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春刀》：如何在人生的「修羅戰場」中保持自我？

  文：王帥

    有修羅王執持世界，力洞無畏。

——《楞嚴經》

一切的苦難，都來源於貪嗔癡慢

    阿修羅，六道眾生之一，因貪嗔癡慢障礙修行，而墮入此道，佛在《佛為首迦長者說業報差別經》中講述了阿修羅輪回的果報：「一者身行微惡業，二者口行微惡業，三者意行微惡業，四者憍慢，五者我慢，六者增上慢，七者大慢，八者邪慢，九者慢慢，十者回諸善根向修羅趣，以是十業，得阿修羅報。」阿修羅非人非天，亦正亦邪，其形巨大，其性好鬥，「常行於諂誑，樂忿恚鬥諍」（《六趣輪回經》）。

    電影中的沈煉，可以看做是阿修羅的縮影。他膽識過人，計謀出眾，武藝超群，情重山嶽，義薄雲天，是一位響噹噹的漢子。但是他的內心卻有著種種爭強好勝的「鬥諍」：他對魏忠賢等閹黨恨之入骨，卻放不下名利，總希望能夠在那個為閹黨所把持的朝廷裡出人頭地做一番事業，成就一番功名；他嚮往愛情，希望能夠與心上人遠走他鄉，長相廝守，卻兩次因為自己種種顧慮而錯失機會；他崇尚兄弟友誼，兩肋插刀，寧死不悔，卻又不得不逼死自己的好朋友殷澄。

    總之，他內心中有貪念，有嗔恚，有癡心，有怠慢，他討厭自己，討厭自己所處的世界，他動搖，難過，傷心，絕望，卻又不得不和這個世界妥協，違心做出那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殺人放火，貪贓賣放，買官行賄，變成了一個自己痛恨的人，陷入了和自己搏鬥，和世界廝殺的「修羅戰場」。

    其實，沈煉的一切苦惱，都來源自己那顆「放不下」的內心，那顆心中的孤傲，憤慨，猙獰成為他一切苦難的來源。

有信心，就有希望

    阿修羅，是戰神，是不會屈服的戰神。即使身亡骨碎，魂飛魄散也絕不屈服。他們不斷修煉，成長，在反抗黑暗的過程中，救贖自我。比如沈煉討厭自己，討厭這個世界，他想過無數個戰勝自我和世界的方法，也嘗試了無數次，但是血淋淋的現實一次又一次的打擊了他。金錢，權力，規則，一切都無法阻止黑暗的世界吞噬正義的光明。在第一部中，他曾經想依靠金錢為自己的兄長買來功名，為自己的兄弟擺脫江湖糾纏，為自己的愛情畫上圓滿的句號，但是一切都只能是空想。在第二部中，他希望能夠通過正義來剷除邪惡，但是還是陷入了陰謀家設置的修羅場。所謂的生死之交，同袍之澤，青眼之情，一切的一切都是陰謀，這些黑暗編織成一個巨大的網，壓在沈煉身上，逼著他，要麼死亡，要麼屈服。

若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和沈煉相對應，電影中設置了錦衣衛千戶陸文昭這一角色。陸自薩爾滸之敗撿回一條性命之後，就希望自己能夠「換個活法」，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對抗，改造這個世界。他歷盡種種選擇，最終被邪見障住，陷入了以暴制暴的外道。不但沒有實現自己剷除閹黨，換天下太平的願望。相反成了一個被權謀控制，被功名左右，殺人如麻的冷血機器。他打著改造世界的旗號被世界所吞噬，就是因為，他選擇了和沈煉截然不同的外道。佛在《佛藏經》中說過「舍利弗，何等是樂外道法？所謂有所得者，我見、人見者，眾生見者，貪著邪者，於自相空法中心生疑者，受行種種邪虛妄法，不能入於第一義空，行諸邪道，其人名為樂外道法。」很顯然，陸文昭就是被信王的「外道法」障住心神。在最後的生死關頭，他幡然醒悟，寧死不屈，用死亡超越了自己生命的修羅場。

無掛礙故，無有恐怖

    磨難，不但沒有消退沈煉的鬥志，相反讓他不斷成長，堅強。他學會了放下那些本不屬於他的東西，開始追尋自己的本心。影片設置了這樣一個場景：在一個滂沱雨夜，他放棄了追回他心心念的「北齋先生」，並且將決定自己未來功名和命運的關鍵證據一拋而去，將這些「妄念」統統拋去，赤條條來去無牽掛，皆大歡喜，徹底放下。這個劇情的設計，是沈煉這個角色昇華的開始。他真正的遠離了一切顛倒夢想，沒有任何妄念，不再想，不再念。

    《心經》云「無掛礙故，無有恐怖」，當你真正的勘破，你就會發現，真正屬於你的東西，是任何力量都搶不走的：與裴綸的誤會渙然冰釋，一起攜手殺敵；陸文昭迷途知返，以死想報；丁白纓拔刀相助，肝膽相照；北齋先生念念不忘，情定一生；自己也超越了一切，回到自己的本來面目：一個守護正義的總旗。

每個人都需要沈煉

    六祖有云「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人生在世，修行，是永遠的功課，修行不只是青燈古佛，黃紙禪經。更多的是在滾滾紅塵之中，「與物相刃相靡」磨練自我的心靈與意志。在平平常常中成就一番轟轟烈烈。從這個角度看，沈煉的名字很有意味：沈，古通沉，沉淪於世，煉，千辛萬苦，煉鐵成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