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課
視訊:佛說無量壽經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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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輩往生的因有五門:一、捨俗出家;二、發菩提心;三、一向專念阿彌陀佛;四、修諸功德;五、用前諸善願生彼國。
一、捨俗出家
經文說:「捨家棄欲而作沙門」,即遠離世間欲染,出家為僧。《薩婆多毗尼毗婆沙》云:「夫出家者,為滅垢累。家者是煩惱因緣,是故宜應極遠離也。」
家是出生無量煩惱的因緣。人們為了家,首先會堅固自私自利的想法。然後在一生當中守著這個家。為此常常起各種競爭、求取,以及貪嗔等的煩惱心。另外,家本身就是愛染因緣。有了家的纏縛,身心就被困在這個牢籠裡,沒辦法一心修道。
出家就脫離了這些塵勞,遠離了各種垢染、拖累,也就不會造很多惡業。而且,身心能夠放曠、安閑,可以一心投入到修法當中。以出家這種因緣,相續當中容易出生清淨白法。比如,有了清淨的出家戒體,就能一心安住於清淨的法行,心很容易得到清淨,從而獲得解脫。
所以,這裡講上輩往生的條件時,首先講到,要離欲出家做沙門。以真心出家的緣故,心不染著娑婆,勤修淨業,就會有很大的力量。這樣就容易跟淨土相應,而成就上輩往生。
講到這裡,有人會問:在《觀經》當中,上三品都沒說到出家。只是中品上生講到「修行諸戒」,以及中品中生說到「若一日一夜持沙彌戒,若一日一夜持具足戒」。也就是,只有這兩品明確提到出家。但是本經當中,只有上輩往生說到出家,而講中輩往生時卻說「不能行作沙門」。這樣看來兩部經似乎矛盾,該怎樣圓融呢?
總的來說,世尊應機說法,不拘一格。眾生的因緣、根性千差萬別,甚至每個人的情況都各不相同,所以在各類眾生當中,會出現不同的情況。也因此,佛會特別針對當時在場眾生的情況,宣講的重點就會出現差異。
佛宣說《無量壽經》時,阿難是當機者,而且當時有大比丘眾一萬二千人。從當時會場上的人來看,基本以出家眾為主。所以,佛重點宣說出家眾的問題。而且,本經是淨土第一經,開示的是正宗典範,當然要以出家眾為上首。正所謂「法賴僧弘」,比丘是佛法的住持僧寶,佛法要依靠比丘來弘揚。所以,本經就把重點放在出家眾上,標示上輩往生的是出家眾,這樣宣講合情合理。
當然,佛法廣大,遍攝一切根機,所以,對在家眾來說,佛會談到在家眾上輩往生的問題。比如,在《觀經》的法會上,韋提希夫人是當機者,當時有五百侍女等的在家人。而只有阿難和目犍連兩位大權示現的比丘,沒有其他的出家眾。所以,佛主要針對在家眾的情況說法。也因此,佛針對她們的因緣,講上品往生的情況時,並沒有講到必須出家。因為她們不是出家眾,談出家的情況就跟她們沒多大關係。既然是針對在家人說法,那就要講她們身上可以具足的上品往生的條件。
其實,韋提希夫人和五百侍女都應當是上品往生。因為就當時的情形來看[1],韋提希夫人和五百侍女聽佛說法後,當時就見到極樂世界極其廣闊的景象,並且見到了阿彌陀佛,以及觀音、勢至二大菩薩。韋提希夫人當時就生起前所未有的歡喜心,豁然大悟,證得無生忍。五百侍女也發了無上菩提心,發願往生極樂國土。世尊授記她們都能往生,並且往生後能夠得到諸佛現前三昧。
這樣就知道,《觀經》法會上的當機眾,全部是大乘根性,而且是以在家身分發菩提心。所以,就她們的情況,佛應機說九品往生時,上輩往生裡並沒有說到出家,只是突出一個大乘法的內涵。因為淨土妙法非常特殊,超越一般人的常規情況。這就足以證明,極樂淨土的上輩往生者並不只限於出家眾。
況且從歷史來看,也有不少居士得上品往生。晉朝的蓮社高賢——劉遺民就是一例。據《往生傳》記載,當時慧遠大師與僧俗一百二十三人結為蓮社,共修淨土法門。劉遺民也在其中。他專門禪坐觀想,半年就在定中見到佛光照耀,大地皆為金色。後來在觀佛的時候,見到阿彌陀佛,相好光明,降臨其室。他對佛說:「如來能否為我摩頂,以衣覆我身體?」當時阿彌陀佛就慈悲地用袈裟覆蓋他的身體,用手為他摩頂。後來在觀佛的時候,見到自身入七寶蓮池,池水清澈湛然。池中有人讓他飲用這裡的八功德水,他喝了之後感到甘美無比。回來後身體的毛孔裡還會散發出異香。當然,他應當是上品往生。
這一點從慧遠大師的傳記中就能看出。劉遺民居士在慧遠大師前往生。遠公臨終前,從定中起時,見到阿彌陀佛,身形遍滿虛空,圓光中有無數化佛,觀音勢至在佛的左右侍立。並且見到淨土水流光明分十四支,每支水流都在不斷地上下回旋,自然演說苦空無常無我等各種法音。當時阿彌陀佛對慧遠大師說:「我以本願力故來安慰你,你七天後會生到我的國土。」 當時大師見到蓮社中先往生的佛陀耶舍、慧持、曇順,以及劉遺民等在佛的身旁。他們上前作揖,對遠公說:「師父立志往生在我等之前,為什麼來得晚呢?」從這裡就能看出,劉遺民往生後隨佛迎接慧遠大師,所以決定是淨土上品往生。
這就能夠證明,上品往生不只限於出家身分,在家居士發大乘心,同樣可以上品往生。
二、發菩提心
首先講菩提心的分類:為利一切有情,欲得佛果的發心,這就是發誓承諾證取佛果的願菩提心,就像發起了承諾我要走到拉薩的願心那樣。為利一切有情,發誓在沒有得佛果之間,實行布施等的六波羅蜜多之義,乃至輪迴沒有空盡之間,永遠精進,這就是發誓承諾修習之因的行菩提心。就像發誓在沒有到達拉薩之前,一直在道上前進那樣。這樣的願、行菩提心,屬於世俗菩提心。由它攝持,經過長期修行,在見道位現證真如實相,叫做勝義菩提心。
接下來再引《安樂集》,講解道綽大師對於發菩提心的四番議論:
第一,顯菩提心的功用。
《安樂集》裡說:
即要以菩提心作為根源,來證入淨土。
云何?菩提者,乃是無上佛道之名也。若欲發心作佛者,此心廣大,遍周法界;此心究竟,等若虛空;此心長遠,盡未來際;此心普備,離二乘障。若能一發此心,傾無始生死有淪。所有功德回向菩提,皆能遠詣佛果,無有失滅。
這一段講發心的德相。一、廣大,就是周遍法界;二、究竟,指如同虛空;三、長遠,就是盡未來際;四、普備,指具足一切功德,遠離了二乘的障礙。
發心的力用:只要一發起菩提心,就能使得無始以來的生死沉淪翻轉過來。任何功德,回向菩提的話,都能在成就佛果之間,無有失壞。
菩提心是求無上佛道的心,發起作佛的心。這裡所說的不光只是世俗菩提心,還包括勝義菩提心。菩提是無上佛道的名稱。發心作佛,作的是什麼佛呢?其實就是開發如來秘藏,顯出本有的自性佛。
「此心廣大,豎窮三際,橫遍十方也」,這就是盡時空中的一切,它是法界心,不是因緣生的剎那顯現的心。而是豎窮三際、橫遍十方的絕待的真心。這就是法界心,也就是每個人的本心。
「此心究竟」,「究竟」就是究極真際,窮盡法源。「究極真際」就是對於真如本際,徹證到了,本來面目徹底地顯發。「長遠」也不是別的,就是指它是無為法,它是常住的,所以它沒有滅,無生無死,永恆的。
成佛,法身本來無始無終。「長遠」,就是寂靜真常、永離生滅。「普備」,就是具足一切、無欠無餘。顯然是指妙明真心,它就是菩提心。
「一發此心」,其實就是開悟的意思。這樣的話,你能把它發起,便能清淨無始以來的生死和諸有的沉淪。無量劫以來一直翻不了身的原因,就是沒見到這個菩提之心,所以都是妄情用事。等一見到了,就開始把過去的一套顛倒翻轉過來。如果再以功德回向菩提,就決定能上證佛果,所有的功德絕不會唐捐,絕沒有損失和消滅了。
再引密教《菩提心論》作為佐證。論中說:「此菩提心,能包藏一切菩薩功德故。若修證出現,則為一切導師。若歸本,則是密嚴國土。不起於座,能成一切佛事。」
菩提心裡包藏了一切菩薩功德,就是如來藏。一切菩薩的各種身、智功德,全部都藏有,只是現在還沒開發。等到一開發,一修證出現,它就成為一切導師,成為天人師、佛、世尊。真正修證出了它,就是一尊佛了。「若歸本,則是密嚴國土」,歸到本源,就是秘密莊嚴土。土即是心,心即是土,不是兩種。「不起於座,能成一切佛事」,就是不動法界,妙用無邊。一切佛事業都能任運成辦。所以,菩提心的功用不可思議。
第二、出菩提名體者。然菩提有三種:一者、法身菩提,二者、報身菩提,三者、化身菩提也。言法身菩提者,所謂真如、實相、第一義空,自性清淨,體無穢染,理出天真,不假修成,名為法身;佛道體本,名曰菩提。言報身菩提者,備修萬行,能感報佛之果,以果酬因,名曰報身;圓通無礙,名曰菩提。言化身菩提者,謂從報起用,能趣萬機,名為化身;益物圓通,名曰菩提。
第二,闡明菩提的名字和體性。「菩提」,指無上果位,又可分為法報化三身。「求菩提」,就是要實證到這三身的果位。
一、「法身菩提」,即「真如、實相、第一義空」。它是萬法的實相,是平等的真如,或者第一義空。
對於它的體性,首先,「自性清淨,體無穢染」:所謂「自性清淨」,就像六祖在五祖座前,聞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豁然大悟時所說:「何期自性,本自清淨。」從未想到,菩提的自性,自體本來清淨。「體無穢染」,指它的體上沒有任何惑業生的雜染。它是一種絕待的清淨,這上面沒有任何相對二邊的虛妄的相,也沒有任何因緣所生的虛妄的法。
「理出天真,不假修成」:法爾如此叫做「天」,沒有虛妄叫做「真」。妙體本來如此,所以是「天真」。它不是假借因緣修行成就的法,所以也叫做本來成佛。
因緣造作的法剎那生滅,本無自性,是一種虛妄的法。而菩提的自性本自圓成,它是金剛體性,無生無滅,從無改變,也從沒斷絕。這就是六祖開悟時說的:「何期自性,本自具足。」哪裡想到,這個自性是本來具足的。自性是個大寶藏,這裡恆沙性功德法本自圓成。一旦發現了它,就知道這是真正的妙中妙、寶中寶。
五祖當時聽他這麼說,知道他已經了悟本性。於是說到:「不識本心,學法無益,若識自本心,見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師、佛。」之後授予衣缽,立為第六代祖。這樣就知道,成佛的根本是明心見性,如果不識得本心,學法就沒利益。如果識得本心,見到了本性,那你本來是佛。也因此授予佛祖位,叫做丈夫、天人師、佛。
又像《菩提心論》所說:「此菩提心,能包藏一切諸佛功德法故。若修證出現,則為一切導師。若歸本則是密嚴土。不起於座,能成一切佛事。」這樣一個正等覺的妙體,含藏一切佛功德法。一旦修證出現,就能成為一切導師。不起於座,能做一切佛事。六祖悟心頓登祖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總之,此菩提心,也就是本來正覺之心,從它的體來說,離一切邊。完全超情離見,根本不是分別妄識的行境。所以,這裡無限無量、無可言說、無可擬議。從它的用來說,具有恆河沙數不可思議的妙用。這樣的心性,「名為法身」,就叫做「法身」。「佛道體本,名曰菩提」,它是佛道的本體,所以稱為「菩提」。
二、「報身菩提」,「備修萬行,能感報佛之果」:法身是性德,但只具本來性德,在現相上還不能稱為「佛」。雖然一切眾生都有如來秘藏,然而,像螞蟻蚊蟲等類眾生如今還陷在苦海裡,並沒有顯現出萬德莊嚴的佛果受用和事業。可見,必須通過修德有功,與性德相應,本具的功德才能顯發。也就是只有圓滿修集了菩提萬行,以這個功德做莊嚴,才能感得報身佛果。
「以果酬因,名曰報身;圓通無礙,名曰菩提」:成就報身時,現前佛果離垢的智慧。它圓明具德,對於一切通達無礙,因此稱為「報身菩提」。
三、「化身菩提」,「從報起用,能趣萬機,名為化身」:從報身流現化身,隨機化現,妙用無窮。「益物圓通,名曰菩提」:在利益眾生的時候,能夠應一切機,自在化現。比如,觀世音菩薩「千處祈求千處應」。他應著無量眾生的機緣,能夠一時之間化現無數身,相應根機演說無數妙法。一切都圓通無礙,即自在、無礙地應現利生,這叫做「化身菩提」。
以上講的三身菩提,就是我們發心要求的果。可以簡說為佛菩提,也可以分說為三身菩提。我們為了最有效地利益法界眾生,一定要證取三身菩提的果位。一旦證得,就能不起於座,成就一切佛事。以智慧遍照一切,以悲心遍入一切。之後就能一時之間遍入無數眾生心,攝受他們,賜予相應的果位。
總之,為了成辦度生事業的緣故,我們發誓證取三身菩提,就是「為果立誓」。
第三、顯發心有異者。今謂行者修因發心具其三種:一者、要須識達有、無,從本已來自性清淨;二者、緣修萬行、八萬四千諸波羅蜜門等;三者、大慈悲為本,恆擬運度為懷。此之三因能與大菩提相應,故名發菩提心。
第三,顯示發心的差別。這裡道綽大師講到修因的發心,也就是為了取證這個果,必須修持相應的因行。分別來說:一、為了得到法身菩提的果,在因上要識達有、無,了知從本以來自性清淨;二、為了實現報身菩提的果,要通過修持萬行,也就是八萬四千諸波羅蜜門等的功德,之後就會顯發性德,從而成就報身;三、以大慈悲為本,恆時立誓普度一切眾生,把他們全部度到涅槃果地。為了成就三身菩提,我們因地時就要開始訓練,去修集這三種因,這樣就能直接跟果地的菩提相應。這就叫做「發菩提心」。
下面具體解釋,「顯發心有異者」:因地發心的差別有兩類。「今謂行者修因發心具其三種」:第一類,指共同的說法,行者在因地時應當發這樣三種心。
「一者、要須識達有、無,從本已來自性清淨」:首先要認識「有、無」這個要點,要了達從本以來自性清淨。也就是說,因為客塵本無、佛性本有,因此是本來清淨。
如果自性中真實存在這些染污法,那可以說自性不清淨,但一切染法真實中沒有,所以叫做「自性清淨」。
「識達有、無」是悟心的玄關。一旦你識得了有和無,就直接打開了明心見性之門。也就是《寶性論》所說的客塵無、自性有,在這上面一旦識得,就會直接相信本性是佛。「有、無」當中,又以「無」為前方便,也就是一旦悟到幻相本無,就會很快認識佛性本有。
所謂「無」,就像《心經》中,從「無眼耳鼻舌身意」,一直到「無智亦無得」,以一連串的「無」字,收盡從凡夫根境識的一切現相,到聲聞的四諦、緣覺的十二緣起、菩薩的六度智德等的一切法。用這一串「無」告訴我們,這一切法都本自無有,了不可得,就像鏡中現的影像那樣,本性中根本沒有這些虛妄的相。
《大涅槃經》說:「如是逆順入超禪已,復告大眾:『我以佛眼遍觀三界一切諸法,無明本際性本解脫,於十方求了不能得,根本無故,所因枝葉皆悉解脫。無明解脫故,乃至老、死皆得解脫。以是因緣,我今安住常寂滅光,名大涅槃。』」
《大涅槃經》上說,世尊在逆順入超禪後,又告訴大眾:「我用佛眼遍觀三界一切法,見到一切法的總根源——無明,觀察它的真實際如何,結果卻發現無明性本解脫。」意思就是,本來沒有無明,並不是有個實有的無明,我們要解脫它,而是在這個本性裡本來沒有無明,它本自解脫。
「我在十方一切處去尋找無明,但任何處都得不到。這樣推求,以根本無明沒有的緣故,緣於無明而產生的各種枝葉的法,當然也不可得,因此悉皆解脫。」
一切因緣所生法,無論染淨任何事,全部以無明為根源而現起。在這個範疇裡,我們的心計執的善惡、苦樂、凡聖、染淨等的一切法,都是以一念無明取相而妄現的,真實中了不可得。所以,這些也本自解脫。關鍵就是,它們並非實法,都是由妄想所生。而本性本自清淨,它絕離了一切二邊。所以,我們說它無聖無凡、無染無淨、無善無惡……
要知道,絕待的真心粘不得一點塵。常言道:「金屑雖貴,落眼成翳。」金粉雖然看起來貴重,但粘在眼裡就成了翳障。意思是,本性中不立一塵,你不要作這樣那樣的想,你一取相,執著一個妄相為真,就背離了它。自性本來沒有戲論,只是佛為了引渡眾生,在世間針對惡就要說善,針對染就要說淨等等。但最後要知道,這一切都只是假立。
像這樣,我們一旦知道根源的無明本自沒有,就知道以無明所現的這一切的幻覺夢境,也原本是假法。所以,並不是要去破除什麼實法,而是要識得它本無,這就是悟心玄關的第一個。真正知妄本空,並不是跟妄做對,去消滅它,而是你知道了「無」,就知道它本自解脫。由於它本自無有,也就不必另外消滅什麼。
世尊又說:「既然無明本自解脫,那麼,乃至老、死,也全部本自無有,本自解脫。以這個原因,我現今安住常寂滅光,叫做大涅槃。」
這就是世尊在世間教化完畢,對於眾生最後的慈悲垂示;也是永明大師發願在無量劫裡,剝皮為紙,析骨為筆,刺血為墨,來書寫的經法,以報答世尊慈恩。正是世尊點出了這一點,我們才恍然大悟。知道無明本無,那麼,基於無明現起的一切二邊相對的法,也全部沒有。能所二現的妄相一旦空了,不二的真性就會自然現前。現在從聞思上,你識達了妄本空,也會信受真本有,也會有相當大的利益。這就是知「無」的要義。
至於「知有」,宗門裡常說:「必須知有始得。」你一定要知本「有」,才知道下手處,才能合到般若的妙道,不然就沒辦法。
傅大士在《心王銘》中說:「水中鹽味,色裡膠青,決定是有,不見其形。心王亦爾,身內居停,面門出入,應物隨情。自在無礙,所作皆成。」
先講譬喻。好比把鹽巴放在水裡,溶化後,水中決定有鹹味。但是用眼睛去尋找的時候,它到底是什麼形狀、顏色,這是看不到的。用今天的譬喻來說,電決定是有,但不見其形。我們能在各種電器、電池等當中發現它的作用,但它不是一種可見的事物。
這就譬喻我們有一個妙有。它無相離戲,沒辦法拿出一個具體的相來給你看,然而也並不是斷滅,時時處處都在起用。從它起作用就知道一定有妙體。這就是明心見性的關鍵。明得了「心」就知道有它的體——「性」,之後就知道心是性隨緣而起幻用,這個本性是處處都起用。
就像臨濟祖師所說:「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常從汝等諸人面門出入。」有一個無位真人,時時都從眾人眼、耳、鼻等中出入。它能見、能聞、能嗅、能嚐、能觸、能想,能做一切的事業,處處都在展現。
妙體絕離一切相,因此它一切不是。如果是固定的某一種相,那就呆板了,就不妙了。就只能是此而不能是彼,又怎麼能充當萬法的妙體,起無邊妙用呢?所以,妙體是無面目的東西。你尋求它的時候,絕對得不到什麼。想想看,它是一個根本沒有時間、空間相的東西,也沒有生滅,卻成為十方三世一切相的本源,亙古亙今常如是。你說它能是什麼相呢?
傅大士說的「心王亦爾」,所指示的「心王」,並不是指八識心王,而是指這個妙體是一切萬法之王。它是萬法之主,一切都是它造的,所以叫做「王」。大士另外說的「能為萬相主」,也是這個意思。
所以,這裡的「心」,就是指真心,它統率一切,一切都是它的化變,都是它在起用,沒有一個不是它。古德說的:「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盡大地是沙門一隻眼」,或者像龐婆所說:「百草頭上祖師意」(「百草」指一切事物),都表示一切就是它。它根本沒有掩藏、遮蔽,也沒有任何斷續的相,一切時處都是它。你要明見了它,就是識得了「有」。相反,如果不知「有」,就總是落在虛妄裡,全部是用自己的凡情起各種妄見。
總之,以上說的「知無」和「知有」,就是道綽禪師說的「識達有、無」。「識達」又可以解釋為「識心達本」,你能夠識得本源,就知道從本以來自性清淨,這裡沒有任何要遣除的垢障,只是一念入了迷夢而已。
這三種修因的發心也可以對應《大乘起信論》裡的發心[2]:
一、修法身菩提,須識達有、無,知道從本以來自性清淨,對應《起信論》的「直心,正念真如法故」。通過「知有」、「知無」,就明白真如是什麼,然後時時明記不忘,識得主人公,不再迷在幻塵裡。
二、修報身菩提,緣修萬行、八萬四千諸波羅蜜門等,相當於《起信論》的「深心,樂集一切諸善行故」。
三、修化身菩提,大慈悲為本,相當於《起信論》的「大悲心,欲拔一切眾生苦故」。果位菩提是我們取證的目標。而它最終落實在救度一切眾生上,所以要實現化身菩提,就要修大悲心。
我們因地就開始起大悲心,拔濟一切眾生苦。以這種願,到果地圓成的時候,自然隨悲心願力,應眾生的機,隨緣應化。這就叫做化身菩提。所以,為了救拔一切眾生的緣故,要建立悲願為根本。
具足這三種因,就能和大菩提相應。這就是直接顯發菩提的因。其實,從究竟了義來說,三身本自具足。我們只是通過一種方法把它引出來,而不是新修成什麼。那麼怎麼引呢?就通過前面說的三個因來引生。
第二類,特別針對淨土法門的「發菩提心」:
又據《淨土論》云:「今言發菩提心者,即是願作佛心;願作佛心者,即是度眾生心;度眾生心者,即攝取眾生,生有佛國土心。」今既願生淨土,故先需發菩提心也。
其次,天親菩薩在《往生論》中說:「現在說的『發菩提心』,就是指發起誓願證得佛果的心;願作佛的心,就是度眾生的心(即為了救度一切眾生,我發誓要作佛);度眾生的發心,就是願攝取眾生,生到有佛國土的心。」現在既然願往生淨土,首先就要發菩提心。
這裡引《往生論》,說明「發菩提心」,是「願成佛度生,攝取眾生往生淨土」的心。這種發心看上去好像比前面講的發心容易,但實際並非如此。
為什麼呢?其實,彌陀淨土法是佛智不思議法門,是極其難信之法,真正對它生信非常難。真正有大智慧的人,才能生起信心。而沒有生信心,就沒辦法發起願心。所以,發起「攝取眾生,生有佛國土心」,並不容易。
在《阿彌陀經》裡,十方諸佛同聲讚歎:釋迦牟尼佛能在五濁惡世,為諸眾生說是一切世間難信之法,實為甚難。這就是因為,對於五濁惡世難以生信的眾生,竟然說出這樣極其難信的法門,如果不是有特殊的悲心、願力、因緣,是根本沒有辦法開口的。因為,如果眾生的因緣不夠,說了起不到好的作用,反而引生負面效果,佛就不會說。
可見,這個法門完全超越常情,是佛果智慧不思議的行境,根本不是凡夫心識、語言能思量、測度的地方。這就是淨土法門極其難信的原因。也因此,如果不是無量劫來種過深厚的善根,怎麼能信受無疑呢?就像《稱讚淨土佛攝受經》所說的:「於此雜染堪忍世界五濁惡時,若有淨信諸善男子或善女人,聞說如是一切世間極難信法,能生信解、受持、演說、如教修行。當知是人甚為希有,無量佛所曾種善根。」只有無量世以來,在諸佛面前種過無數善根的人,才能信受此法。真正能夠生信,就表明他累世已經積了很深厚的善根。本經也說:佛出世難,聞佛說法難,遇善知識信受奉行難。但是,聽聞此經後,能夠信樂受持,那是難中之難,再沒有比這個更難的了[3]。這都是佛親口說的,證明生信確實相當不易。這個法門太不可思議,對於這樣難信的法竟然能相信,必定是有大智慧。
之後,隨著智慧發起成佛度眾生,攝取眾生同登淨土的願,就叫做「發菩提心」。你只要能夠真實信受淨土法門,自然會發起這樣的心來。
其實,我們對於淨土經教不可思議之處生起信心時,對於這一點自然會深有體會。也就是說,你能夠感到這件事不可思議,而且越來越歡喜嚮往,這樣的話,發願往生淨土,本身就含有菩提心的內涵。
這是為什麼呢?其實,往生就是去成佛,就是去度眾生。我們知道,最終徹證常寂光,就叫做成佛。而彌陀願海具有極其不可思議的力量攝受我們究竟成佛。往生之後,那裡的一切功德莊嚴唯一攝持我們的心趣向大菩提,一念也不會退下來。而且,以佛力加被的緣故,就能成就種種大義,能夠迅速圓滿普賢行願,從而迅速證得法身,之後分身塵剎,遍入十方普度眾生。所以,往生就等於成佛,就等於普度眾生。對於這件事,你心裡認識清楚,之後就會油然發起菩提心。也就是,以深信彌陀淨土法門的緣故,你在志願上就會逐漸發起取證大菩提的心。
所以,從近前來說,我們是往生彌陀淨土。而從長遠上看,就必定成佛普度眾生。知道這樣一種緣起的路線,只要生起信願,那麼,希求往生淨土,實際上就是要取證佛果、普度眾生,這並不是兩件事。就像《彌陀要解》所說:「深信發願,即無上菩提。」這就是淨宗的殊勝方便。
第四、問答解釋者。問曰:若備修萬行能感菩提得成佛者,何故《諸法無行經》云:「若人求菩提,即無有菩提,是人遠菩提,猶如天與地。」?
有人提問:如果以備修萬行能感得菩提而成佛的話,那為什麼《諸法無行經》裡講:「有人如果去尋求菩提,那就沒有菩提,此人已經遠離菩提,就像天和地那樣遙遠。」意思就是,求菩提的心顯然和菩提相背。
答曰:菩提正體,理求無相,今作相求,不當理實,故名人遠也。是故經言:「菩提者,不可以心得,不可以身得也。」
首先解釋「求菩提者,遠菩提」的涵義:真正契合菩提本體之時,沒有一切相。所以,應當契合它的無相。如果作相來求,也就是心裡存著一個所得的菩提果,以及能求得菩提的法,這些都不契合實際理體。因為理體本來無相,不是心所得的法。你一起心,心裡就存有一個菩提的實法,然後起心來求它,這樣就遠離菩提了。
實際上,菩提理體就是如此,自己起的心若不符合它,立一個外境的菩提去尋求,這樣自己就背離了理體的實際,叫「不當理實」,這樣就會導致「是人遠菩提」。
那怎樣「求菩提」,是和大菩提本身不相違,而能感得菩提呢?
今謂行者雖知修行往求,了了識知理體無求,仍不壞假名,是故備修萬行,故能感也。
現在我們心裡清楚地知道,雖然說修行求菩提,但真實理體中無一法可求。因為理體離一切相,不屬於任何法,或者說,這樣一個萬法的本體,不偏在任何一邊或者任何一種定相上,所以,它不是我們心中的一種所求的境。
雖然如此了知,但是仍然不壞假名,所以,在沒證得它期間,還是有一種能修持、能顯發它的萬行,而不去做違背它的顛倒行。也就是要隨順菩提,修一切相應菩提的萬行。這樣才能感得菩提。
總之,這事不要落有無二邊。既不能落於有邊,把它執為一個實法,然後用分別識去求得它;也不要落於無邊,也就是不要廢棄萬行,應當修集一切隨順菩提的妙行,來感得菩提,也就是來證得它本身。
是故《大智度論》云:「若人見般若,是則為被縛;若不見般若,是亦為被縛。若人見般若,是則為解脫;若不見般若,是亦為解脫。」龍樹菩薩釋曰:「是中不離四句者為縛,離四句者為解。」
《大智度論》說:「如果人見到了般若,這樣就被邊執繫縛住了;如果他不見般若,還是被邊執縛住。如果人見到了般若,這樣就是解脫;如果他不見般若,也還是解脫。」龍樹菩薩解釋說:「其中不離四邊者為繫縛,離四邊者是解脫。」
意思就是,關鍵不在於你是說見還是不見,而在於你的心落不落邊見。如果心裡落在四邊當中,說「我見了般若」,這時他執取一種心前的境為般若,就已經落在有邊的執著當中,不是解脫。同樣,說「我不見般若」,這時他執取「什麼都不見」為見般若,又落在了無邊的戲論當中,也沒有契合般若的體。相反,如果心已經離了一切有、無、雙亦、雙非的四邊,說「我見了般若」,實際表達的就是無所見,這是契合了般若,是解脫。而說「我不見般若」,也是指沒有法可得,般若並不是所見的境,這就是離一切邊,就是解脫。
所以,不在你口頭說見還是不見,而是在於你的心是不是離四邊。如果你沒有離四邊,說見,就落在有邊;說不見,也落在無邊。都是戲論,都是繫縛。如果你的心離了四邊,那麼,你說見,就是從表詮上說「見了般若」。同樣,也可以說「不見」,就是從遮詮上說「不見般若」,因為本來離四邊,無法可得,也因此無有般若可見。所以,無論口裡說見還是不見,都是一個意思,都叫做解脫。
今祈菩提但能如此修行,即是不行而行;不行而行者,不違二諦大道理也。
同樣,現在所謂「求菩提」,到底是遠菩提還是契菩提,不在你口頭怎麼說,關鍵在你的心是不是契合了離二邊無偏的中道。
如果你沒契合,說「求」,就落在有邊,因為你把「菩提」立為心前的一個實法;說「不求」,又落在無邊,因為你又著在你心裡計執的「無」上。這樣都沒契合菩提的本體,也就沒辦法感得菩提。
如果你的心已經契合了離四邊的中道,那麼你說「求菩提」也行,也不會著在有上;說「菩提無求」也行,不會著在無上。這樣,雖然你知道理體無求,菩提無得,但不廢萬行,還是修一切行來感得菩提。這就是妙契中道。以這種無住的妙行,就能契合菩提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