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恭,字伯宗,扶風茂陵人,東漢著名開國將領耿弇之侄。據《後漢書》卷十九記載,耿恭出自名將世家。東漢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冬,耿恭隨軍出塞,因戰功被任命為戊己校尉,作為一支威懾力量,率所部屯戍在車師後部的金蒲城。當時的西域,東漢有三個戰略支撐點,一個是塔里木北緣的西域都護陳睦駐地西域都護府,一個是戊己校尉關寵據守的柳中城,另一個就是戊己校尉耿恭屯戍的金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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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代的漢帝國,有點像當今武裝到牙齒的美國軍隊。漢軍在西域一直是以少打多,是一場不對稱戰爭。依照漢朝的軍制,耿恭與關寵的地位相當於軍分區司令,但所率部隊不過五百人左右。在與匈奴的百年搏殺中,人數較少的漢帝國軍隊每每取勝,主要依靠兩點,一是當時漢人的血性,士兵作戰勇猛,具有強悍戰鬥力。二是依靠高技術武器——弩機,取得了戰術優勢。我們知道中國在秦代的弩機製作工藝達就到相當高的水平,漢代的弩又發展到了一個新的水平,可謂弓弩發展史上的鼎盛時期。在漢帝國對匈奴的戰爭中,幾千名持弩漢兵,就可輕易遏制數萬名匈奴騎兵的兇猛衝擊,甚至以零傷亡代價射殺對手幾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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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恭和他幾百名悍卒就是依靠強弩打擊圍困漢軍的數萬匈奴軍隊,其弩機射程遠,殺傷力強,箭頭淬有毒藥,使「匈奴震怖」,有效地滯緩了匈奴的突擊力。
漢帝國軍隊稱雄一世的實際上是弩箭,而非弓箭。西方的《全球通史》中認為,中國的弩是當時一種能起決定性作用的武器,面對這種新式的投射型的步兵,不論是匈奴騎兵旋風般的快速突擊,還是希臘、羅馬或馬其頓式的步兵方陣,都只能甘拜下風。
弩主要是為對付匈奴而大批裝備的,因為在沒有馬鐙的時代,弩箭更有利於騎兵平穩的瞄準射擊,因為一名弓手在拉開弓弦後,由於耐力有限,只能迅速瞄準目標,儘快放箭。而一名弩手張弦裝箭後,可以手持弩臂,經過充分的瞄準延時發射,這就極大提高了射擊精度。同時,弩延時發射的特性也便利於向一個目標齊射,造成「萬弩齊發」的震撼效果。由於是機械力,弩的射程也比弓箭遠得多,有利於在更遠距離上擊殺匈奴騎兵。而匈奴軍隊多用的是騎兵弓箭,屬於較軟的弓箭,開弓力量很小,有效射程只有二三十米,相對於弩箭就比較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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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漢代出土的弩機
《史記·李廣傳》記載,漢代著名悍將李廣以漢大黃參連弩,射殺匈奴左賢王。大黃參連弩乃西漢最著名的勁弩,是在秦朝連弩的基礎上製成。根據出土的居延漢簡記載,常見的弩則有具弩、二石具弩、三石具弩、五石具弩,六石具弩,八石具弩和十石具弩,以及大黃弩、大黃具弩、大黃十石弩,漢弩種類多達十餘種。漢代軍用弩的「石」作為強度單位,一石之弩需相當於1石(約30公斤)重物之力。三石弩可射180米,四石弩射250米,十石弩的射程可達600米以上。由於漢弩的巨大射程,又發明了用腳踏弩上弦的蹶張技術,弩機的望山又發明了刻度,作用如同現代步槍上的標尺,大大提出了弩的命中率與殺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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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軍隊圍困疏勒以後,斷絕了城外的水源,企圖困死城中的漢軍。耿恭在城中打井,「井深十五丈不得水,吏士渴乏,榨馬糞汁而飲之」。耿恭仰嘆道:「聽說從前漢將前貳師將軍李廣利伐大宛德勝還國,途中眾將士渴乏,李廣利引佩刀刺山,飛泉湧出。今漢德神明,豈有窮哉。」
於是耿恭重整衣冠,鄭重的向枯井再拜,為止祈禱。此時水泉從井中奔出,將士們頓時高呼萬歲,耿恭下令向城外揚水,以示水源充足。匈奴人見了,大驚,以為是神跡出現,認為漢軍有老天爺庇護的,於是撤走了圍城的軍隊,以大軍在疏勒周邊一邊放牧,一邊繼續遠距離包圍,想要把漢軍困死。
西域都護府的緊急求援文書送到了剛剛繼任皇位的漢章帝劉炟手裡以後,很多大臣不同意出兵,以司空第五倫(「第五」為複姓)為首的都認為,國家新君初立,國事未定,不宜勞師遠征。而且匈奴的圍困已經半年多,西域路途遙遠,情況不明,後勤困難,氣候惡劣,如果冒然派出大軍救援,很可能會失敗,徒耗人力物力。不如放棄西域,等到有機會再徐徐圖之。
以司徒鮑昱為首的大臣則據理力爭:「帝國派人軍人到危險艱難的地方開疆拓土,在他們危急的時候,卻棄置不顧,如此做法,對外是縱容蠻夷的行兇作惡,對內則讓死難的將士傷心。今後倘若再有匈奴興兵犯邊,恐怕就無人再願為國效力了。鮑昱同時還提醒皇帝,耿恭和關寵只有數百名軍人,卻能拖住數萬匈奴大軍,這說明匈奴的軍隊的戰鬥力很一般,朝廷完全可以只出動敦煌和酒泉的駐軍,晝夜兼程,前往救援。
鮑昱的建議得到皇帝支持。於是漢軍出動張掖、酒泉、敦煌三郡以及鄯善國軍隊共計七千人,開始了救援遠征劃。公元76年,大軍反擊車師前國,大破車師前軍,斬首3800敵軍,另俘虜3000餘人,繳獲駱駝馬4萬頭。車師前國再次向漢軍投降,北匈奴見漢軍兵威正盛,不敢交鋒,遠遠地逃走了。如果繼續救援耿恭,首先必須翻越白雪皚皚的天山,此時正是冬季,大雪封山,行軍的難度極大,繼續遠征救援的損失可能會遠遠大于堅守疏勒數百官兵人數。但是全體戰士聽聞疏勒保衛戰之壯烈,無不動容,紛紛要求前往疏勒城。酒泉太守段彭最後決定派出二千名戰士,翻越天險天山,前往疏勒城,救出耿恭餘部。
一月後援兵至,疏勒城中僅餘26人,衣衫襤褸,形容枯槁。翌日,耿恭率部東歸。從疏勒城返回玉門關有近兩千里路,途中還有北匈奴一路追殺。天山北麓雪深丈余,這條路著實九死一生。耿恭所部回軍至玉門關,僅剩13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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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士素飢困,隨路死沒,三月至玉門,唯餘十三人。衣屨穿決,形容枯槁。中郎將鄭重為恭以下洗沐易衣冠。」——《後漢書·耿弇傳》。短短几個字,讓人眼睛酸酸的,這就是漢語古文特有的震撼力!
將軍為君解戰袍,漢代中郎將大概相當於現在解放軍的戰區司令,上將軍銜,上將親自給幾位戍邊官兵搓背洗褲衩。和這個故事比起來,斯巴達300之類真是弱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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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都後,耿恭被譽為「節過蘇武」,授近衛騎兵軍司令。大漢帝國軍隊對耿恭的個人鑑定是這樣寫的:「恭以單兵固守孤城,當匈奴之沖,對數萬之眾,連月逾年,心力困盡。鑿山為井,煮弩為糧,出於萬死無一生之望。前後殺傷醜虜數千百計,卒全忠勇,不為大漢恥。恭之節義,古今未有!」《後漢書》作者范曄曾感嘆道:「余初讀蘇武傳,感其茹毛窮海,不為大漢羞。後覽耿恭疏勒之事,喟然不覺涕之無從。嗟哉,義重於生,以至是乎!以為當疏高爵,宥十世。」
耿氏滿門忠烈,代代相傳,其孫耿曄曾任烏桓校尉,多次大破鮮卑,威震塞北。
在西方的歷史辭典里,對漢帝國是這樣描述的:「漢帝國以國力強大、對外擴張、持久的強盛統一而稱譽西方世界!漢帝國是與大英帝國並稱世界性帝國!漢武帝是世界古代史上最偉大帝王! 漢帝國在東漢時期即便分裂為三小國,各自都還能暴打四方無敵手。
王夫之在《讀通鑑論》里總結:」國恆以弱滅,而漢獨以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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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飛《滿江紅》里「笑談渴飲匈奴血,壯志飢餐胡虜肉」,說的就是耿恭和他的士兵,典故就出自這裡。
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誰說漢人自古羸弱,從戰國至西晉,那是漢族的一個黃金時期。漢家名將,多如繁星。一漢敵五胡,大漢的血性奠定了中華民族在世界的地位。回顧這段歷史,我們不應該只記住衛青、霍去病、竇氏、耿氏等人,還應記住無數馬革裹屍,埋骨異鄉的大漢忠魂。
犯強漢者,雖遠必誅!讓我們記住這段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