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經》還是《多心經》?只是成佛路上的一場無悔罷了
佛慧法師
《西遊記》有一名篇,講唐僧西行路上,遇到了一個山野和尚,名喚烏巢禪師。
唐僧禮多,便合十問訊,又隨口了一句:「西天大雷音寺怎麼走?」
這山野和尚回答說:「遠哩。」
這句「遠哩」,說的不僅是路遠,更是說一路上妖魔甚多。那時年輕,沒有讀懂,現在想來,烏巢禪師說的妖魔,不是白骨、六耳等精怪,而是唐僧那未曾開化的心。
為了穩定唐僧的心,烏巢禪師傳了一部《多心經》給了唐僧。這部《多心經》其實就是《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也是整部小說中唯一出現的佛教經典。
浙江版《西遊記》又講這一段書中沒有的新的編排。
那烏巢禪師再傳授完經文之後,又告訴唐僧說:「魔障消滅,即見靈山,這《心經》也自然就讀懂了。」
那時唐僧身邊的孫悟空很是不耐煩,說:「烏巢禪師是個騙子,一會兒《心經》,一會兒又是《多心經》,漏洞百出。」烏巢禪師也不作什麼辯解,踏雲而去。
其實烏巢禪師沒什麼錯,彼時唐僧剛剛收服八戒,悟空也是頑劣不堪,甚至不知前方還有個沙和尚等著皈依呢。
將西行四人的性格比作修行人,唐僧是每個人內心最光明的「白月光」,可惜這片「白月光」雖有修佛渡世之心,卻不清楚人生的煩惱幾多,縱然看得到悟空之嗔,也懂得八戒之貪,但還不知貪嗔的根源是那沙僧之「癡」。
所以忐忐忑忑的唐僧總還算是一個不開化的凡夫,這部經典在此時的唐僧手中,是個自保的工具,而不是凝心的法寶。稱作《多心經》是不為過的。
直到唐僧四人前行,到了佛陀曾講經的給孤獨園,唐僧方才在和悟空的對話中,慢慢悟得「無言語文字,乃是真解」。到了這個時候,也是唐僧等人歷經百劫,已經一心向西的時候,《多心經》才變成了《心經》,由「眼耳鼻舌身意」變成了「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小說的這段描寫對主線故事毫無影響,但費其心力的描述,大概就是為了完成為人的一個修行過程吧。
我們在修行一途,從來不是簡單地「一心念佛」,而是懷著自己的想法,一邊追求著絕對成聖的超然,一邊還享受著世間隨時會崩壞的樂受。
誰不曾遇到過棄之不捨的「女兒國國王」?誰不曾做過偏執一念的「金池長老」?誰又不曾自以為成佛作祖的「黃梅老祖」?只是路過、看過、念過,舍掉那糾纏一世的「多心」,才能成就那顆謙卑、安然的「心」吧。
小說中,其實是有一個暗示的,師徒四人路過比丘國的時候孫悟空變作假唐僧,還剖開自己的肚皮滾出了一堆心來。那個白鹿精辱駡他是個「多心的和尚」。
除了小說的劇情需要,我們不妨可以看作,唐僧早年的膽怯、幼稚、恐懼也在種種磨難後,隨著黑心、貪心、嗔恨心的吐出而消失殆盡,僅留「真心」一顆。從此以後就沒有了「多心」只有西行的「一心」了。這部烏巢禪師所傳授的經書也就變成了《心經》。
可見,唐僧取經的過程正是尋找心的過程。真經是用心路的成長,而非文字的表意。同樣,真經是用心來讀的,而不僅僅是用嘴來念的。
正如唐僧到了靈鷲山後,如來給唐僧的,第一次是無字經書,第二次才是有字的,想來無字的,方是心路歷程的真經,那有字的,只是救助眾生的方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