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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87年,漢武帝在立了劉弗陵為太子,任命了霍光等五個顧命大臣後,終於安心地走了。他七十年的人生塵埃落定。漢武帝在位的五十四年裡,他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他重用人才、招賢納士,他嚴刑峻法、重用酷吏。漢武帝的一生在歷史的長河中留下太多讓人談論的話題,關於他本人的歷史評價,更是莫衷一是,當我們回過頭來,再看這位神秘而復雜的皇帝時,我們做何評價?司馬遷又是怎樣評價漢武帝呢?
漢武帝剛剛去世,對他的評價和爭論就開始了。譽之者眾多,毀之者也眾多。班固在《漢書·武帝紀》最後的評論中間,對漢武帝下了一個非常有名的評語,這就是我們今天所熟知的“雄才大略”。我們一直用到今天,都認定班固這個評價很準確。但是班固在論述的時候,只講漢武帝的文治,不提漢武帝的武功,而不提的本身就是一種委婉的批評。
到了司馬光寫《資治通鑑》的時候,司馬光講了一段非常有名的評價,窮奢極欲,繁刑重斂。內侈宮室,外事四夷。信惑神怪,巡遊無度。司馬光的評價幾乎全部是負面的。基本上否定了漢武帝在內外政策上的許多方面。
當代史學家翦伯讚先生也有兩句非常有名評價,他說漢武帝“用劍猶如用情,用情猶如用兵”。所以漢武帝這一生走完以後,在中國歷史上,漢武帝成為一個爭議最大的皇帝之一。
漢武帝時代,對應內在的儒家統治思想,就是中央集權體制。秦始皇首創了中央集權的政治體制;但是,秦朝短命,未能設計一整套執政方針。西漢王朝,到了漢武帝,徹底肅清了諸侯王分裂勢力,鞏固了中央政權。
武帝一朝人才輩出,但是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能善始善終者屈指可數,這說明漢武帝是個生性多疑的皇帝,不僅如此,漢武帝在強化中央集權上多方探索,利用酷吏打擊權貴即其大手筆之一。打擊不法豪強與貪官污吏,勢在必行。但是,酷吏政治走到極端,難免會帶來各種後遺症。酷吏王溫舒,嗜血成性,殺人為樂。漢代處決犯人,以十二月為限。春天到來,不能再殺人了,王溫舒迎風感慨:如果讓冬天再處長一個月,我的事(處決犯人)就辦完了。(會春,溫舒頓足歎曰:嗟乎!令冬月益展一月,足吾事矣!)司馬遷對此直言不諱:其好殺伐行威不愛人如此,天子聞之,以為能,遷為中尉。
漢武帝稱讚這樣的殺人魔王,提拔他擔任中尉,賜予更多的生殺大權。慘遭宮刑、深受酷吏之苦的司馬遷,能不有非議嗎?大司農顏異與張湯意見不合,張湯竟然以“腹誹”罪名殺了顏異。什麼叫“腹誹”?就是肚子裡有意見。這較之一千年多年以後,秦檜構陷岳飛的“莫須有”之罪,一樣的荒誕,一樣的恐怖!告異以它議事,下張湯治異。異與客語,客語:初令下,有不便者,異不應微反唇。湯奏異:當九卿,見令不便,不入言而腹誹,論死。自是之後,有腹誹之法。以此,而公卿大夫多謅諛取容矣。
漢武帝的殘暴還表現在毫無人性的濫殺、殺人無度。有的濫殺,極無理性,比如在他晚年,大臣無罪被誅滅九族的就有幾十家;巫蠱之禍,太子被殺,皇后被逼死,另有十幾萬人死與非命。有的濫殺,又過於有理性,比如在自己死之前,“違天理拂人情”地處死深受自己寵愛的年僅23歲的鉤弋夫人,僅僅因為擔心“主少母壯”,存在再次出現太后專權局面的可能性,僅僅因為擔心自己死後可能綠帽子加冕。
司馬遷在《史記》中對他褒有貶,班固的《漢書·武帝紀》對他的文治大加讚揚:班固贊曰:孝武初立,卓然罷黜百家,表章六經,遂疇諮海內,舉其俊茂,與之立功。興太學,修郊祀,改正朔,定歷數,協音律,作詩樂,建封禪,禮百神,紹週後,號令文章,煥然可述,後嗣得遵洪業,而有三代之風。如武帝之雄材大略,不改文景之恭儉以濟斯民,雖詩書所稱,何有加焉。
班固絕口不提漢武帝的武功,表明對漢武帝的武功是有保留的。到了司馬光的《資治通鑑》 ,也是批評、表揚兼而有之:臣光曰:孝武窮奢極欲,繁刑重斂,內侈宮室,外事四夷。信惑神怪,巡遊無度。使百姓疲敝起為盜賊,其所以異於秦始皇者無幾矣。然秦以之亡,漢以之興者,孝武能尊先王之道,知所統守,受忠直之言。惡人欺蔽,好賢不倦,誅賞嚴明。晚而改過,顧托得人。此其所以有亡秦之失而免亡秦之禍乎?為什麼人們對漢武帝的評價分歧如此之大呢?
單一的標準評價任何人。人性本就複雜,更何況封建帝王!他的好發自本心,可能是籠絡人心的手段;他的壞是皇權使然,不得已而為之,也可能是天性如此,薄情寡恩。因此,既然我們無法剝離他身上的帝王枷鎖,我們的評價,就只能在他的帝王與凡人兩種身份之間游移。當年天真無邪的“彘兒”,如何蛻變成一個既可愛又可怕的皇帝?怎麼可能一言蔽之、一書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