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從最初的發生就是一個宏大的概念。
它是在中原與草原即西漢與匈奴的長期戰略對峙中出現的「第三方」。匈奴冒頓單于在公元前176年給漢文帝寫信,告訴漢朝匈奴已經打敗月氏,包括樓蘭、烏孫二十六國。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漢朝知道了在匈奴以西的區域,存在著月氏和西域各國的,這對於漢朝而言是重大無比的。
漢朝從此知道,原來中原之名「西戎」的方向,還有很多具體內容,並具有一定的戰略空間價值。這件事到了漢武帝時,尤其要對匈奴發動戰略進攻時,這個經驗證的信息的重要性才顯示出來,直接導致了張騫出使西域,激活了兩千年的絲綢之路。
在最初中原與草原的互動關係中,西域承擔著一個不可或缺的角色,這就是利益攸關的第三方,漢朝與匈奴後來形成漫長的戰略對峙,而同樣漫長的前線由東到西,一直延伸到今中亞地區,由於戰略重心不斷西移,雙方對西域的爭奪也不可避免地展開了。西域的戰略地位由此獲得極大提升。
自此之後,草原民族想要強大,必然爭奪西域,而中原要對抗草原,也必須爭取西域。但隨著中原對西域諸國的了解,慢慢發現西域跟「逐水草而居」的行動之國並不一樣,它們也有著「城郭之國」,綠洲上的國家靠農業立國,於是,在中原的文化觀念中,西域可以發展跟中原更緊密的關係,對於中國而言,基於經濟類型和文化的親緣關係,這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安全保障問題,而是中原西向發展問題。
縱觀歷史,我們能夠很清晰地看到中原政權發展的戰略展開順序,首先是中原逐鹿,建立統一政權,獲得政治獨立,這是一切戰略得以實施的基礎。其次是經營北方草原,以獲得外部的安全保證。(歷史上對中原政權形成事實威脅的力量,都來自北方草原。)
三是西域,目標是長期安全,且符合中國的發展方向。從西漢的經驗看,「斷匈奴右臂」(指西域)越徹底,時間越長久,中原越安全。
這個展開順序是很重要的,因為後來的歷史時期,這個順序不斷再次打開,成為中國發展的一種時空定律。
漢武帝反擊匈奴,是漢朝的重大發展步驟,設立河西四郡,打通絲綢之路,經營西域等等,都是漢朝國君發展的具體成功。漢匈戰爭雖然讓一代人付出慘烈代價,但這種代價換來的是中國發展方向和未來國家版圖的奠定。
東漢與西域的關係,因為有西漢的基礎,班超的英雄故事才流傳百世。魏晉南北朝時期,中原陷入分裂,但中國西部政權與西域的關係反而更加緊密,西域各國幾乎無不參與到中原各個政權的縱橫捭闔之中。
隋唐時代,幾乎再次上演秦漢時期的戲碼。先是隋朝統一,壓制突厥,隋末動亂,則為突厥壯大提供了條件。當時北方的政治勢力,無不與突厥緊密配合,甚至稱臣。山西北部的劉武周、陝西北部的梁師都、連竇建德和李淵,都是如此。
中原統一是首要目標,對於北方草原的問題,不得不讓步妥協。但是,唐朝解決草原問題要比西漢來得更早。到了貞觀四年(630)唐太宗就完成了對東突厥的戰爭,九年完成了對吐谷渾的戰爭,十四年開進西域,在貞觀年就完成了對西域的統一。
速度加快了,但是解決問題的基本步驟是一樣的,即中原、草原和西域,順序不變。後來的清朝,是中原政權經營西域的第三個高峰時期,其實施步驟基本也是如此,先統一中原,再續戰草原,然後順序推進西域。
這樣一來,西域在中國歷史發展的藍圖上,地位就十分清楚了。西域的經營成功,一定是王朝發展時期的盛世,具有標誌性的意義。唐太宗在自我評價時,對於成功統一西域,能夠與漢武帝同功而感到滿意。康雍乾三朝號稱清朝盛世,經營西域的成功就是他們最值得自豪的重要內容。
不僅如此,當中原把西域問題提上日程的時候,已經證明政治家的雄心、王朝的發展勢頭以及國家的綜合能力進入全面上升階段。舉凡中國古代的各個朝代,如果西域成功經營這個主題缺失,理所當然地不能言及盛世。
如今,再回過來看,中國之所謂的西域,廣義上指的就是絲綢之路,寬泛一點說就是中國之外的世界,而中國的發展與世界溝通是大勢所趨,這個戰略順序就變得別無選擇了。
中國通過西域與其他重要文明中心接觸、往來,分享文明成果。沒有西域,在當時就相當於中國脫離了與世界的接觸,世界一體化的進程就會遭遇挫折。這就是西域的重要性,是中原王朝對外發展跳不過去的重心。
中國西域的擴張極限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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