修行時,我希望諸位能借由修行獲得利益,同時培養定力,而非蒙受其害。希望能達成目標最主要的一件工作便是隨時注意自己的姿勢。所以,我們必須要費點心力保持端正的坐姿。
禪修時生起的念頭之對治
不管如何,當我們住境(安住)一陣子後,一定會有念頭生起。這種念頭可能是通常我們感覺是好的念頭,例如,想到自己的上師和他的名字;或也可能是不好,或令人感到洩氣的,例如,想到自己最痛恨的仇敵和他的名字等。由此觀之,念頭即是念頭,並無差別。念頭本身並無特別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們不必刻意去避開它,但也不必去招引它。當念頭生起時,我們只要直觀它即可。事實上,要叫念頭不生起是不可能的事,因此,我們沒有理由要把它驅除或消滅掉。在大手印中,我們必須學習不為它所困,也不隨著它走。單獨個別的念頭本身較無問題,比較有問題的是,一個念頭會帶起另外一長串的念頭,一個接一個,永無中止之時。事實上,念頭的本質是不會造成這種耽溺的過程的。
帕當巴桑傑曾說:“念頭經由心生起的路線,正如鳥經由天空飛過一樣,本身並無留下任何痕跡。”如果我們直觀一個念頭的話,便會發現它本身完全不著一點留痕。因此就這點來說,念頭本身是自己解脫的;它可以照顧自己。假若我們直觀念頭,不嘗試去阻擋,也不為它所困,或隨它轉而生起更多念頭的話,那麼念頭便會像寫在水上的字一樣。如果我們把“阿”或“卡”寫在水上的話,在我們還未寫完之前,它就已經消失無蹤了。念頭本身就像這樣。
教法曾說:“我們這個被緊緊抓住和束縛住的心,如能放鬆下來的話,無疑的,它一定會自我解脫。”我們可以用棉線為例做說明。當我們把線用兩邊的手指拉住,以相反的方向擰轉而扭成一束,然後當我們把兩手靠近時,線便會馬上卷了起來。事實上,我們很難在這種情況下再讓它恢復原狀變得直直的。但如果我們把手一放開,讓它自然松掉的話,它便不會再卷在一起了。心就好比這個一樣,如果我們把心繃緊,想把念頭堵住或驅除——如果我們想把心擺在某個狀況中,想用心獲得某種境界的話,那麼它一定會起反效果。但如果我們把它放下,它就會自然解脫而獲得自在了。
無念之光明境
有時當行者在做一般的止修時,會抱怨頭痛,或心跳改變等。通常行者在打坐時之所以會有這些身體上的症狀出現,主要原因在於他們想把念頭止住。想止住念頭的意念攪亂了身體裡面的氣,而這當然是不可能的。隨著這種作意,氣便會堵住而引起身體上的酸痛和毛病。
所以我們在這方面應該反其道而行之,我們應該讓心放下,任運自在才對。當我們把心放鬆時,身體也就會跟著放鬆。舉例來說,對於這方面的修行已累積有一點功夫的人在覺得疲倦時,他不會想去睡覺,反而會利用打坐入定片刻以恢復疲勞。這比睡一長覺還要感到清爽有神。這是由於自然放鬆的關係,也就是把心鬆綁後,身體也會同時產生一種鬆弛和清爽的效應。好比當水燒得滾燙時,我們倒一些冷水下去。在水混合後,它馬上就會自然冷了下來。
當我們放鬆以培養明覺時,便能漸漸延長這種無念的光明境界。“光明”指的是一種無斷的體驗。我們的體驗以及我們所覺受到的一切表相事物都是無礙且鮮明而具多面性的。“無念”指的是一種無執或無著的狀態,然而它並非一念全然不生的意思。當我們的功夫慢慢圓熟後,便能自然逐漸延長這種定境。而當此種定境能延續不斷時,它就會變成一種了悟。這需要長時間的修行,稱為三摩地定。它就像一條河的水流,持續不斷——日與夜、上座與下座等。依董毗赫嚕加的教法,也正如岡波巴大師所開示的:“行者必須如水般自然無作的住心,當水不受攪動時,心是清明的。”就像只有水時,若我們不攪動它的話,水底的沙或淤泥是不可能翻上來的。同理,心若自然無作的話,執著和混亂是不會發生的,因為造作需要大費一番周章,而它則非我們的心與生俱來的東西。董毗巴繼續說:“自然無作而住,不起念想阻礙或止斷心中根塵的顯現時,就像太陽不受烏雲的遮晦一樣。”“太陽不受烏雲遮晦”代表一種無著的狀態。當我們的明覺專住於其上,當我們的明覺看著自己的心性時,我們便能體悟到這種狀態。雖然我們的明覺注視著心本身,但這並不意謂著我們就覺受不到外境的一切。事實上,我們就像無雲之陽絕對可以感覺到,因為心在轉向其自身的過程中,阻礙我們獲得那種體驗的執著消失了。由於執著已除,所以雖然外境一直仍是如此鮮明而清晰,但它再也不會讓我們陷入一種欣喜和沮喪的惡性循環之中。我們再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事會令我們高興得不得了,或讓我們難過得半死。如此雖然我們對外境的覺受依然鮮明而清晰,同時也會生起反應,但我們已無任何執著。當明覺專注在心性上時,我們日常生活中的一舉一動在舉手投足間便自然而然都是一種修行了。不過顯然這指的是已修過一段很長時間,而功夫已到家的行者而言。
願 善妙增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