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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赤壁是浪漫的,深秋的赤壁卻是寂寥的。雖然如此寂寥,可是蘇軾的《后赤壁賦》卻還是那麼禪機深邃,曲徑通幽。
歷來認為《后赤壁賦》只是前赤壁賦的補充,在我看來,《后赤壁賦》比前赤壁賦更加高深,耐人尋味。看一看蘇軾的經歷,這篇賦彷彿是他對自己的預言。
神宗元豐七年,蘇軾離黃州,奉詔赴汝州就任。長途跋涉,旅途勞頓,蘇軾幼兒不幸夭折。且路費已盡,加上喪子之痛,蘇軾上書朝廷,請求暫不去汝州,先到常州居住,被批准。當他準備南返常州時,神宗駕崩。
年幼的哲宗即位,高太后聽政,以王安石為首新黨被打壓,司馬光重新被啟用為相 。蘇軾復為朝奉郎知登州(今山東蓬萊)。四個月後,以禮部郎中被召還朝。在朝半月,升起居舍人,三個月後,升中書舍人,不久又升翰林學士知制誥(為皇帝起草詔書的秘書,二品),知禮部貢舉。
當蘇軾看到新興勢力極端壓制王安石集團的人物及盡廢新法后,再次向皇帝提出諫議。 蘇軾至此是既不能容於新黨,又不能見諒於舊黨,因而再度自求外調。他以龍圖閣學士的身份,再次到杭州當太守。
元釣八年,新黨再度執政,蘇軾再次被貶至惠陽(今廣東惠州市)。而後又被再貶至更遠的儋州(今海南)。后徽宗即位,調廉州安置、舒州團練副使、永州安置。 1101年(元符三年)大赦,復任朝奉郎,北歸途中,於1101年8月24日(建中靖國元年七月二十八日)卒於常州(今屬江蘇),享年六十六歲。葬於汝州郟城縣(今河南郟縣),御賜謚號文忠(公)。
當蘇軾在深秋季節要去遊覽赤壁時,要魚得魚,要酒有酒,似乎人生的境遇開始發生轉機。江水減小,露出斷岸千尺,經歷風雨洗禮的山顯得高了,高高在上的月亮卻顯的小了,水落了,堅忍的石頭就露出來了。才相隔多少日子,江山的原貌就認不出來了。這不就是在說蘇軾自己嗎,新黨的衝擊,把斷岸埋沒,把高山沖刷,把石頭掩蓋,可是當新黨勢力減弱的時候,自己就顯得高了,高高在上的大官卻小了,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了。當神宗駕崩后,蘇軾的境遇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真正的「水落石出」了。可是正當蘇軾「履巉岩,披蒙茸,踞虎豹,登虯龍」的時候,卻發現,雖然在高位可以一呼百應,風起水涌,卻讓他既悲且懼,「凜乎其不可留也」,不能在頂峰停留。事實證明,新黨再度執政后,蘇軾再次被貶,而且貶的更遠,這是他恐懼的結果,也是他悲傷的緣由,所謂「物極必反」,「福禍相依」,到達頂峰就意味着衰落的開始。
當蘇軾看透了官場,看透人生的時候,最好的生存方式就是順其自然,如舟行於水,「放乎中流,聽其所止而休焉」,任憑它漂流到哪裡就在哪裡停泊。可是這樣的生活是寂寞的,如二客不能與之攀岩登高一樣,這樣的生活只有孤鶴為伴。當蘇軾放下了世俗的行樂,就得到了超凡脫俗的快樂,羽衣蹁躚的道士在臨皋歡迎他,詢問他的赤壁之樂,夢中的蘇軾快樂於自己的覺悟,孤鶴乃道士也。驚醒時,開窗一看,卻看不到他在甚麼地方。此處文中有畫,畫中有禪意,如庄公夢蝶般的一夢,讓蘇軾有了「尋道」的渴望。
對人生的際遇有了清晰深刻的認識之後,蘇軾的思想得到更進一步的升華,雖然生命無盡,可是終究要受這世俗名韁利鎖的羈絆和痛苦,只有真正的入道,才能真正的自由。儘管蘇軾在此之前信奉佛教,對佛法卻沒有深刻的理解,只是限於表面的禪理思辨,沒有真正的實修。赤壁之游后,才表明了自己真正的決心,真正對 「道」的渴望,開始了自己的尋道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