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現世因緣果報
顏美珠
學佛瞭解因果後，慢慢回憶家父往生前所受的一切折磨，真是可用「不得好死」來形容。人不怕死，就怕病來磨。死，人的一口氣上不來，斷了氣就走了；病，沒完沒了，一樣一樣接著來卻是好也好不了，不斷折磨著身心，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痛苦至極！經師父慈悲提醒，應將其化於文字，與大眾共同警惕！
二○一一年爸爸往生，那年他虛歲九十二歲，算是長壽。爸爸是老榮民，平常很少生病，連小感冒都很少，七十五歲時還在工廠工作賺錢，當時我已有經濟能力，便要爸爸在家陪媽媽享享清福，不要再勞碌命了。那時他還是老當益壯，沒有慢性病，但卻常年筋骨痠痛（爸爸今生常斬截眾生肢體、隨意砍花草樹木的果）、頭皮癢（愛吃雞頭、魚頭、豬頭皮的果）、全身皮膚癢（吃水族類眾生、殺蛇、殺螞蟻、用農藥毒害樹木的果）。
爸爸愛吃水族類眾生，尤以深海魚、鰻魚乾、螃蟹、蝦米為最愛。他自己也知道越吃皮膚越癢，卻還是無法戰勝自己的口腹之欲。今生在家鄉（浙江省定海縣）時，多以捕魚、曬鹽來維持生計，「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是爸爸常掛在嘴邊的話。飲食習慣養成，即便已經跟隨國軍政府來台，也未因時間環境的變遷而改變，除了喜歡吃以外，還有著對家鄉及親人的想念。
辭去工作後，爸爸便到處去外面撿回收物當勞動（當時還沒有環保概念），東西變賣後還可小有收入（還是不放棄賺錢），甚至還把家門外的道路整理得很整潔，一舉多得！意外的因此獲頒鄉里的「好人好事代表」，那是他人生中第二件光榮事蹟。第一件光榮事蹟則是曾經受蔣公中正先生頒發忠勳獎章及獎狀，在那時是表現非常優良的軍人才能得此榮耀，與階級是不相關的。爸爸退役時只是個中士士官，階級非常的小，薪俸非常低。
他一直遺憾升不了官，但也只能認命。原因是左眼長眼翳（傷殺食噉水族類果報），在軍中開了九次刀，進出醫療期間還被進讒言說是不做事的士官，但事實上爸爸做事認真又負責，負責管理靶場又是打靶教練，並且因為會說一點英文偶爾還負責接待外賓，就因為眼疾而斷送了升官之路，最後是偷跑到外面私人眼科診所求名醫（軍人只能看軍醫），在第十一次手術後治好了，但左眼也沒了視力，只能看到微弱光影。
爸爸這一生總是嚴以律己（包括對我），寬以待人。雖然教育程度只有國校（相當於現在的國小），但做人處事謹言慎行、熱心助人，隨分出錢出力，在家鄉事母至孝，在軍中愛國愛民，退役後照顧妻女更是盡心盡力，工作上也盡責認真做到最好。他總教育我待人要謙恭有禮，別人有困難我們要盡力去幫助別人，幫助別人就是幫助自己。也許是爸爸這一生忠孝兩全、熱心公益、寬厚待人，積累而來的福報，才能如此長壽，但畢竟「功過還是不能相抵」啊！
爸爸八十六歲生病到往生的六年間，病苦不斷，身為護理人員的我，擁有專業的護理能力，但在業障病面前，卻無能為力，只能任由冤親債主來討報，感嘆因果報應，絲毫不爽，無人能代替！那時我已學佛茹素，念佛持咒誦地藏經，深知因果報應，一心想渡爸爸吃素念佛，可他老人家卻是「鐵齒」得不信因果，認為雞鴨魚等眾生都是給人吃的，蟑螂螞蟻蚊子老鼠等眾生，都是害蟲不能愛牠們…等等根深蒂固的想法隨著年齡的增長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每每想勸化時卻又擔心他造口業並阻止我吃素，便很少勸他不要造殺業，只能默默的為眾生念佛或是偷偷放生，然而這樣也沒有辦法改變因果，還是「個人造業要個人擔」啊！
八十六歲那年爸爸已經步履蹣跚需要依靠拐杖助行，在這之前走路可是疾如風，沒幾個老人能比得上，那時他常說雙腿如火燒一般灼熱（爸爸今生曾用農藥毒害大樹—在樹根鑽洞再灌入農藥，讓樹木從樹根開始爛到整樹株枯死，很多土裡的小生物也難逃一劫）、下半身無力疼痛、腰痠痛、尾骶骨痛，坐立難安（爸爸今生愛吃豬尾巴、雞尾椎），但他仍堅持每天早晚要杵著拐杖去外面走走。只要一變天就會看到他老人家在嘆氣及哀號，那時心想應該是腰出了問題，後來去醫院檢查證實是腰椎第四、五節椎間盤突出壓迫神經（吃深海魚、鰻魚乾、殺蛇的果報）。
那時保守療法是吃藥及做復健，將近一年的時間病情並未改善，之後便選擇動手術—腰椎微創手術，並自費以兩顆人工鈦金屬換掉原本已破損的椎間盤，手術過程很順利，三十分鐘就手術完畢，當天就下床走動，隔天出院。吃了他最愛吃的海鮮，結果半個月後因為傷口化膿，必須做清創手術將傷口清乾淨，傷口才有辦法癒合，這時才乖乖地暫時不吃海鮮，直到傷口癒合為止。手術後約一年的時間不舒服的情形才逐漸改善。
在腰椎手術前，爸爸右肩旋轉韌帶被骨刺壓迫（斬截眾生肢體果報），每晚因為右肩疼痛幾乎是夜不能眠，吃藥做復健電療也無法改善，當時建議爸爸吃素一週看看是否能改善（因為知道要他長期吃素不可能，除非讓他有感應，遂如此建議），結果他竟然在佛前發願吃素一個月，在發願的當晚奇蹟似的安睡到天亮，連續三天都無疼痛感（吃了三天素），爸爸真的有感應了！佛菩薩和冤親債主們很慈悲，但爸爸還是受不了沒吃肉，第四天吃肉就開始又夜夜受疼痛的折磨，依然免不了刀兵劫，接受手術。
右肩手術後約兩到三個月，因為便祕痔瘡破裂出血不止，又進了手術房挨一刀。這一年因為右肩、痔瘡、腰椎，前後進出四次手術房及住院，加上復建、回診，三天兩頭往醫院跑，真是夠忙的了。「千百年來碗裡羹，冤深似海恨難平，欲知世上刀兵劫，但聽屠門夜半聲。」
接下來的三年爸爸就在吃藥、疼痛、復建當中度過，加上尿失禁、頸椎骨刺及原本的筋骨酸痛、頭皮癢、全身皮膚癢等疾病，日子依然過得不安穩，常在醫院、診所間來來去去。第五年媽媽往生了，也許是爸爸太過傷心， 媽媽出殯後爸爸就因為泌尿道感染、肺部發炎住院治療約一週出院，之後每隔一到兩個月半夜都會因為嚴重的胃痛而掛急診，病因是膽道結石（愛吃動物內臟豬肚、牛肚、雞肝等內臟）。因為當時爸爸年紀已經九十歲了，醫生不敢冒風險動手術切除膽道，再則是並非一勞永逸，所以，每次住院就是做膽道截石術，方法如同胃鏡，但內視鏡進入的深度更深感受更痛苦，爸爸形容是比死還難受的治療，前後總共做了四次，住院四次，每次都會發燒嚴重胃痛，還要禁食到病情穩定才出院。
之後以為苦難結束了，結果並沒有……。在某一天下午出門散步時，因為彎腰撿回收的紙類，一個步態不穩跌倒便造成左大腿骨折，又進了醫院手術住院，手術後傷口及骨頭復原的不錯，卻因為怕痛而錯失了可以復健下床行走的時機，從此便臥床無法行走，臥床越久骨質越疏鬆，筋骨越沒力量，人的意志力也越來越薄弱，越是依賴身邊的人，情緒更是不穩定，爸爸辛苦，我也很累！彼此都受身心的煎熬，想必是我與爸爸共業吧！
斷腿後的半年因為發燒住院，最後查出爸爸得了大腸癌第一期（爸爸今生非常愛吃豬大腸及醃漬物），與爸爸商量後決定不做手術及化療，因為既無法延長多少壽命又要受那麼多折磨，不如隨它去吧（爸爸也被折磨的累了）！但爸爸依舊沒有吃素的意願，他總想，活到九十歲超過了，夠了！想吃的能吃就要吃，更不願忌口，總要我滿足他往生前的一點口腹之欲。
面對強勢的老爸，我也只能配合，才能安撫他的心，但我心裡是很怕再有業報現前的。果然，在發現大腸癌約半年後，因為聲音沙啞、吞嚥困難吃東西常嗆到，多次引發吸入性肺炎，在住院期間檢查出已由大腸癌轉移至下咽喉癌，自此便不能由口進食。這下子連吃都不能吃了，看得真是心裏很難過，但又無可奈何！爸爸曾說他小時候為往生親人守夜時，在朦朧間見到黑白無常帶著鐵鍊來索亡魂，所以他相信有佛菩薩有鬼神，卻不肯相信因果報應，在受報當中仍是無法清醒，真是為爸爸的執迷不悟感到痛苦。
自此，爸爸就開始偶有失智的情形，意識清醒卻不能自己吃東西，插著鼻胃管維持著生命，插著尿管也包著尿布，一向活動習慣的人卻連下床都很困難，皮膚癢更嚴重了，身上很多紅疹越抓越癢越破皮，好像爬滿了很多螞蟻在身上（爸爸今生曾殺過很多螞蟻），也會有有形的螞蟻爬到他床上咬他，因為免疫系統疾病—類天疱瘡，皮膚還偶爾會自己出現大水泡，既會癢又會痛（爸爸也愛吃雞皮、豬皮）；意識不清時，便會自拔鼻胃管或尿管，到最後不得已只好用約束帶將他的手綁在床邊，以免他反覆自拔管路造成食道或尿道再次的損傷。
也幸好我是護理人員，這些管路我會自己處理，但若是對其它病患的照顧者則是非常大的困擾，有時候他老人家的手也會掙脫約束帶後將管路拔掉，真是太厲害了！可是當他清醒時他又很明白自己被綁起來的原因，沒有怪罪的意思。在當時的我，心裡很痛苦！那等於是對自己的親人在行刑啊！
那時爸爸左胸長了半圈的帶狀皰疹（俗稱皮蛇），對老人及臥床病人是危險又痛苦的疾病，最怕的是傷口好了以後的神經痛，會讓人痛到想死！於是自費到認識的藥師那裡買了抗病毒藥（口服藥及皮膚藥膏），讓爸爸按時服用，並且在家為爸爸拜了一部《慈悲三昧水懺法》，請求冤親債主與爸爸解冤釋結，之後傷口好得很快，也少有神經痛問題，就算有痛也在擦過藥後就緩解，真的很感謝佛菩薩和冤親債主的慈悲，總是在爸爸受報時讓我有補救償還的機會，讓他老人家少受點罪，但就算補救卻還是免不了要受報。
照顧期間，心總是不斷地天人交戰著，最終我的身心還是無法承受，連自己都生病了，我很清楚那已經不是我那明理的爸爸了！與他商量後將其送到護理之家暫住一週，讓我有喘息的機會！他勉為其難的答應了，但誰知這一送，又延續了另一波苦難。第二天護理之家工作人員要為爸爸移床為他洗澡，這一動另一邊（右邊）大腿骨折了，肺部也發炎在發燒，這下子又免不了住院手術，手術完又住回護理之家，當時我的身心已無法承受照顧的壓力，好似冤親債主在擋著我，不願意讓爸爸好過，也不讓我好過。
右大腿骨折後到往生約四個月期間，肺發炎而且又莫名奇妙得到A型流感，還莫名奇妙在半夜自拔尿管找不到斷掉的部分，緊急進手術房處理，結果忙了一晚什麼也沒找到，搞得人仰馬翻，白忙一場。我雖在家休養身心卻更忙，經常在半夜來去醫院與護理之家，當時真是想大哭一場，無語問蒼天啊！在一切看似平息之後，將爸爸帶回家照顧。
約一個多月後往生的前三天，爸爸突然呼吸困難，脖子像是有人掐住一般的痛苦，家中的氧氣機也無法緩解他的痛苦。因為已和爸爸達成共識，臨終前不做任何的急救措施，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活受罪，其實他的心肺功能都還不錯，就是被下咽喉癌的腫瘤堵住了呼吸道，導致呼吸困難。
於是和爸爸再次商量後，第二天早上決定送醫院，但醫師也無力回天，不敢動手術，怕爸爸在手術台上走了。與醫師商量後請求醫師盡最大的努力，緩解爸爸的呼吸困難，也表明不急救。幸好爸爸還有一點福報，醫生願意接收一位明知是來等死的患者，願意讓他在醫院舒適的走完最後一程。請了看護後，中午在回家準備後事的途中，突然想到了爸爸在剛退役時，曾在朋友所開的狗肉店殺狗—用繩子勒住狗脖子吊死，在開膛剖肚處理—當時內心一陣寒，回家後馬上在佛前代爸爸求懺悔，求爸爸勒死的狗能解冤釋結，並超渡牠們，剩下的我來為爸爸還，只求讓爸爸好走。當晚和同修及女兒到醫院看爸爸時，他舒服多了！還迴光返照清醒的看著我們，跟我們說話，話不多但眼神中盡是不捨，彼此心裡明白時間快到了。隔天下午爸爸就往生，終於結束了他身體上的苦難！
綜觀爸爸這一生的刀兵劫都與殺業有關，斷手斷腳，右手小指也曾因為工作被機器切斷，腰也開刀，體無完膚，受盡人間的活地獄才離去。當他斷手斷腳時，便讓我想起他料理螃蟹的方式是活生生斬斷手腳再將身體切塊，然後放入玻璃瓶中用鹽巴及米酒醃漬，之後他便說那是他美味的家鄉菜…，當時我心裡是覺得好殘忍而且腥臭味很重。我們如何料理眾生，眾生就以同樣的方式來料理我們，讓我們活在人間地獄裡，受完之後再到真實的地獄裡受報。
很感嘆，沒有因緣能早點來到寂光寺親近師父，爸爸在生時沒能相信因果，活受罪！死後還繼續受報，如今因緣到了，爸爸也出來懺悔當初不聽我的勸，以致自己受了那麼多罪，還拖累我，也感謝我為他所做的一切努力，讓他走後沒那麼痛苦，他也提到不知道佛法那麼好，還障礙我，現在失去人身，後悔莫及啊！
另外一件關於爸爸貪人錢財的業報，與大家共警惕。有位單身鄰居榮民伯伯，是爸爸軍中同袍，很疼愛我，把我當女兒看待，他年輕時曾因肺癌手術過，年紀大了肺癌復發，後來在呼吸照護病房中往生。那時他的錢財並未交代清楚，以往單身老榮民往生都是由退輔會來處理，那些錢財大部分是交回國庫，或是由大陸的親人來領回，但也有一些是經手的人從中貪取私利。那時爸爸和另外兩位同袍在退輔會還沒來之前便說好，三人均分錢財，不可向外張揚。爸爸總共拿了二十四萬元，我知道了以後，為了這不義之財，心裏很害怕，暗自決定有一天有能力時，要將這些錢全部拿去為亡者做功德，為爸爸還錢。
在爸爸往生前一個多月，他在護理之家莫名奇妙得到A型流感，還嚴重發燒氣喘被隔離，那時我半夜在急診隔離病房陪著爸爸，看著奄奄一息、意識模糊的他，想著爸爸還有什麼債未還啊！在他身旁誦地藏經時，突然想到貪人錢財這件事，那時我剛好有錢可以還了，待天亮時看護來接班，馬上就去把錢分別匯到幾個宗教團體及慈善機構，為爸爸還了這筆錢。當晚看護打電話告訴我，爸爸咳出好多黑的紅的黃的痰，人已清醒且退燒，也不再氣喘了，真是好險啊！連醫生都覺得不可思議，真是感謝地藏王菩薩慈悲的指引啊！爸爸醒來後知道這件事，不得不感嘆，連貪人錢財都要受罪。
《地藏經》如來讚嘆品第六云：「南閻浮提眾生，舉止動念，無不是業，無不是罪，何況恣情殺害、竊盜、邪淫、妄語，百千罪狀……」爸爸所受的罪，儼然是活生生的地藏經示現。
「人身難得今已得，佛法難聞今已聞；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套句師父及蓮友們的話：懺悔舊業，莫造新殃。與大眾共勉之！感恩佛菩薩及冤親債主的慈悲，及媽媽的指引，讓我有緣親近寂光寺這樣清淨好修行的道場，能聽聞上慧下深師父上人那麼好的法音，點醒了在迷茫大海中的我，令我能夠突破困境，更進一步改變了我的人生。願所有親近師父上人的師父及蓮友們，都能如朵朵清淨蓮花般盛開，仰仗佛力及自身的願力，救渡更多苦難眾生，往生西方淨土。但在這之前要先自度，而後才能度人。阿彌陀佛！
轉載自佛教妙音季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