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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我在大三時遭遇最具信心的大恩根本上師丹貝旺旭仁波切,其後暗暗下定決心:“大學畢業後,先不工作,直接到藏地求法修行!”然而,懾於家中的種種壓力以及慈誠藏吾仁波切的建議,我還是順從家中的安排先到北京某研究所工作了一年。
2000年,經過將近半年的反復思考與權衡,我找到了必須先去藏區求法的壓倒性理由:“如現在不去求法,未來我臨終痛苦現前時,我會追悔自己年輕時沒有求法而得到對治死亡痛苦的方法!”於是,我在嚴格對家人保密的狀態下,處理完離開工作單位的事宜,秘密前往德合隆寺求法修行。
由於我本來就沒有什麼積蓄,抵達寺院時經濟已十分拮据。在丹貝旺旭仁波切的安排之下,我先是跟益西和誠理在藏僧閉關院借住,後來又搬到了漢眾閉關院。漢眾閉關院雖然稱為閉關院,但不像藏僧閉關院那麼嚴格,藏僧出入並沒有什麼限制。就在我搬入漢眾閉關院不久,就有寺院內數位藏僧前來借款,數額從數百到數千乃至數萬不等……
其中最大的一筆借款是8萬,聽到這個數額,我當時苦笑著暗想:“賣了我,看能不能值8萬……”我詢問那位借款藏僧:“借錢做什麼?”他說:“家裡要給我在寺院裡蓋房子,急等錢用!”我問他:“差多少?”他說:“蓋房子需要10萬,家裡出2萬,所以想到來找我借8萬……”
我當時差點兒沒有“吐出一口老血”,暗想:“拜託!拿我當免費提款機嗎?!”我斷然的拒絕了他的請求:“我自己吃飯都有困難,哪裡有這麼多錢借給你呢!”結果,借款藏僧不信,理直氣壯的反駁我:“你跟ずず老闆(丹貝旺旭仁波切早期一位漢地大施主,當時身價已經過億)那麼熟,他隨便就會給你幾百萬的,這點錢算什麼?!”我耐心的給他解釋:“ずず老闆的確很有錢,但那是他的錢,我跟他又不熟,不會隨隨便便就給我的!”
幾番解釋之下那位藏僧居然惱了,伸出自己的小手指沾自己的口水往下甩,這個動作相當於西方人的豎中指,有侮辱他人的性質。我雖然很氣憤,但還是強壓怒火,一再的拒絕他的借款要求。看到借款無望,藏僧最終罵罵咧咧的走了,剩下我和益西兩人“相顧無語”。
然而令人絕望的是,前來借款的藏僧並不見減少,有些藏僧不死心還要反復前來打擾。這大大的影響到了我和益西的生活和修行。終於有一天晚飯時,我想到了對應之策,於是決絕的對益西說:“明天一早,咱們上山撿牛糞!”益西心領神會,豎起大拇指笑著對我說:“還是你卡蒙拉蒙點子多啊!”
轉天,我和益西各拿著一個塑膠編織袋,就在漢眾閉關院後方的山坡上撿牛糞。結果不到半小時,丹貝旺旭仁波切當時的侍者就急匆匆的跑來了,在山腳下大喊:“卡蒙拉蒙、沃色益西,活佛有著急事兒,叫你們過去,快點兒!快點兒!”
我倆一聽根本上師召喚,哪敢怠慢連滾帶爬的跑到了仁波切座前。原以為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但沒想到仁波切居然問起了我倆上山撿牛糞的事兒。仁波切問:“我聽說你倆上山撿牛糞了,是真的嗎?”我倆照實回答:“是的!”更沒想到的是,仁波切很氣憤的跟我倆說:“你們知道嗎?在藏地只有沒有子女的五保戶(孤寡老人)才會上山撿牛糞!你倆是我最重要的漢族弟子,你們上山撿牛糞,豈不是把我做上師的老臉都丟光了嗎?!旁人會怎麼說?兩位遠道而來的漢族弟子找我丹寶(仁波切自稱)求法,結果窮的連牛糞都要去山上去撿!”
仁波切繼續說:“你倆回想一下,以前我和次科(慈誠藏吾仁波切)是不是多次的跟你們說過,缺吃的、缺穿的、缺用的找我們要,要麼去囊欽(上師院)自己去拿!囊欽牛糞有的是,我現在就讓○○(仁波切侍者)到囊欽給你們拉一車!”
我實在沒想到,上山“撿牛糞”會惹出這麼大的亂子,於是連忙向上師解釋。仁波切聽懂之後,笑著用拳頭使勁兒敲了我的腦袋幾下,訓斥道:“卡蒙拉蒙呀,也就是你能想出這種主意,也就是你能做出這種事兒來!再也別去撿牛糞了,把我的臉也丟光了!”
悻悻的離開上師的禪房,我倆往回走,結果剛進漢眾閉關院大門就看到藏僧好友三丹(慈誠藏吾仁波切親侄子)和隆日(慈誠藏吾仁波切親外甥)焦急的等在門口。三丹一上來就著急的問我:“你們的牛糞燒完了嗎?怎麼到山上去撿牛糞,大家都知道我和你們是好朋友,你們上山撿牛糞,我就是實在沒臉了……”一邊說著,三丹一邊比劃著做自扇耳光的動作。
我只得又跟三丹複述了一遍“從被借款騷擾到上山撿牛糞”的全過程。為了讓三丹確信,我拉著他和隆日走到漢眾禪修院牛糞房。他倆看到屋裡滿滿的牛糞,終於放下心來,然後又一再的“懇求”:“拜託你了,千萬別再上山撿牛糞,拜託了!”當時德合隆寺所屬的青海果洛久治縣縣城的牛糞,2元錢滿滿超大一袋,買10元錢可以燒很久,而且賣家還免費送貨到“牛糞房”……那時,我和益西雖然經濟拮据,但買牛糞的錢還是能拿出來的。
三丹和隆日稍坐了一會兒,正要告辭離開,卻發現三丹的妹妹趕著牛車來了,在車上是滿滿好幾大袋牛糞……三丹這才想起來,這車牛糞是三丹托人給家裡帶話送來的,因為我們的牛糞房是滿的,最後只能放到了三丹那裡。
事情至此告一段落,我倆上山撿牛糞的事情,也成了寺院乃至久治縣裡的一大新聞。不管影響如何,從那以後倒是再也沒有寺內的藏僧前來借款打擾,我們的世界終於清靜了……再後來的若干年裡,也偶爾有不知死活的當地在家藏人前來借款,但被回絕後也都沒有再來騷擾。
關於德合隆寺的那些藏僧為何前來借款,除了赤裸裸的貪婪之外,其實也跟藏區藏人對漢人普遍存在的一個錯誤認知有關,也就是“漢人,尤其是來藏地求法的漢人,特別特別有錢,而且特別慷慨……既然誰要都給,我不要,豈不是太傻!”
至於藏區藏人的這種“錯誤認知”的來源,因篇幅有限不做展開,在此摘引我之前的一篇題為《2018西藏朝聖遊記》(網址:http://blog.sina.com.cn/s/blog_4899c6180102xl6k.html)博文中的內容以作參考:
早年,我與德合隆藏僧三丹曾經交流過這個問題。他說:“你們漢人都特別富、特別有錢!”我問他如何得出這樣的結論,他說:“每年夏天德合隆來的漢族老闆和居士,都是幾萬、幾十萬的供養丹寶活佛(丹貝旺旭仁波切),就是一個普通阿卡也是一百、幾百的供養。我們藏人的供養很少,我在大經堂念一天經有時才有幾塊錢的供養……”
這讓我很無語,我問三丹:“你們家的人去拉薩大昭寺給覺沃佛(大昭寺釋迦佛12歲等身像)塗金,花費幾百、上千很常見吧?!”三丹說:“是的,很常見!”“那是不是你們供養德合隆大經堂的釋迦佛像也會花這麼多呢?”我追問三丹。“那怎麼可能呢?!大昭寺覺沃佛那麼殊勝,我一輩子也去不了幾次,當然會盡力供養啦!德合隆的釋迦佛像每天都可以見到,自然不會了!”“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了”,我對三丹解釋:“對於我們漢人來說,德合隆就是拉薩,丹寶活佛就是覺沃佛,我們在家附近的漢地寺院也不會供養那麼多,你明白了嗎?!”
據傳說,早年喇榮五明佛學院附近的色達縣城市場裡牛糞和蔬菜的價格與藏地其他縣城價格持平,後來由於很多前來朝聖的漢族居士不計成本的採購,結果導致價格行情居高不下,這讓常住喇榮的藏漢僧侶均叫苦不迭……此傳言雖然有待核實,但無論僧俗藏人普遍認為漢人特別有錢的現象背後的成因,頗值得我們這些漢人佛子深思。(完)
直白而言,之所以藏區藏人普遍誤以為漢人有錢,這尤其與眾多漢地求法居士到藏地,不惜血本的“人傻、錢多、手松”有關……希望有緣閱讀此文的那些“大方”漢地求法居士能夠略作思考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