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樓
王竹語作品《醫生》(轉貼來源:作者部落格)
本書是2010年10月德國法蘭克福國際書展【臺灣館】展出作品
第 9 章. 遺產遺產
「我要忘掉這一切,每天開心。不管是假裝忘記還是自然忘記,我要忘掉發生的一切不愉快,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這是我最擅長的,也是我得癌症後學到的第一件事。」
這天上午,溫醫師經過門診部,突然感到脖子一緊,意識到有人從背後強勒,左手環抱身,右手掐脖子。他微微一驚,隨即想:「有人在開玩笑。」所以完全沒有抵抗,那人覺得很有趣,哈哈一笑,把手放掉,做個鬼臉,說:「我跟你鬧著玩,別介意。」
轉過頭來,剛才的訝異變成驚奇,這個人開的玩笑不會讓人介意,讓人在意的是他的長相。溫醫師想,眼前的人大概是自己所見過最醜的了。
後來經同事告知,他叫保羅,是腫瘤科另一個醫師的病人。保羅在腫瘤科小有名氣,因為他怪人異狀,奇言妙語,讓人哭笑不得,以獨特風格聞名於腫瘤科,為自己開拓新氣象。
保羅真的太醜了。到底有多醜?大家都認為他做鬼臉的時候可能還比較好看。保羅常說:「我知道我給人的第一印象向來不好。」其實,他客氣了,大家都認為他給人的第二印象也好不到哪去。
保羅在三年前得了甲狀腺癌,經過手術,放射性碘治療,不幸復發,右邊腋下有個如拳頭般大小的腫瘤。外科醫師認為已無法由手術切除,所以送來腫瘤科。他本來是溫醫師同事的病人,後來才由溫醫師接手。經檢查,這一次,雖然右側腫瘤沒有變大,但左側腋下又長出六公分大的腫瘤。
「現在要處理左側腫瘤,」溫醫師向保羅解釋,「有兩種做法:第一,高劑量放射治療,但會造成水腫。」
「高劑量會水腫,為何不用普通劑量?」
「普通劑量只能短期控制,一段時間又會復發。」
「嗯,還有其它方法嗎?」
「第二,手術治療。依我看,你的狀況應該可以用手術拿掉。」
保羅愁眉苦臉:「很多醫師都不願做手術。他們說,因為我右側還有癌細胞,就算做手術,也只是暫時控制。」
「是沒錯,但我認為你左側的癌細胞長得慢,手術會帶來最好的生活品質。所以應該先找外科,想辦法以手術拿掉。」
保羅一聽,覺得有理,說:「做完這個,你可以準備去斯德哥爾摩。」不等溫醫師回答,馬上拿起桌上電話。
溫醫師笑了一下,接過話筒,撥打分機。
腫瘤拿掉以後,溫醫師為保羅做五週療程,病情得以控制;五週來,互動頻繁,他也慢慢更深入了解他這個病人。
五十一歲的保羅,非常聰明,學生時代,成績頂尖,高中時還拿過全美數學競賽第二名,從小到大,保羅不管學什麼都學得很快,領悟力、吸收力都是超強。
保羅二十五歲就當律師,二十六歲時,不知名的原因,他開始出現一些很奇怪的行為反應,後來被診斷是「雙極性人格異常」,他失業了。
失業之後,媽媽感到非常失望,要他立刻接受治療,不得推託。母命難違,保羅接受治療方法:電擊。但不電還好,從此之後,他的個性、思緒,整個人都變了。
有一次,護士要他填資料,其中有一項是婚姻狀況,保羅說:「我單身,單身很痛苦,單身久了更痛苦,前幾天我看見一隻流浪狗,都覺得它眉清目秀的。」他常常約護士,但護士總是說:「改天吧。」保羅覺得當你約一個女生而她回答「有空再說吧!」那表示太陽燃燒完之後。所以保羅不會再騷擾,但護士對於他的瘋瘋癲癲,敬而遠之,有點怕他,認為他在性騷擾,能躲就躲。他有時玩笑開過頭,被認定情節嚴重,最後遭警衛驅離。
雖然護士有點懼怕保羅,但男性技術員很喜歡他,覺得他很有趣。保羅曾說:「你知道做賺錢的秘訣嗎?裝作你不需要錢。」有時他諷刺別人,形容一位愛唱歌的護士「歌聲聽起來像手術中途醒過來的病人」;偶爾尖銳中帶著詼諧,算是獨特幽默:他說某一位女性行政人員「很可愛,屬於華盛頓公約第一類保育動物。」
抽血時保羅會跟護士推來推去,不願抽血,也不知是真的害怕針頭,還是故意鬧彆扭逗女生。好在男性技術員多,就由男性代勞。但他一邊抽血還一邊抱怨:「年輕漂亮的護士都不來抽我的血,我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我不信神,所以神都不理我,尤其是幸運之神。」一般病人在檢驗部門的抽血等候區都安安靜靜坐著,只有保羅大搖大擺,一下跑進櫃臺,一下坐在等候區;一下問等候的病人要不要看報,他叫護士去拿;一下子又告訴技術員空調不夠冷,趕快報修。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非常忙碌。
五週療程後,三個月複診一次。左腋下的癌細胞一直控制得很好,但右邊就沒那麼幸運了,只好安排另一波新療程。沒想到兩週後,腫瘤又長回來。溫醫師只有再找外科同事會診,研商開刀拿掉腫瘤的可能性。外科醫生仔細評估後,認為癌細胞跟周邊組織沾黏得很嚴重,沒辦法拿掉。
無法動刀,溫醫師只好勉為其難,再度展開另一波兩週療程,這已經是第三次的兩週療程,但還是無法抑制癌細胞。
過程中,溫醫師建議保羅,癌症已經上身,放射治療也無法完全控制,必須考慮做另類治療,包括:飲食控制、心性調整。當然,溫醫師對另類治療有自己的研究,有自己的一套。
保羅興致勃勃,趕緊問是什麼另類治療。溫醫師不疾不徐,緩緩說道:「一個人只要會打坐,可藉由運氣,活化細胞。我的另一位病人,他得過淋巴癌,做過化療,後來自行治療:一早起來,打坐,練瑜珈,減少肉類,多吃蔬果,崇尚自然飲食。就這樣,他的淋巴癌被控制,而且多活三十年。」
溫醫師還滿喜歡舉這個例子。當所有治療方法都用過,沒有其他方法可行,而且病人也清楚治療失敗,心情極度沮喪,此時只好建議另類療法。但這種另類療法從未被醫學證實;所以,與其說是治療病人,不如說是讓病人覺得自己還在治療中,覺得連醫生都還沒放棄,自己先放棄太說不過去,以此概念激發病人生存意志。但若病人無法接受此一概念,亦無法勉強。
保羅卻聽得津津有味,頻頻點頭,嘖嘖稱奇,擊節讚賞,大有遇到生平知己,相見恨晚之感。於是溫醫師第一步先建議他學打坐,剛好醫院有一位夏教授,他是皮膚科的教授,八十二歲,在醫院附近的教堂教打坐,每週一小時。
夏教授的氣功方式叫「靜功」。對醫生而言,總有一些方法可用;對一個放棄自己的人來說,什麼方法都沒用。
聰明的保羅再怎麼愛開玩笑也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他知道什麼東西對他的病情改善有幫助。所以他聽從建議學靜功,可是卻出現了一些很有趣的現象。
第一次上課,夏教授開始講解靜功的基本原理,夏教授是天主教徒,保羅是猶太人,信猶太教。夏教授在介紹靜功時,常常會把天主教的概念放進去。一講到天主教,猶太人保羅就反駁,開始辯論。還質問教授。他嗓門大,言語尖銳,把其他學員弄得很生氣。
吵吵鬧鬧中,一次,兩次,三次,保羅終於靜下來,可以接受夏教授靜功的指示。只是不知怎地,他發功速度其快無比,不到十分鐘就「靜」下去:他睡著了。他真的睡著了,不但睡著,而且是深度睡眠,還打鼾。鼾聲竟然比辯論聲還大得多,吵得其他學員靜不下來,變成「眾人皆煩我獨靜」的場面,但大家還是很容忍。每次靜功,他就呼呼大睡,成為該班創班以來唯一一位醒著和睡著可以同時發出巨大聲響令人心煩的人。
保羅的例子說明:有些人大腦經劇烈運作,靜不下來。一旦靜下來,馬上出現用腦過度的結果:很容易進入深度睡眠。他在自己家裡弄靜功,也滿勤快的。靜功的原理很簡單:血液裡面有葡萄糖和氧氣供給細胞存活。癌症病人的癌細胞把營養搶光了,如果好細胞搶贏癌細胞,搶到營養,好細胞越營養,癌細胞越不容易生存,如此一來,好細胞可以活得比較久,生命可以延長。靜功就是讓氣血活絡,全身巡迴,讓好細胞跟癌症細胞爭地盤,把癌細胞打出去。
除了練靜功,溫醫師更建議保羅,飲食方面,儘量切斷癌細胞生長來源,包括蛋白質、脂肪類,只讓身體接受維護細胞正常運作的食物。其實這些都沒被證實,但保羅卻樂在其中,奉為聖旨,認為死馬當活馬醫,不醫白不醫,還拼命感謝溫醫師。
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保羅在打鼾中,不,在練習靜功與控制飲食中,慢慢自我治療,看起來也變得較清爽。右邊腋下的癌細胞雖然復發,持續變大,但他渾不在意,還是活得很愉快,每天嘻嘻哈哈,亂開玩笑。
有一天保羅回來複診,出現黃膽的現象。溫醫師立刻安排電腦斷層,結果發現胰臟頭長一個五公分大的瘤,緊急送外科。外科建議:「要拿掉。困難度雖然很高,但可以試試看。」
開進去,卻發現實際狀況比想像中困難,傷口關起來,又送回給溫醫師。
保羅醒來,發現自己挨了一刀,腫瘤卻沒拿,瞪著眼睛問:「你要不要在我身上裝拉鍊比較方便?」溫醫師也不禁苦笑。想到保羅已受前癌,後癌又至,兩癌相侵,當然是苦不堪言。
動刀不行,只好放射治療。但腹部治療比較複雜,因為有腎臟、肝臟、胃,小腸,這些器官對放射治療比較敏感,所以沒辦法用高劑量。溫醫師決定幫保羅安排五週療程,希望可以控制住一段時間。
但五週療程還是會對周邊器官造成影響,可是長久下來的互動,保羅對溫醫師非常有信心:「不管你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再來賭一把大的!」
於是再度開始另一波療程,因為跟他感情很好,他也能完完全全信賴,所以溫醫師用最複雜的方法治療。越複雜,花的時間越多,流程也越多,可是把疾病控制的機會也變大,對正常組織的破壞較小,算一算還是很值得。
五週治療很快結束了。有一天保羅回來複診,身旁多了一位女黑人,「這是我未婚妻,叫妮可。」
溫醫師一聽,頗為驚訝:「什麼,你未婚妻?」
「你不恭喜我嗎?」保羅喜滋滋的,「現在都是她在照顧我。你看,她把我照顧得很好吧!」
沒有什麼事是太壞而不會發生,更沒有什麼事是太好而不能成真。妮可看來才三十歲左右,兩人差二十歲。溫醫師想:「她到底了不了解保羅的情況?」
邁阿密常有一些非法移民,可是他們可以利用結婚取得正式居留文件,留在美國。這大概就是妮可願意跟他在一起的原因。
從海地來的妮可,略通英文。就這樣,他們訂婚了。那段時間,保羅過得非常愉快,容光煥發,彷彿在雲端。他住的地方離海邊很近,所以他每天早上五點起床,帶著心愛的老婆到海邊散步。除此之外,保羅常和妮可一起運動。
幾次放射治療之後,保羅右上臂組織全部纖維化,嚴重水腫,其實那是非常痛、非常不舒服的。但溫醫師想:「保羅內心是很幸福愉快的。」
越到後期,放射治療後遺症越明顯:吞嚥困難。所以保羅沒有辦法吃固態的東西,只能喝流質物。他很聰明,把很多蔬菜水果、說得出名稱和說不出的植物,全部用果汁機打碎,天天喝自製果汁。澱粉類來源則靠打爛的糙米、燕麥、五穀類,就這樣每天吃,也是活得滿好。
又過了一個月,保羅再度由妮可陪伴回診,「溫醫師,我們要去度蜜月了。」
「恭喜啦!打算去哪?」
「開車,從佛羅里達州往北,玩半個月。」
妮可看起來也很高興,溫醫師為她高興,他想:「保羅老了,又沒錢,而且生病。這女的大概就是為了取得居留證明,願意跟他結婚。各取所需,實屬正常。更何況心理影響病情,保羅的確看起來神採飛揚,宛如再造。可能他老婆心裡也在想:反正他也活不久,應該也還好。這種各取所需,說不定比任何治療有效。」
蜜月旅行,當然要花一筆錢,這可不是住家附近公園隨便走走。保羅請溫醫師幫忙,聯絡監護人。該監護人是保羅的表哥,也是名醫,在西雅圖開業相當成功,是擁有六家醫院的大董事長。保羅希望他提供經費,讓蜜月之旅更甜蜜一些。
溫醫師覺得很有意思,問保羅:「你表哥有錢是他的事,你怎麼知道他會贊助你?說不定碰了釘子,影響你的快樂情緒,那不是很不好嗎?」只聽保羅說,他父母走的時候留下遺囑,留給兒子一筆錢,放到信託基金,交由表哥保管。所以保羅不是跟表哥要錢,是要表哥把保羅該有的錢給他用一下。
於是溫醫師打給保羅的表哥,告知他保羅的情形,他也很放心,撥了六萬美金給保羅。
保羅真的去了蜜月旅行。回來之後,眉開眼笑,陶醉甜蜜。妮可溫和善良,跟溫醫師也成為好朋友,有事她都會來請教,是相當客氣,很有修養的女性。
然而,和所有新婚夫婦一樣,蜜月期過後,問題浮上檯面。保羅開始懷疑妮可並不是真心想結婚,只是為了文件,取得居留權。再加上妮可動不動回娘家,保羅懷疑她有外遇,加強監控。
兩人雖然結婚,但因妮可屬非法移民,所以取得文件過程較複雜,難度很高;因此,依照官方規定,他們還不算正式結婚。雖然如此,這對夫妻身邊的人都看得出來,妮可倒不是完全為了取得居留證明,她是真的還滿喜歡保羅的。只是她已經漸漸受不了保羅莫名其妙的嚴密監控,很反感。一方面,她也非常擔心保羅到底有沒有幫她弄好移民的事,因為她一直沒有看到正式居留許可。
兩人之間的信任感出現問題。妮可常常打給溫醫師,要他去勸一下保羅。保羅也常常打給溫醫師,要他對妮可曉以大義。關係有點亂,本來是各取所需,但各取所需有一個先決條件:雙方所取,皆自我滿足。一旦自己認為所付出的遠比對方付出更多時,就會心理不平衡,有一種被利用的感覺。兩方都覺得被利用,相處氣氛越來越不愉快。
吵吵鬧鬧中,保羅右腋下的癌越長越大,腫瘤裂開,血膿沿著傷口滲出。後來開始潰爛,極度惡臭,令人無法忍受。溫醫師請皮膚科以藥物、抗生素控制,降低傷口惡臭的濃度。換藥過程很辛苦:由於潰爛,動脈血狂噴,妮可就要趕緊用紗布壓住。
妮可照顧傷口,固然是忍受惡臭,任勞任怨,毫無怨言;但保羅的情況已經越來越不好了。
時間非常殘忍,無論是對人或是萬物。
保羅拼了,調理飲食,天天運動。
人的生存力遠大於自己的想像。身負兩種癌症的他一直撐一直撐,熬了很久,溫醫師最後一次見到保羅住院,他完全變了個樣,精神頹廢,說話有氣無力,兩眼空洞,只說了一句:「我輸了。」
溫醫師奇怪:「你跟誰比賽?」
「時間。」過了一會,又說:「不能讓你去斯德哥爾摩了。」
溫醫師笑了,「沒關係,諾貝爾醫學獎給別人去領吧!」
躺在床上的保羅翻了個身,露出痛苦的表情。顯然他連輕輕移動身體都很痛。「我不再害怕了。」保羅緩緩的說。
「怕死?」
「怕活著。原來,知道自己快死的感覺比我想的還可怕。當一個人知道自己快死的時候,活著
真不容易。於是我告訴我自己:我要忘掉這一切,每天開心。不管是假裝忘記還是自然忘記,我要忘掉發生的一切不愉快,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這是我最擅長的,也是我得癌症後學到的第一件事。」
「嗯。」
「但是,這些日子以來,我的確比以前更快樂,我也學到以前沒學過的東西……」
保羅太虛弱,說到這裡,一直咳嗽。溫醫師要他多休息,又鼓勵了幾句後,先離開了。
從此再也不見保羅蹤影。半年後,溫醫師都快忘了保羅,在一次晨間會議後,一位幫保羅開過刀的外科醫師問:「溫醫師,你還記得保羅嗎?他在一個月前過世了。」
「這樣啊,怪不得都沒他的消息。」溫醫師又問:「那他太太呢?他太太現在怎樣?」
「他們其實沒有正式結婚。文件沒辦妥,所以他太太還不是真正法律上承認的太太。」
「那太不幸了,當初結婚,為的就是要取得配偶身份,留在美國。現在法律不承認,什麼都沒
有了。」溫醫師不禁感到一絲惋惜。
「他太太是什麼都沒有,但保羅可不是。」
「此話怎講?」
「兩個多月前,有一天,保羅和一位律師來找我,我很驚訝。原來保羅有一筆信託基金,七百萬美金!他想把錢捐出來供癌症研究,所以來找我。」
溫醫師「嗯」了一聲,外科醫生又接著說:「當時我問保羅,怎麼不去找你?他說他先找我,然後再去找你。」
其實這個外科醫生大概也知道保羅找他的原因,因為他跟保羅一樣,都是猶太人,所以保羅相信他,很多法律上的細節、申請文件的準備,溫醫師是東方人,可能較不清楚,保羅當然認為問美國人比較適當。
原來保羅早就生活無虞,父母親留下一大筆遺產,他每個月不用工作就有好幾千元的美金,固定收入。如果用完了,就要等下個月才能再支領。不能多領,也不能提早全部領出來;就是一筆固定的錢,讓他一直活,到他老死。
很有趣的是,當初溫醫師用最複雜方法治療保羅的胰臟癌,結果一直到他去世都沒有復發。套句保羅的話就是:「賭贏了這一把最大的!」
保羅在生命終點,表現得很平靜。在最接近死亡的那一刻,心念最純淨——那是一種無一時刻可比,無一物可比的純淨。
溫醫師相信:「只有受苦的人才知道,要在不幸中保持寧靜,需要時間、愛和支持。」
王竹語作品《醫生》(轉貼來源:作者部落格)
本書是2010年10月德國法蘭克福國際書展【臺灣館】展出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