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丹真絨布上師
我剛到色登寺出家的時候,經常可以看到寺院不遠處的河邊有一個遠地方來的流浪者,他永遠在那裡念著心咒做擦擦。據說他是巴塘那邊過來的,至今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流浪者頭髮都白了,一顆牙齒也沒有,全部財產就是他身上的破衣裳和一個銅的白度母擦擦模子。
他一年四季都坐在河邊,只有下大雨或者下大雪的時候會暫停一下。一旦雨雪停了,他就立刻跑去河邊,到固定的石頭那塊坐下,然後拿出他的白度母擦擦模子,開始念白度母心咒。
我們很多人都見到過,流浪者把河水裝進模子裡,專心用水去做白度母的佛像,再在裡面放一顆青稞當作裝藏,然後念一遍心咒。之後把水倒掉,再重新開始做第二尊白度母佛像。因為使用的時間太長了,人們都說看到他的模具上捏出了他的指印,而且模具也已經磨得沒有邊了。很多人好奇,不管天多麼冷或者多麼熱,他都坐在河邊做度母擦擦,河水如此冰冷,難道他不怕會把手凍壞嗎?那個流浪人說:“你們都是大家族的人,雖然你們有犛牛和酥油可以吃,但你們即使把手放進袖子裡,也會凍裂出口子。感恩白度母,我的手在冬天的冷水冷風裡也不會凍壞!”我仔細看過,流浪者的雙手確實是好好的。
流浪者像佛陀一樣去化緣,從來不儲存食物。不像我們寺院的出家人,每年會花三四個月的時間去化緣,只有化到全年的青稞和酥油,能夠使自己在佛學院上課期間一直有食物保障後,才會停止化緣繼續修行。流浪者沒有吃的,有人送給他吃的他就吃,送好送壞他都一樣接受。流浪者去化緣的時候總是敲一下門,人家給他多少,他就接受多少,這些食物夠吃多少天他就吃多少天,然後他就回河邊做白度母擦擦。如果沒有人給他,那他就餓著,但他還是會在那裡做擦擦。
許多人讚嘆他這種簡單和信心,他卻說:“我還是有個執著,很不好,我喜歡坐在這個石頭上舀水來做擦擦,只有這個石頭我覺得坐著很舒服。我的執著還是有,還想坐著舒服些!我要放下這個就好了。”
有一天,這個流浪者說:“我有點不舒服,我可能要走了!”但他還一直在那裡做擦擦,大聲念著白度母心咒。下午的時候他回去了。
兩天以後,有人問怎麼沒見那個人出來做擦擦了?人們去他睡覺的山洞找他,看到他還打坐著,但已經離世了。因為流浪者修行很清淨,人們都讚嘆他,都願意幫忙用布把他包起來。
這個流浪者是個了不起的修行人,雖然他連名字也沒有留下,但是我一樣很讚歎他。他精進苦修,時時觀察自己的心,當下,像他這樣可以捨棄一切、沒有什麼貪念的修行人越來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