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行道

周佑棠

我們常說菩薩是「乘願再來」，好像他們都有特異功能一樣，「嗖」！的一聲就來到地球，然後願意信他的人被他摸摸頭，就可以被度到美好的外星去。到底是不是這樣的呢？

照佛教的經典來說，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禪宗五祖弘忍大師在他的《最上乘論》上直接指出：「眾生識心自度，佛不能度眾生！」為什麼呢？因為眾生與佛的唯一差別只在迷、悟之間而已。眾生因為執著，長時升沉在五欲（色、聲、香、味、觸）中而不能自拔。常常看到的（包括筆者自身）是：在感情、事業不順遂的時候，常常跑寺廟、教堂，甚至立誓出離這「五濁惡世」。但一旦感情、事業出現了轉機，這人就此消聲匿跡。佛菩薩對五欲的看法是：「苦固是苦，樂亦是苦（因不恆常）」。因為佛菩薩視苦樂一如，所以對其不迎不拒，安然自在！迷和悟就是這麼輕易的分別過來！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無量眾生都像是在舞台上表演著悲歡離合連續劇的演員。剛上場時還知道自己是在演戲，但一入了戲，卻甚麼都是真的了（迷了）。於是我照劇本打你一下，你卻不照劇本的，重重踢我一腳（應是輕輕一腳才對，我咬牙切齒地想）。我一定要討回公道…，於是你不讓我下台，我也不讓你下台，如此輾轉相尋、永無止歇。後台已經下戲的演員看得著急的不得了，可是又無可奈何，因為要上台去排難解忿，必須要冒著「迷」的危險，重穿戲裝再上舞台。要不然，沒有共同的語言，上台也是罔然。同時，被勸解的演員，也要自己肯下台（悟）才行，無論那個大菩薩、十方佛都不會也無法用神通來把一個自己不願下台的演員拖下去。

為了不讓自己「迷」太久，大菩薩乘願再來時，都會等待一個因緣，讓自己能夠 早些醒悟而度眾生。我們無法用肉眼分別佛、菩薩，只能從祖師行道中看出一些端倪，用以自省自勉。有五個祖師筆者以為最可借鏡：

一、超級過敏的釋迦牟尼佛

佛陀原本貴為太子，有的是嬌妻美眷、榮華富貴。但是一日步出國城四門，看到生老病死，各種苦況心生苦惱。但他不只是多愁善感、黯然神傷而已，他立刻捨棄太子之位、出家修行終證道。這兒請注意，他並沒有等接了王位、傳了王位，有了十全武功之後再去修行！

二、被惡人逼迫的密勒日巴尊者

密勒日巴的父親很富有，當其過世後，家產為密勒日巴的伯父、舅母所奪，他和妹妹被當奴婢一般使喚。他長大後先去學咒術報了仇，讓他的伯父舅母破產。但他並不覺得快樂，反而覺得惡業深重。他去追隨瑪爾巴上師學藏傳佛教（密教），大師在傳法之前先用各種苦行折磨他，讓他消去習氣（見密勒日巴傳），終於得到大成就。他反過來稱他的伯父舅母為他的逆增上緣！這兒請注意：他行了咒術後，知道自己種了惡業，他並不只是自唉自嘆而已，而是立刻去找能幫助他的人─瑪爾巴上師。而且在大師反反覆覆的要他行苦行時，大師問他：「有沒有起惡念？」他以無比的正見篤絕地說：「沒有！」。

三、生活清苦聞道即行的六祖惠能

惠能在嶺南聽人讀誦金剛經似有所省。當時有人送他十兩銀子（此人必是大菩薩）安頓母親後，即前往五祖弘忍大師處，終於得法（見六祖壇經）。這兒請注意：他並沒有要等老母終老、自己娶妻生子再去求道，而是「聞道即行」！

四、放下屠刀的惠明禪師

惠明禪師是五祖弘忍大師的弟子，出家以前從軍積功升到將軍。五祖有個大弟子神秀大師，大伙都認為神秀會得五祖衣缽，沒想到被惠能得去。惠明禪師是個粗人，想也沒想就去追殺惠能，想把衣缽奪回給神秀。惠能看到惠明追到，就把衣缽放在地上躲起來。惠明禪師見地上的衣缽大發慚愧：五祖傳的衣缽，我憑何奪回。（可見他感情衝動，但理智未失！）於是惠明請惠能說法。在惠能一句：「不思善，不思惡，正與麼時（在這時候），如何是明上座本來面目！」之下，豁然了悟而得法！這是禪宗裡最戲劇化的一則公案，我們一般人都在想：「唉呀，怎麼這壞蛋也會得法！」殊不知，演戲的人一旦了悟自己是在戲中，諸法空寂，好固是空，壞亦是空，迷到悟的路程竟是如此迅捷。這兒請注意，惠明並沒有想：「反正都追到這兒了，先把衣缽拿回去再說！」他放下屠刀「立地」（不是又拖著刀走幾步）成佛！

五、大好前程說放即放的丹霞禪師

丹霞禪師本來是讀書人，在進京赴考途中夜夢白光，次日遇一卜卦者替他占了一卦說：「這是解空之祥」。又一日，遇一禪者，禪者問他「何往？」他說：「京城選官去！」禪者說：「選官何如選佛，馬大師現正在江西說法，是選佛場，何不往依？」（這卜者和禪者弄不好都是大菩薩！）沒有一絲猶豫，他立刻往見馬祖道一，馬大師見他根器更適合石頭希遷大師，要他往依石頭大師，他在石頭大師處三年，一日聞石頭說：「明日剷佛殿前草」大悟！請注意，他並沒有想：「等考完、發榜後再去找馬大師」！

縱觀五位祖師，皆不脫離「捨」（捨離皇位、功名、父母、情仇、邪見）與「行」 二字。這些祖師成道途中、之後，都有一些人事上的助緣或逆緣。但對世間的逼迫，佛稱要害他的菩提達多為「善知識」，而密勒日巴認為他伯父、舅母為「逆增上緣」！這些都是苦樂一如、怨親平等的實例！

我等眾生在娑婆世界苦惱無量，但也未必非是菩薩乘願再來！但能止狂心、觀自在，必能漸還（或者頓還）本來面目！

但願─

菩薩行道，苦樂無懼；皆善知識，保證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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