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燕過紫禁城要和您說的,是五代十國後晉的兩位大臣:桑維翰、景延廣。
桑維翰篇:
所謂「梁唐晉漢周,播亂五十秋。」五代十國,是個最容易被忽略掉的年代。
其實,除去時常變幻的大王旗以外,五代也湧現出了幾位謀主。比如朱溫的敬祥、李存勖的郭崇韜、柴榮的王朴。當然,還有本文主角,石敬瑭的桑維翰(見下圖)。
太傷自尊了——負顏值屌絲的反抗
桑維翰發跡前,經常被傷自尊:
1、小桑長相醜陋,身子矮、臉長。被別人譏諷。自己怒稱:「七尺之身,不如一尺之面」——你們空有個大高個兒,不如我有張大長臉。
2、桑同學參加科舉考試,未被錄取。水平不行?不是。背景不行?也不是。
原因:「桑」與「喪」同音,考官覺得晦氣。
桑同學十分憤怒,寫了一首《日出扶桑賦》,說滋養萬物的太陽都是從扶桑樹處升起的,桑多好啊。
可見,桑維翰同學的年輕時期自尊是經常受傷的。
兒皇帝謀主——竭以中國之財以奉大國
亂世當中,桑維翰一介書生,一直追隨石敬瑭,成為心腹謀主。
當時,石敬瑭希望藉助契丹力量反叛後唐。所有人都不敢表態,只有桑維翰和大將劉知遠(後來的後漢高祖)支持。而桑維翰更是積極,親自起草給契丹主耶律德光的求援信,並親赴契丹面見德光,表示「將竭以中國之財以奉大國」。這句話,正是慈禧太后那句「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的祖宗。
以桑維翰為主謀的割讓幽雲十六州,給中國歷史遺留了極重大影響。這也是其主石敬瑭及桑維翰一生都抹不去的污點。
德才兼備——只是一個傳說
桑維翰絕對不是庸官。作為後晉第一功臣,建國後,他承擔起了治國的重任。他重視農業產生和商業貿易、改革積弊、釋放囚犯、健全機構、任賢用能,被當時人與寇恂(劉秀開國重要功臣)相提並論,其治國才能得到後世充分肯定,所謂「數月之間,百度浸理」。晉國立國11年,在五代中居中,且相對於後漢、後梁等時期,經濟與社會都相對安定,桑維翰之功可謂巨大。
桑維翰絕對是貪官。如假包換。石敬瑭死後,侄子石重貴即位,桑維翰第二次掌權。他一方面,展現出出色的治國才能;另一方面,廣收賄賂,「仍歲之間,積貨巨萬」。
吾晉大臣,自當死國——賣國者的大義凜然
張彥澤,原是後晉大將,後來倒戈投降契丹。947年,契丹興兵滅後晉,張彥澤是契丹急先鋒。攻占開封后,左右都逃走了,只有桑維翰不避禍,「吾為大臣,國家至此,安所逃死邪!」於是安坐府中。等到張彥澤闖進家中,桑維翰面對張彥澤,大聲斥責,「吾晉大臣,自當死國,安得無禮邪!」說的張彥澤不敢抬頭,惱羞成怒,最終縊殺桑維翰。
景延廣篇:
英姿颯爽——射箭手託孤重臣
景延廣生於射手之家,父親曾經教導他「射不入鐵,不如不發。」後來從軍,歷經後梁、後唐,成為石敬瑭心腹愛將。石敬瑭去世時,託孤景延廣和馮道。在此之前,景延廣一直是武將,極少涉及政治。
十萬口橫磨劍——義正言辭的鷹派
馮道是千年出一個的不攬事的老油條,因此,石敬瑭死後,後晉大權落於景延廣手中。
景延廣一主政,就顯示出軍人的強硬,算得上是中國歷史上最有名的「鷹派」之一。
他一直以來就反對後晉對契丹割地、稱兒皇帝。於是,在新君即位後,他力主只能對契丹稱「孫」,不能稱「臣」。對契丹上奏的慣例也給免了。契丹當然怒了,遣使來問。對於契丹來使,景延廣也是大義凜然,說出了「晉有橫磨大劍十萬口,翁要戰則來,他日不禁孫子,取笑天下」的慷慨之詞,遂與契丹絕交。
按兵不動和三十七萬緡的小故事
契丹被景延廣激怒了,入寇後晉。整個禦敵戰略都是由景延廣全盤負責。
但是......武將出身、言辭激憤的景延廣,面對敵人入侵,似乎比文官還要慎重。大將高行周、符彥卿等請求支援,景延廣卻一直按兵不動,逼得皇帝石重貴親自去救。之後,契丹兵直接來到景延廣營前大罵,景延廣卻穩坐帳中,絕不出戰。連隨軍的文官都議論,「昔日與契丹絕交,是何等的英勇無畏;現在契丹人來了,怎麼又這麼怯懦氣短!」
因為戰爭中表現的實在過於怯懦,與之前的表現差距太大,回到京城後,景延廣受到了自上而下的幾乎所有人的一致攻擊與鄙視。同時,他還認為契丹太強大,後晉根本無法取勝,當初與契丹絕交實在是以卵擊石。於是,景延廣瞬間從一個慷慨激昂的愛國者消沉下去,與之前判若兩人。
消沉的景延廣,開始為自己考慮。向民眾徵集軍費時,河南府要出二十萬緡錢,可景延廣想自己撈點,居然要把二十萬緡改成三十七萬緡,被手下判官制止:「公曾經官居顯位,既有地位又有財富,現在國庫空虛,不得以才向百姓取財,公怎麼能忍心這樣做呢?」說的景延廣羞愧無語。
無處可遁——投降與自殺
在桑維翰被殺的那次契丹兵滅後晉的事件中,桑維翰被殺了,景延廣投降了......
後因為契丹不滿之前由景延廣一手主導的後晉與契丹的絕交,對其百般虐待,景延廣最終自己扼喉自盡了。
桑維翰論——王夫之的註解
對桑維翰與景延廣,歷史上的評價一直在變化。
北宋以前,對桑維翰主要是讚許他的政治才能;而之後,隨著民族主義越來越成為中國的一種主流文化與情緒,桑維翰也被越來越多的人所指責,他逐漸以割讓幽雲十六州的主謀、幫凶的面目出現。
明末清初的王夫之,曾經專門寫過一篇《桑維翰論》。對於兩人,有過一個傾向明顯的評價:「正名義於中夏者,延廣也;」,「自有生民以來,覆載不容之罪,維翰當之。」
結語:
在王先生眼中,景延廣是一位勇於為中華正名的豪傑英雄;而桑維翰則是一位罪不容誅的千古罪人。
縱觀兩人一生,罪與罰、愛國與誤國、善與惡、才與庸,真的讓後人與無盡評說之處,又無從評說。
「愛國」是什麼,就像那句歌詞:「那些年的悟道參禪,你面前,始終無法說圓。」
「愛國者」是什麼,恐怕也並非像分辨春哥與柳岩的側面那樣,一目了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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