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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宗薩欽哲仁波切中國之行-杭州(1)(2)開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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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宗薩欽哲仁波切中國之行-杭州(1)(2)開示

2010年宗薩欽哲仁波切中國之行-杭州(1

 

 

    這真是個美麗寧靜的地方。我想不如就這麼坐著,讓大家好好品茶,而不用忍受我喋喋不休地講話。但這真是我的榮幸來分享、討論和就這樣一個主題進行一場對話,在現在的這個物質主義世界,這個主題被討論得太少了。

    我瞭解到長久以來,佛教在中國文化裡扮演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在它的發祥地,得益于非凡的大師和慷慨的護法,佛教曾經一度興盛。但由於歷史上的多次動亂和更迭,從某種角度可以說,佛教在它的起源地已經日漸式微。讀到那些關於早期的中國求法者和學者,為了尋求真理,一路徒步行至印度的故事和記述,真是非常令人感動。我相信諸位一定知道,現在佛教裡一些非常重要的聖地得以確認,全是憑藉玄弉大師的記錄。

    我對中國的文化和哲學瞭解的不多。運用或尊崇佛、道、儒為社會支柱的這種想法,這種將這三者結合為一個支柱的獨特理念是非常值得探究和深思的。比如說,我對儒家的瞭解極為有限,恐怕我所讀的不超過四頁紙。在我看來,儒家所談的是常識。或許在座有人聽到我有時會拿儒家的見地開玩笑。但你得知道,尤其是最近,事實上我在鼓勵和宣揚儒家的價值觀,特別是在西方。我所說的西方,指的是現代世界。

    我認為在這個年代,儒家的教法和價值觀非常重要。我們正在各個層面喪失常識,在生態環境上,在人際關係上,在社會和諧性上。這個年代每個房間裡都有一台電視機,每台電視機裡都有約兩百個頻道。每個人都粘在他們的手機上,忙著給家人發短資訊,而他們可能正坐在同一間客廳裡面,或者和別人聊天。我認為當務之急是,儒家價值觀應該被恢復。因為長此以往,首先從外在來說,地球將無法倖存。從內在來說,我們的人際關係、家庭和睦將會經歷痛苦。雖然我們都希望被關愛,然而我們這些現代社會的人卻都竭盡全力疏離我們自己。

    好,如果儒家所談的是常識,那麼佛教所涉及的則是智慧。(外面狗吠)那是同意還是反對呢?那只狗,我是問那只狗怎麼想呢。好,我認為佛教所談的是智慧。再次聲明我對儒家所知甚少,雖然我自稱佛教徒,我對佛教的知識也不怎麼深入。我認為常識和智慧是相悖的,幾乎是相矛盾的。幾乎可以說它們是無法共生的。這就是中國古人以這個矛盾的體系做為社會的支柱令我深感困惑的原因。或許中國的古人領悟到有為和無為都很重要,對常識狂熱入迷是不太好,但是由智慧而導致的無序也是破壞性的。這裡開個玩笑,有時候我會嘲諷我的印度朋友。我會覺得印度人有很多智慧但極度缺乏常識。甚至連對過個小橋這樣的事都沒有常識。你們可以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但我認為智慧挽救了印度文化和印度人。很遺憾的是,由於全球化和所有這些現代化的力量,印度人也正在失去它,毫無例外。

    我從美國回到印度的時候,航班降落在新機場,它看上去與任何一個現代化機場沒有區別。非常寬敞,乾淨,功能齊備且有效率等等。但它失掉了印度的特色。跟其他機場沒有兩樣。因為我認為他們正在喪失智慧。如果我是設計師,恐怕我會想放些牛在候機大廳遊蕩。

    釋迦牟尼佛,我不知道是他的幸運還是不幸,不過就我個人而言認為是有點不幸,釋迦牟尼佛被擺上了神壇。他自己從來沒有鼓勵這樣做。佛陀最有名的教言之一就是“請來瞭解,而不是請來加入”。釋迦牟尼佛被看成是最重要的革命者之一。就如大家所知,他自己是位王子,他是受追尋真理的願望所觸動。他反對那種有某個真實存在的,決定我們命運的神的想法。為此,甚至到了今天,佛教的導師們告誡我們,研究佛教即是研究自己,而研究自己即是發現無我。最重要的是,發現無我即是與對他人心懷慈悲有關。

    我讀到過禪宗大師們說如果你在街上見到佛就把他殺掉(見佛殺佛),有人認為這是很大膽的言論。可這正是佛陀本人在諸如《金剛經》等經文中所說的,假如你把佛看成某種身形,某個音聲,某款標誌,那麼你沒有真正見到佛。(“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金剛經》)

    好,簡而言之,佛陀所教授的是,儘管我們有無窮的情緒、染汙和迷惑,人類的自性是好的。“好”這個字只是個相對的詞彙。你們肯定聽說過“佛性”這樣的詞彙,而且有時隨處可見它被寫在書法中。你們甚至肯定聽到過類似這樣的表述 – “眾生皆有佛性”。可問題是在我們日常的生活裡,我們好象並不是這麼做,並不是這麼想。那麼,這個“眾生皆有佛性”的表述僅僅是個詩意的表達嗎?我們要知道,非常重要的是,佛陀在大乘經文中說,我們的染汙沒有不能被遣除的。它們都能被去除,儘管它們可能很牢固,它們看上去就象你的本性,但是不管怎麼樣,它們是能夠被遣除的。

    佛教的道被引介就是以此為基本見地。道永遠是如此複雜,因為大多數時候,道要用染汙的語言來表達。就好象如果你非常想降服某個公認的壞人,最有效、快捷和安全的方式就是在行為上和想法上都跟他一樣。這就是為什麼在佛教的道上,你最終會看到很多儀軌和符號,這讓當代的懷疑論者很疑惑。我相信在他們這些人,比方說科學家們的眼中,當他們去探訪佛教寺廟的時候,看到水果和食物被供奉在佛像前,他們肯定禁不住把這理解成是神靈崇拜。這是我們的挑戰:不要讓道挾持了見地。但這非常難,因為如果沒有道,你無法找到見地。有一位西藏的大師龍欽巴尊者說過,當有人拿指頭指著月亮的時候,很多人看到的是手指,而不是月亮。所以手指“挾持”了月亮。有很多時候,佛教的道挾持了佛陀的見地。甚至在西藏,一個小小的地方有如此眾多的繁複,不同顏色(法派)的帽子,非常荒唐。你們肯定聽說過黃帽系,紅帽系,,各種不同的東西。當然因為牽涉到錢財,牽涉到權力,牽涉到影響力和迷信,事情變得愈加糟糕。

    在我做結語之前,我想說的是,佛教的智慧在當今世界能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是個很困擾的命題。它能扮演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我說的可不是那種僅僅去某個僻靜之地做個週末閉關,充電後回來工作之類的。這固然不錯,並非壞事。我說的也不是去到某處寺廟供香,祈禱期望得到某種信心和加持之類的。這些都很好,我們不能排斥它們。

    佛教能奉獻給當代社會的還有很多其他方面,我就總結兩點。緣起的哲學思想在這個快速變遷的世界裡前所未有的必要。我跟那些辦學校教導學生的人說,在當今世界,直截了當地教導道德和倫理很難,因為他們很懷疑。但其實我們的孩子需要知道的是,每一件事都是有後果的。比方說你手裡捏著的筷子,說不要用筷子因為會破壞環境,這麼說並不聰明,很愚笨,因為現代人對名譽可沒有什麼耐心。我們的孩子們需要知道這雙筷子引發了很多狀況,不只是壞的,也有好的。它有可能在某地提供了就業,但是這雙筷子也在世界的某地帶來了某種後果。

    所以瞭解這些後果,換句話說,“緣起”是佛教哲學思想可以教導的一個方面。如果我們真的熱衷於保護生命、地球與和諧,緣起的知識是關鍵。我是這麼想的。很有趣的是,現代人最大的一種痛苦是寂寞。當然他們會感到寂寞,因為他們都把自己疏離在一個房間裡看著某個電視頻道,或者發手機短信,或者他們變得疏離,是因為他們不想介入或相互依賴。

    在諸多佛教能夠奉獻的方面中,第二件是一個非常精密的沉思體系。我們都知道心是最有力量的,沒有心的話我們一無是處。但我們有多少工具和裝置是能真正揭示心的實相的呢?甚至連嘗試的人都沒有。心有一個功能,一個非常獨特的力量就是它能觀照自己。如果沒有觀照自心本身,我們就錯失了我們生命的大部分,事實上是百分之九十九的部分。這真是很大的損失。這就是幾個隨意的想法跟大家分享。請發問吧……

 

問:因為仁波切來中國次數不多,僅僅來過幾次,這裡的很多人不瞭解您的事業,能否請仁波切解釋一下?

答:好。我來回答。你知道我被選為一個土庫(轉世活佛),所以這並非我的選擇,但現在我更沒的選了,因為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其他的謀生手段。佛教的洗腦很強有力,現在即便我知道還有其他什麼謀生手段,我都會下意識地覺得我無法那樣生活。

(譯者:賴聲川先生要我告訴大家仁波切愛開玩笑。)

答:我六七歲的時候,我父親決定違背我狂熱的佛教徒祖父母的意願,把我送到一個耶穌會神父們所辦的學校。我得說在印度存在著很多令人驚奇的事情。我在那所學校的時候,有個印度建築工人,相貌平凡的一個人,他要給我看手相,然後他說,哦,你在這個學校待不了太久。他說你很快就要離開這裡,然後成為一個非常受尊敬的神父。

然後不出所料,有天早上,在一個濕漉漉的雨天,一輛卡車停下來,一群人從裡面出來,拿著一封信件來找我。然後他們跟校長談了幾句,如此而已,這就是我的正常人的生活的終點。我被帶到附近 -- 當時我們覺得很遠的一個地方 --叫做錫金。我接受了嚴格的訓練。訓練內容包括體罰,這是現今當代社會認為完全無法接受的。我的前世其實我至今仍然不相信我就是他的轉世-- 據說是錫金國王的國師,因此我在錫金王宮裡接受栽培。我想至少有兩次我差點把王宮燒掉了,所以我想體罰是必要的。早上兩點開始上課,然後一直持續到晚上八點。當然午飯和晚飯還是可以歇口氣的。沒有週末,我記得有連續七年沒有見到我的父母。沒有玩具,但我想想倒也不是壞事,因為我慣于發明自己的玩具,非常有創意的過程。然後我被決定送去哲學院,進行了大量的學習。這是一個傳統的訓練,所以法本釋論,所有這些都要熟稔於心。

        然後當然,最重要的是,我遇到了很多偉大的上師,象頂果欽哲仁波切。我必須得說,現在回想起來,這其中的一些大師,象他們這樣的人竟然曾在這個世界存在,真是不可思議。因為我是被選中的,我沒有可以繼承的不動產、財富或其他的東西,而只有責任,包括訓練和教育在家眾和出家眾。比如說在四川,我有約一千六百位僧人和女尼在學習和進行各種禪修。我記得我們有大概兩百位僧人在進行終生閉關修行。我必須得說,我的老師們,尤其是怙主頂果欽哲仁波切,是有非凡遠見和願景的。他的教誨和引導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藏人後來同意送我去倫敦學習。對於有我這樣名銜的人來說,在西藏社會這可是個很大的變化,他們很勇敢。所以我去了倫敦上學。當然我沒有完成我的碩士學位,因為我的學校就在國家影劇院旁邊。我從早上十點半到午夜看四到六部電影,常常就在影院裡面吃飯。我就是在這裡產生了拍電影的念頭。當然,我始終知道這只是我個人的願望或愛好,這不是我的工作。在印度和我的出生地不丹,我要運轉學校和學院。最近我和西方的一些大學有比較多的接觸,那裡的物理學家、心理學家、科學家、知識份子等等,對佛教有由衷的,強烈的興趣。我覺得這對佛教而言不是很重要,但是對民眾瞭解佛教很重要。我認為佛教永遠不應該成為科學的補充,應該是反過來才對。我常和我的西方學生開玩笑說,把相對論歸功於愛因斯坦是個錯誤,佛陀才該得到它。

 

: 很不幸我是學習物理的,我同意仁波切說,佛教不需要和物理妥協,但我也不同意物理需要向佛教妥協。

問:這我是完全同意的。

問:關於儒家和佛教的關係,在儒家裡有句名言是“每日必三省吾身”,反省自己的行為。佛教談的比較多的是我們的心。簡單的說,中國人一直有種看法,儒家的追隨者比較積極入世,而比丘則于世事不作為。這有很大的差異。在中國建築裡他們典型的做法是有一個傳統的中式房子,帶一個強調自然的道家風格的花園。

答:事實上昨天我們和一些建築師有個對話。讓我舉個例子。姚仁喜先生說,一個真正的建築師或是好的建築師的目標是有多少東西是你不必去建造的。對我來說,這很有佛教意味 ——他們只是安住於斯。我想莊子等人的說法也與此類似。

 

問:因為現在我們在中國營造了太多的建築。如果我們有了這樣的覺悟,或許我們能夠停下來。

答:或許吧,或許他們會領會到不去建造東西才是最大的建造。但那對佛教是很難的。這就是為什麼佛教永遠不會在世界上真正興盛,但這並沒有關係。比如說在日本,佛教只有在有人去世的時候才被用到,在葬禮上佛教被用到一點點。你看佛教從來沒有這類實用的東西,世俗方面實用的東西。沒有佛教的婚禮,是吧?所以對佛教生意來說可不是好事。當然,現在寺廟和寺院做這些事情,可這並非出自佛陀的經文和論釋。我們可以這麼做,因為如果你做的如法的話,比方說一個佛教的婚禮,當一對新人出現的時候,你該怎麼說呢,諸事無常,說不準你們今天晚上就離婚了。這可沒有人願意聽。

 

問:在中國社會和哲學中,因為儒家哲學,人們被鼓勵積極作為。當你在社會有成就後,第二階段是你希望看似無用,但並不是真的無用,只是看上去無用。然後在人前表現自己是無用的,但實際上(這跟佛法)有區別,因為當你看上去無用,你仍在等待時機,再次變成很有用的人。

答:正是這樣。因為看上去如此。我告訴你關於我們這類人的一個秘密。這就是為什麼靈性的道路變成物質主義,這叫做修道上的唯物。它看起來無為,看起來謙恭,看起來慈悲,這些很好賣,象剛出爐的熱餅一樣好賣。其實我又讀了莊子的幾個章節 ——如果你從你的謙恭中有所獲得,那麼你的謙恭則是如何……(仁波切記不清楚原文), 真是令人驚歎,如此深奧。但是不給我們的所做和所想附加一個價碼是很難的,總會有個價碼在那裡。很多時候如果你沒有一個價碼,如果你是免費的,沒有人要接近你,你不值錢。

 

問:您如何在沒有價碼與沒有顧客,和貼上價碼招徠顧客這兩點中取得平衡呢?

答:這是個很大的問題。我想在佛教裡一切都和覺知有關係。如果你和你的孩子玩堆沙堡,你可能會做得非常到位,所需要的應有盡有——我不知道堆沙堡需要什麼。你這麼做可能是為了讓孩子開心,而且你知道讓孩子開心是件很快樂、很令人滿足的事。但自始至終你都知道這並非是一個真正的房屋。有這個覺知在這裡。所以當天色已晚,你說好吧,我們回家吧,你並不會鎖上沙堡,你不會給它登記,你不用把它存在保險櫃裡。從很多方面來說,在每一個方面來說,我們的生活就象一個沙堡,但是我們忘記了它只是一個沙堡而已。所以對佛教來說,覺知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但話雖如此,人們並沒有去培養覺知,而是忙於培養出離的行為,比如說放棄工作。這就是我之前提到的,道挾持了見地。你看到很多僧人,所謂的修行人,可能住在岩洞裡,他們很執著於自己的所有,象念珠或什麼的。這基本上就是你出離了這邊,然後又執著於那邊。

 

問:我可以接著問個問題嗎?仁波切剛才談到修心和修心的重要性。我的心很是散漫,象猴子上下跳躍,所以我該如何修心?

答:如果你有一位好的上師,這位禪修的師父會頒發給你一枚獎章,就是因為你似乎已經知道你的心象跳躍的猴子。比如說你有二十年來禪修,我會說在這二十年裡有十五年,你所能做的就是領悟到你沒法禪定。而這非常好。如果你有個好的老師,如果他/她夠慈悲,他/她應該告訴你,不行,你做不到,你做的不夠好。他應該做些事情讓你瞭解到這點。

 

問:關於仁波切的書,和很多這類靈性方面的書,很多時候我讀完了後開始思維和考慮,然後它們變成我的概念,所以當我面臨問題的時候,我總是想,也許這樣是不對的。

答:不是這樣。這就是為什麼有聞思修這樣的次序。這就是為什麼禪修變得如此重要。錯誤是非常重要的,非常非常重要。如果你的道充滿了錯誤,那是最好的。剝離和擺脫舊的經驗很重要,就象上樓梯。當你邁出第一步,那是一個成就,但它必須被拋在後面,你必須得放棄它。

 

謄寫編譯:西遊譯文

 

 

2010年宗薩欽哲仁波切中國之行-杭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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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問:我想要問仁波切的是,我們的生活非常世俗,很難生起出離心。通過閱讀和學習,也許我們有一些概念。有什麼方法可以增強這些出離,並且和我們的日常生活緊密結合?

仁波切:出離有很多不同定義,以及不同層面。一般而言,作為佛教徒,當我們談到出離時,總是禁不住想到托缽、赤足、在洞裡等等,因為那是常見的模式。我要講一個故事給你們,從前印度有一位尼師,我想是在四世紀左右,也許是第三世紀末,她注意到佛教正在衰敗。在印度這樣一個男性主導的社會中,身為女性,她很難對佛教有所幫助,所以她基本上就還俗並勾引一位王子,而且生了一個孩子,那孩子就是無著。別忘了,那是在四世紀的印度,一位尼師這樣做一定是相當困難的。而似乎那還不夠。她拋棄了王子,又引誘了一位婆羅門,結果生出了世親。這正是對出離的出離,或許是最殊勝的出離。我們大多數人都認為出離是去尼泊爾,或是去山洞裡,諸如此類的。我認為出離是見到世俗生活的徒勞無益,而不一定是摒棄和否定世俗生活。你無法真的摒棄,因為你已經在這場遊戲中。就像是你在做夢,而當你在做夢時,若知道這是場夢,那麼即使你在夢裡中了彩票,你也不會那麼執著。從睡眠中醒來並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知道中彩票是場夢。

 

學生問:我是大學生,很多時候我想跟我的朋友談論佛法。我想結合科學觀點和佛教見地,所以問題是如何結合才能讓學生更有信心?

仁波切:佛教徒的緣起相依見地非常具適應性。實際上,首先,我總是說應該是科學適應佛教,而不是反過來。作為科學與佛教間的橋樑,相對性哲學也很重要。舉例而言,「空性」這個佛教詞語可以用例如「宇宙大爆炸」為類比作理解。我想如果你是個科學家,那麼你就必須是個數學家,對嗎?在數學當中,我認為矩陣(matrix)非常重要。密乘可以用矩陣作類比解釋。例如,現在,你和我把這個看成是一杯咖啡,而若你我喝了太多那中國餐館供應的紅酒,那麼你和我的矩陣將會改變,這就不再是一杯咖啡。若你能夠理解這點,那麼我們就能明白關於壇城、本尊等等的意念。

 

學生問:我有個問題。頂果欽哲仁波切曾說,一切的佛教教法都是控制自心。所以當你達到無我心態時,是誰在控制心?

仁波切:當你終於瞭解無我時——不止是知識上而是實際上,當你悟到沒有任何人在那裡,沒有什麼要去控制的,沒有控制者,當然沒有。直到你悟得那之前,你都必須用你的心。例如,如果你掌中有根刺,你就需要另一根刺去挑出它,而一旦刺被取出,那麼兩根刺都不需要了。

 

學生問:仁波切,為何上師相應法在藏傳佛教中是如此重要?

仁波切: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簡言之,首先,在密乘,上師被理解作不只是個指導者。在藏語中,我們說:上師就是教法本身。一位偉大的薩迦上師曾說:我們心的空性層面是密的上師,心的明性層面是內的上師。這些我們都有,我們不需要尋找,每個人都有心。如果你有心,空和明的自性就在那裡,這兩者是密和內的上師。為了瞭解這點,我們需要一位元外在的上師。為了見到你自己的臉,你需要一面鏡子。所以外的上師就像是鏡子,使你見到內的上師。一旦你瞭解內和密的上師,就不再需要外的上師,外的上師融入內和密的上師中。

    外的上師很重要。當然,這取決於你有多少時間。你是否有三大阿僧祗劫?如果有,那麼也許上師並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如果你想在短時間內獲致證悟,例如在這一生中,那麼像你、我等人,半輩子已經過去了。我們當中某些人最多還有五十年活著的時間,其中一半會是在睡覺,對嗎?我們只有很少的時間。所以我們需要做的,就是雇個人戳穿我們的自我。這就是為何外在上師很重要。

    但是要小心,找到對的外在上師是非常難的。找到一位慈悲、博學、持戒的外在上師非常困難。找到一位謹言慎行的上師很難,但是甚至更困難的是找到某個具有勇氣真正撼動你世界的人。因為大部分時候,弟子向上師作大供養和禮敬,然後上師讓步于弟子們想要的,於是那成為一種交易,目標迷失了。上師在這裡是為了要讓你感到非常挫敗。

 

學生問:通過學習佛教,我們獲得對佛法的大信心,然而現實上,或許是因為業,在過程中有很多障礙、掙扎。有時候我能察覺到散亂,這時如何回到並停留在正確方向上?能否請仁波切給予這方面的開示?

仁波切:對此的建議有很多不同的方式,取決於不同需求和不同狀況。不過,有幾件實際的事情可做。一是做短時間的修行,但很多、很多座。這非常重要,非常、非常重要。舉例來說,若你想要成為酒鬼,就必須喝一點、再喝一點,做很多、很多次以建立習慣。大約一個月之後,你就變成一個完美的酒鬼。如果你一次硬喝下一瓶,就會再也不想見到酒。這是一。

    第二,持續性很重要。如果你一個月做很多禪修,接下來九個月什麼都不做,那行不通。我寧願你每天做五分鐘禪修,連續做上數個月。

    然後,禪修和非禪修之間的間隙應該愈來愈小。我的意思是,我們往往坐在佛像前的座墊上禪修,然後一出門就把這全忘了。例如,就在這一刻,當我喝咖啡的時候,若我能夠覺知到它僅僅是很短暫的片刻,那就可以被視作非常有益的禪修。不要只將你的修行限制在佛堂內或在聖地前。修行也在廁所、廚房、酒吧、百貨公司。

 

學生問:仁波切,我在某些佛經內讀到,當我死時,我會去哪裡完全取決於在這一生所造的善行和惡行。《西藏生死書》說,在人臨終時,藉由上師修遷識法或持咒,也可以引導靈魂。所以你死後去哪裡,到底是由什麼做決定?

仁波切:主要力量是業——因、緣、果,那是最重要的。例如,若是杭州有人在禪修慈悲,這名男子或女子的一分鐘禪修,會影響整個杭州,因為是這城市具有這個人做這件事的因緣或業。永遠不要低估一個人的動機和行為。基於此,這會幫助到那人。若有人請你為玻利維亞某個你不認識的人祈禱,你應該要祈禱,因為你與認識那人的這個人有緣。

 

謄寫編譯:西遊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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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2/22 上午 10: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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