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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覺相續的證悟之境
儘管早年的時候,貢秋·巴炯就已見過所有卓越的大師,但她的根本上師卻是自己的兒子桑天·嘉措;他是給予她根本禪修指導的人。當然她已經從其他上師,包括她英年早逝的哥哥旺秋·多傑那兒領受了口傳,但桑天·嘉措為她指出了心性,讓她準確無誤地認出了心性——這就是根本上師的定義。
如果你想一想,這真是頗令人詫異的事:是她自己的兒子。
桑天·嘉措告訴我,他對他母親禪修的次第感到驚訝。
當她生命接近尾聲的時候,她已經達到“妄念瓦解”的層次。此時,睡覺時便不再作夢,因為作夢的狀態已完全得到淨化。確實,密續典籍中提到,達到某一境界的時候,夢流就停止了,所以,對於心性的清楚覺知能夠日以繼夜地持續不斷。
她實在令人讚歎!人們常說,從踏進她房間的那一刻起,瑣碎的念頭與擔憂馬上就會平息,每個人都會明顯感覺到非常清醒與平靜。
秋吉·林巴這個女兒在各方面都非比尋常,舉例來說,她三度在淨觀中仿如親見度母,仿佛她們剛才正在談話一樣。但這並非眾所周知的事,因為除了我伯父桑天·嘉措以外,她沒有跟任何人透露過,她甚至不曾親口告訴我,我是從桑天·嘉措那兒聽來的。
當地人深深地信任她,常會跟她要幾粒她加持過的大麥放在身上的護身符袋裡,也會將她的保護符系在山羊或綿羊的脖子上,有些人甚至拿出步槍射自己的山羊,以試驗她的保護符是否靈驗。
他們其中一個人告訴我:“每次我射擊山羊,受到撞擊的山羊會痛得大叫‘咩!’但當我走進檢查的時候,卻找不到有任何子彈的傷口——真的!我沒有說謊!”
這種試驗或許並不是那麼差勁,它讓人們信任她的保護。
貢秋·巴炯也記得,當欽哲、康楚與秋林都還在世時,有一次她跟母親一起旅行到老欽哲位於德格的主要住所。
三位大師九天九夜,日以繼夜地共同修持了一個複雜精微的竺千法,或許是修那名為《了悟的體現》的伏藏法(3)。貢秋·巴炯跟哥哥旺秋·多傑就坐在裡面。當會供的時刻到了,偉大的欽哲說:“為了吉祥的緣起,你們兄妹必須戴密續嚴飾,拿著會供的盤子。”
祖母記得,當三位大師唱誦慢板且悅耳的會供曲時,兄妹倆就站在他們面前,手捧著盤子,“我哥哥看起來像個小天神,”她回憶道:“他的臉龐美得讓人難以置信!”
最後,老欽哲合掌說道:“這些孩子必定是持明者傳承的後代子孫。”
我祖母也記得見到偉大巴楚時的情況。
巴楚跟她的伏藏師父親秋吉·林巴在鄰近德格王國的竹千寺(Dzogchen monastery)見面,當時,泳尼·明珠·多傑的祖古擔任為伏藏師奉茶與煮飯的侍者。拂曉時分,秋吉·林巴告訴他:“今天早上,偉大的上師巴楚仁波切要來看我,請特別預做準備。”
過了一會兒,當泳尼為大師倒完茶,走出房間時,看見門邊有位未穿著喇嘛袍子,而是一身果洛樣式打扮的老人;體型龐大,鼻子高挺的這個老人家,一身簡樸的羊皮大衣,沒有毛的那面則披著紅布。
“我必須見秋吉·林巴!”只說了這句話,這老人就繼續往裡面走。
因為從來沒有訪客未經通知,就走進伏藏師的起居室,所以泳尼擋住門,說道:“等等!等等!沒這麼簡單。我必須先通知喇嘛你來了。”
“別擋住我的路!”這位老人說道,並開始把泳尼推到一旁。
泳尼抓著這位老人家的袖子,堅持道:“你不能就這樣闖進去。”
這老人家往反方向移動身子,然後兩人開始扭打起來。突然間,泳尼心裡想到:“說不定這位不是從果洛來的普通老人,或許我該進去裡面問一問。”
稍早被告知關於今天有訪客一事,此刻浮上泳尼心頭,但他卻以為是有個看起來更像偉大上師的人會來訪。
當他一轉身,就發現秋吉·林巴正伏在地上向老人頂禮,而那老人也開始彎腰回禮。泳尼後來說道:“向彼此頂禮完後,他們頭碰頭,將像兩隻犛牛一樣。”
大圓滿的根本教授
竹千寺邀請秋吉·林巴前來做為上賓,接受吉祥獻供。因為巴楚當時是常住大師,所以受請求寫下獻供前的正式演說辭。
你可以在秋吉·林巴的生平故事裡找到這篇談話;演說文辭極為優雅,滿溢對伏藏師的讚美之詞,指稱他為蓮花生大士的使者。
在這次訪問期間,伏藏師開始稱巴楚為“竹千巴楚”——這個名字從此就跟著他了——也給予巴楚包括大圓滿教授中,名為《普賢心髓》的伏藏法灌頂。這場口傳的舉行地點位於雪線上方,可以俯瞰寺院師利星哈學院(Shri Singha College)的閉關中心。
隨後,秋吉·林巴反過來請巴楚坐在崇高的法座上,並從他那裡領受《入菩薩行論》。所以說,這兩位大師絕對彼此相連。
我祖母記得當時哲旺·諾布並不在場,但旺秋·多傑與秋吉·林巴的佛母都是見證人。
巴楚修持了這個特殊的大圓滿教授,稍後說道:“我是那種通常不會有淨觀、徵兆,或其他任何進步跡象的人。但當我修持這個伏藏法的時候,真的有些事發生了,連我這種人都有。這個教授必定是真的!”
我祖母模仿巴楚濃厚的果洛口音,詳述了他為一個來自果洛的老人傳授心法時所說的話:“當你不再追隨過去、不再邀請未來的時候,沒有任何東西會留下,除了你當下那非造作、不受限、自由的狀態的尋常心。”
在這簡短的論說中,他已經給予了大圓滿的根本教授。
但那位來自果洛的老人卻懇求道:“給我加持,確保我不會墮入下三道!”但巴楚僅僅回道:“除非你自己好好守護,否則沒有人能像丟石頭一樣,把你送到淨土去。”
我祖母在八十歲往生之前,已達到了完美的了悟。對我們那裡的人來說,她算相當高夀,我對她最後的回憶之一,就是她告訴我:“我很快就要離開人世了,我想讓我的遺體留在保存我父親與哥哥遺骸的慈克寺內。”
幾年後,祖母在慈克寺往生了。
當她待在那裡的時候,我並不常去探訪她。但偶爾我會收到她的禮物,包括不同顏色的精緻小盒子,還有其他年輕人喜歡的東西。
祖母離開她的身軀時,腰杆打得非常挺直。我還記得她的荼毗大典,是在離慈克寺好遠一段距離的地方舉行,現場有個以傳統方式堆成佛塔形狀的大型火葬柴堆,首席喇嘛吉噶·康楚(Dzigar Kongtrul)是當地一位卓越的喇嘛、荼毗大典中,五個不同團體依據不同壇城(4),各自修了一個複雜精細的儀軌。之後,我們在祖母的骨灰中發現了大量的辛度羅粉末。
1、她精熟于中藏敏珠林風格的唐卡繪畫。(祖古·烏金仁波切說明)
2、又稱“事業金剛”,法會時協助修法上師的主要助手。
3、欽哲於德格的主要居所位在宗修(Dzongsho)。他們修的竺千是“貢巴昆杜”(Gongpa Kundu)。
4、壇城:諸佛菩薩等本尊的聖殿,在密續修持中以象徵性的方式來展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