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模範公僕」:看葉世文貪汙濫權
【聯合報╱社論】
2014.06.05 02:04 am
在「八德合宜住宅案」收賄被押的葉世文,除了桃園縣副縣長任內經手的十五個案件仍有待清查是否涉弊,在營建署長任內,亦有一百五十件以上的案子待查。最諷刺的是,政風部門調查葉世文的操守問題已超過三年;但他去年六月從營建署退休時,仍獲得內政部「模範公務人員」的表揚。
雖不必因葉世文而打翻一船人,但這不啻說明「模範公務員」的表彰多麼浮濫而流於形式。葉世文之所以當選「模範公務員」,是由營建署推薦;而他就是營建署長,也等於是自己提名推薦自己,「內舉不避本人」,不知是否已成官場慣例。再看他的得獎事蹟,則是辦理林口及浮洲合宜住宅「有優異表現」;在合宜住宅弊案爆發後的今天看來,簡直像一篇充滿黑色幽默的反諷小說。
在各類公共工程建案中,葉世文的手究竟伸得有多深、多廣,仍有待檢方繼續調查。二○○八年,內政部長廖了以要拔擢這位「大學同學」葉世文出任營建署長時,據傳政風人員即曾提醒他要小心,但廖了以仍用了他。這是錯誤的第一步。江宜樺在內政部長任內,也曾接獲檢舉葉世文的「黑函」,雖轉交政風單位處理,最後卻不了了之。李鴻源任內,葉世文則以「模範公務員」受到表揚,李鴻源並誇他是「工作能力強、表現很好的高階文官」。
由此可見,馬團隊雖極強調政務官的清廉,但政府對於高階乃至中階文官的「操守」要求似僅止於口頭宣示,遠不如對其「能力」的要求為重。其中原因不難理解:許多內閣政務官多為學者或民代出身,對所轄政策實務了解不多,因此必須倚賴中高階文官的專業技能及辦事能力;而一些交遊廣闊、敏於因應的事務官,便特別能讓長官感到滿意。在這種生態下,葉世文遭政風調查多年卻一路相安無事,還獲選「模範公僕」,直到轉任地方政府大權獨攬才原形畢露,即不足為奇。
偵辦此案的檢察官,談到葉世文的濫權、豪奢,形容就像「現代的和珅」,可見他們對他的不齒。事實上,連日來各界傳出有關葉世文的描述,在在都為這位「模範公僕」如何變身為「現代和珅」的故事添加不少聲色。
例如:他坐擁天母豪宅,卻又要求縣府撥款補助在桃園另租百坪豪宅,裝設八十吋三D電視,卻未實際居住;他作風海派,愛吃高檔餐廳,卻要求下屬單位以特支費埋單;他當年在國家公園的女性部屬,多年來提供多個帳戶專供他洗錢之用。再如:合宜住宅案甫才決標,他便急急向白手套索賄「該給我的先給我」,結果,一收到一千六百萬元的「前金」,就使他形跡敗露;以致業者準備端午後奉上的「八位數」後謝,根本沒有機會送出。
這件弊案將如何延燒,目前尚難預料。我們認為,不管還有多少「葉世文們」,不論有沒有「模範公僕」的光環加持,都應該徹底揪出法辦。與此同時,此案也點出了一個重要的事實:政風的清明,並不繫於少數高層領導者的個人操守,關鍵在制度上須建立有效的防弊設計以杜絕濫權貪瀆;此外,負責政風的人員要勇於打虎揭弊,無畏權勢,不辭艱難。就這點而言,廉政署這次的主動出擊、長期部署、精準跟監,案子破得漂亮,也給了貪官一記迎頭痛擊。這些第一線的廉政尖兵,不愧是國家正義和法治的棟樑。
從近幾年林益世、賴素如、葉世文等人的陸續涉案看,可知貪婪、倖進之徒總是絡繹於途,滅之不絕。當年陳水扁因貪瀆而以總統之尊淪為階下囚,似仍沒有給政壇帶來足夠的震撼與警惕,才會使政商間「茶葉罐藏錢」的把戲升級到「行李箱運送」,高檔餐廳「洽私」的模式則如出一轍。人們該擔憂的,其實不是台灣的貪官抓不完,大家更該擔心的,是官場有人長年違法徇私,卻始終能逍遙法外;或者像葉世文這樣,同事及部屬看他的作風都深不以為然,而長官卻一路提拔,視其為「模範公務員」表揚。
葉世文貪瀆濫權,他已自食其果;但那些識人不明、用人不當、追究不力、甚至曾經縱容包庇的長官們,也想想自己的道德責任吧!
【2014/06/05 聯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