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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指喬美仁波且本人)在兒郎年幼時,聽到幾位尼姑正在談論如何尋找與體認心性的問題。
當時,我默然遐想:這些尼姑們所提到的心應該是指自己的心。我也該看看這個心到底是何等樣子才是。
然後,我觀看自己的心態,發現心念正在紛現不止……是不是她們所說的心性就是我所見到的這個心呢?
我稍加斟酌,認為事實並非如此。如果這就是這個心性,那麼那些思維健全頭腦清醒的大人們,為何還要攜帶著口糧,不遠千裡地來到上師身邊呢?看來,肯定不是我想像的那麼簡單!如果真是那麼易如反掌垂手可得,人們也就不必費心勞神歷盡千辛萬苦去求學了!
雖然,我用自己的方法能觀看心的狀況,也能保持著這一見解,但是我並沒有特別加以留心。
……那時候,我只有五歲。當時我對心性能有一定認識,這一點恐怕也是與我前世宿根善緣有關。
從六歲起,我開始學習語言文字。等到會閱讀《米拉日巴道歌集》時,有一天晚上,家中來了一位老態龍鐘的客人,他對我說:“你把道歌集的內容唱給我聽,好嗎?”
我馬上端直身體,雙腿跏趺坐,扯開喉嚨唱了起來:“乳白山岩快樂的石洞——這就是尼瑪宗!……”我才輕唱了兩三句,忽然進入到泯滅八識的深度寂止狀態之中,安住了很長時間。
據有些上師講,像過去的莫洋·滾讓上師等許多成就者,在未曾獲得修法竅訣以前,就已能進入深度寂止中,這是他們將來成為大禪師的前兆。
指導上師彭措教我們毗盧七支坐法。前面放上小土塊和小石塊作為所緣境。依照這一方法,我的心能夠短時間安住,不久,就又會心猿意馬,捉摸不定。
上師又教我們如何尋找自心。
我就從身體的外、內、中間和十方尋找,始終都無法找到心的形狀與顏色。從中我體會到身與心並非一體,是迥然不同的。但是,身體宛如一處居所,心倒像裡面居住的人。我自己覺得,心是安住在心髒裡面的。
在感悟到這些之後,我就想到仲巴上師座前去作法供養——證悟供養。
當東方的太陽剛剛露出笑臉,曦陽斜入上師的房間時,上師也起床了。他點燃一根香插在陽光照到的地方。上師顯得慈眉悅目,安祥地坐在法床上。
我一進屋,先向上師作了禮拜頂禮。然後稟告上師,以自己所證悟的境界作為法供養。
“上師,我仔細地觀看了自己的心,發現心是沒有任何形狀與顏色的。我在用自心觀看自己的心時,出現了短暫的無任何分別念的狀態。在此之後,開始顯現念頭。接著,我專注於心念的能生之境,結果那些心念竟然返回到安住狀態上……對於這些情況,我不知是怎樣一回事?”上師聽了歡喜地說:“噢,不錯不錯,你已經體悟了心的動靜狀態。以後,你一定要如此修行,將來你會真正證悟大手印的。”之後,我依教奉行,經常這樣如法修持。
我在安住時,自己知曉在安住;在散亂時,自己也知曉在散亂——我僅覺察到它們二者靜與動的各自形態,而並未認知心的動與靜的本質。
有些修行人說:“現在我已經覺知並掌握了內心的來龍去脈。”——對此我以為,這恐怕只是我當年觀看心的情形,而並非是有所證悟。
從此以後,我就按照自己的方法去努力地澄觀自心。
其中有一個較為有效的方法促進了我的修行。那就是每次我在磕頭大約一百個之後,立刻安坐,返觀自心,而能長久安住不起念頭——我感到歡欣鼓舞,就時常采用這個方法去修持。
平時,我早起晚睡,端正身體正規修習,獲得了一些進展。
在安住狀態,我可以直視安住的本質,能夠明了它的本質是空性的,也可以在這一境界中短時安住;在散亂狀態,我直視散亂的本質,它會立刻消盡於安住狀態上。
這種修行狀態我保持了幾年。在此期間逢遇上師們講授心性,我聽了之後私下揣測,自己所了悟的心性是正確的,並且毫無懷疑。
我在走路時,經常以某一個土坡或石塊作為特定標記,在走到標記為止的這一階段,我體觀自心是否能無恙保有。
本來,我憑依上師教言,還有仲巴上師所傳竅訣,已然掌握了心的動靜狀況——我想,這應該就是真正的大手印境界,對此肯定不會有其它猜疑,看來,仲巴上師說我將來會了悟大手印的說法估計是“不太了義”的。
自17歲至19歲之間,我一直保持著這一修行狀態。
19歲時,我前往西藏中部地區。在旅途中,如果道路較為平坦安全,我就一邊走一邊體觀自心(如果道路崎嶇危險,那就有些自顧不暇了)。這樣下來,花費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我才抵達目的地。
到了20歲時,我從阿彌陀佛的化身紅帽金剛上師座前,聽受長達一個月的“蘭結即約”大引導文修法。其間雖然使我對於心的動靜的定解更趨穩固,然而,在自己的修行水平上未有什麼提高。這只是由於當時我把主要精力用在了專心學習《攝類學》(因明入門書),還有背誦其它許多經論而沒能放在修行上所造成的。不過每天晚上我在臨睡前都修習一座四加行。如果遇到僧眾供齋,其中大部份時間我都應用到觀修自心上。
21歲到22歲期間,我的修行並未有明顯進步。
在22歲那年的年底,我所敬仰的大寶活佛圓寂了。人們感到十分悲傷,都情不自禁地嚎啕痛哭。我也因內心悲哀,哭得死去活來……
過了兩三天,便自我安慰地想到,雖然在這個世界他老人家已經離開了我們,但是實際上他是根本沒有涅槃的。我若能虔誠祈禱,他活著與涅槃不是一樣嗎?在他老人家生前,從他老人家那裡獲得了如甘露紛落般許多教誨,已深感欣慰。他老人家所傳的許多咒語,業已誦修圓滿。並且,對於心性我有了一定的認知與把握。因此,不必過於傷心難過……想到此我如釋重負,將注意力放在觀看痛苦的心念本質之上,依靠痛苦來檢驗是否能保有修行。
人們因悲慟萬分,當一起共同祈禱時,能夠誦經的人很少。而我卻是大聲誦念,旁若無人……
在楚布寺的僧眾集會期間,我從仲由巴上師那裡得到“心性指示”竅訣,還從秋央多吉(第九世嘎瑪巴)上師處獲得了大手印安住法。我依法修習,身心上下充滿了大樂感。即使是行住坐臥,也能保有不離這個狀態,而且很少出現散亂。即使心出現短暫散亂,就像水與波浪一般能自然緩解如初。
每當身體出現不適時,我就觀看疼痛本質。雖然不一定會一觀見效減弱疼痛感,但是從中卻能明曉疼痛本質是空性的。我自己以為這是消除業障的有效方法,在內心上沒有任何痛苦感。當出現劇烈痛苦時,有時我就觀想六道眾生的所有痛苦都被吸入到我的痛處,而使眾生獲得舒適安樂。不過,在大多數情況下,我還是采用安住法修行。
當時天寒地凍,衣著單薄,可我並未覺得有絲毫冷意。
在內心深處,我總以為除了修行之外,再也沒有其它事能吸引我了。對於博覽群書,學習廣泛的知識,我也沒有什麼興趣。而我卻是虔誠地祈修上師瑜伽……能夠如此修行,我想世界上恐怕沒有比我更快樂的人了。我不必插手任何是非事情。衣食物品都是寺院提供的,大可不必為了生活而到處奔波。
一些常用念誦儀軌我已經爛熟於胸,也不必再費心勞神去記憶了。對於磕頭和轉繞等善法已不必專門修行,都是與自我觀心修法共同完成的。
……如此看來,“在僧院中修行遠遠超過於一百座寂靜山林中修行”,這句話是不無道理的。大寶活佛曾經也說過:“我們寺院的人一邊聞思經論,一邊修持密法,如果這樣的人有很多,那就完全有可能會出現那若巴和麥熾巴一樣的成就者。”據我所知,當地有不少喇嘛都是如此修行的。
當時,我的身心狀況感覺悅意舒暢,內心充溢彙盈,即使出現少許散亂也不影響內心安住。就宛如清瀅澄澈的大海,偶爾會有小魚游繞竄越——這種狀態我大約保持了六個月左右。
以後,我背誦岡波巴大師著的《解脫莊嚴論》,經過對論義的深思品味,對於因果不虛獲得了深刻定解。我暗自發誓:“即便遇險失生命,亦絕不操舊惡業。”
不久,我打算回返家鄉故裡——康藏地區。在未返鄉前,我心中籌量應該抓緊時間學習一些知識,否則將來自己獨處山林曠野,肯定會悔之晚矣!我就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寒窗苦讀,學習了聲明學、天文學、梵文書法、開許儀軌、大日如來儀軌和護法儀軌等急需必備的知識。
由於學習勞心費神,雜念叢生,我的修行受到一定影響,以往美妙的覺受已蕩然無存,心只能暫時安住,馬上就心神不寧,妄念紛紛,很難抑制五毒煩惱的滋長擾亂,而且心緒妄動,脾氣暴燥,憎愛分明,幾乎已經淪落到一般人的心理狀態,退失到起初“唯尋動靜”——僅僅尋找心的動與靜的初認狀態了……
我就這樣返回了家鄉。
在仲巴上師的塑像前,我舉行了一次會供,並在那裡住了一晚。那一天,我除了睡眠休息以外,一直都處在樂、明和無念的共融狀態之中。當時拉吉管家與我談論了有關去西藏中部的情況和仲巴上師如何圓寂的事情。雖然我們你一言我一語,相互作答,但始終沒有影響我的覺受狀態。不過,到第二天時,所有的樂、明和無念的覺受悄然逝去。心又漂浮不定,一會出現安住狀態,一會出現散亂狀態,有時還會忘記自我觀心。
在尼多地方,我閉關觀心了一個月,以那若六法修習為主。在此期間,有位名叫仁慶階的喇嘛跟我學習了天文學。
當時,我的內心一直處在深度的安住狀態,心中感到充溢彙盈。在教授仁慶階喇嘛天文學時雖然出現一些分別念,但並末影響內在修持——這種狀態大概保持了較長一段時間。不久,我被在家人邀請去作經懺法事。
出乎意料,我以往的覺受猝然消失,又退回到“唯尋動靜”的狀況上。導致我在保有心性上感到困難重重。
在整個修法過程中,存在這樣一個問題,我要想真正進入心性本面,必須要經過幾個層次。
首先,我心中動念想到“我要修行”,在這個分別念生起時,我並未能認識它的本質。接著,心中想到“我要觀看自己的心”,當這個分別念生起時,也未能認識其本來面目。然後,返觀自心,這才出現無有任何形狀與顏色的空性本質,於此境界坦然安住。我在安住時,能認識安住的本質就是空性的,同時仍有一個微妙分別念存在——這就是“我正在安住”的微然自覺,而對此微妙分別念的本質我尚未能予以識別。
當安住狀態變成散亂狀態時,同樣心中生起“我現在散亂了”,接著,我心中又生起“我要觀看散亂心的本質”。其實,這二者都是分別心,當下並未能認知其真正本質。之後,我觀看散亂心的本源,那些散亂心念就立刻消融於無任何形狀與顏色的空性中。
這種通過幾個層次的修行狀態存在了很長時間,我無法直接進入空性本質,都是拖泥帶水地修行的。內心深處籠罩著對修法的困惑與彷徨……
在此我真誠地提醒初學修行者們:在修行過程中,即便能進入深度的安住狀態,那也是變化無常的,恰如朗朗晴空亦會飛來朵朵白雲,又會退回到“唯尋浮動”的狀況上。當出現深度安住狀態時,對於世間八法是能平等相待的,在自我感覺上已然滅盡一切迷亂的心。然而不久隨著狀態的消失,又會滋生五毒煩惱,憎愛分明。因此,在修行時無論出現任何覺受,都不要過分執著。
我31歲時是土兔年,從這年的神變月開始閉關。在此期間我主要誦修白度母,還有上師瑜伽,在每天四座裡祈喚上師。不久,在修行上我獲得了一定進展。雖然安住的程度並沒有加深,散亂的心念也沒有減少,但這些散亂的心念並未影響我的修行。從而在安住狀態深穩時並沒有希求與歡欣,當散亂狀態紛雜時亦沒有憂慮與愁悶。此時,已非從前“首先需要確認散亂的心念再看其本質”這樣的拖泥帶水的修行,而是稍微一作意就能直視心性。這種狀態駕輕就熟,很容易保持。並且無論時間多久都不產生焦慮與厭煩。除了晚上睡眠以外,白天大部分時間都處在這種狀態——很像是“晝夜連續無失修行之態”。
我有些自我陶醉,心中以為“太好了!我已經證悟了!達到這種修行程度肯定不會退失了!”對自己來說,喧鬧的城鎮與寂靜的山林無有什麼差別,無論是獨自一人修行,還是到熙熙攘攘的鬧市修行都已不成問題。
從此之後,我開始為在家人作經懺法事去了……
在天天周旋,忙忙碌碌的法事過程中,不知不覺地我的修行越來越降低。以前連續無失的修行狀態已經喪失許多。有時會忘記修行,有時還會迷失。不過,平時一想起來還能立刻返回到心性之上,這一點我還是有些把握。在經懺法事念誦儀軌時,如果是朗朗上口比較流暢的地方,或者在用齋時,大多數情況下都能盡量保持心性。
有時,我到凶煞之地(鬼神集住地)去作祈雨法和誦修咒法,在真實覺受境界出現鬼神張牙舞爪地變化,或者在遇到著魔附體瘋狂的病人時,心裡就感到十分恐怖。當時修習生起次第和圓滿次第並不能解除恐懼的心念。如果當下直視恐懼念頭的本質是空性的,就能立刻緩解恐懼心理,出現心平氣和安逸的狀態。
在31歲至34歲之間,我都是以上的修行狀況。
34歲以後,出現了與以往不同的修行經歷。赤裸裸的覺性已顯得非常清明,從而對自己的修行產生了一定勝解。自己認為再也不會有勝過現在所了悟的證境了。這種明然赤裸澈然的覺性,雖然時間不會保持很長,但每一想起就能呈然出現覺性之空是赤裸清明的。
這一期間,我多次認知粗猛之夢。有時能在覺受與夢境錯綜復雜的情況下認識心性,相伴出現神通的感覺。一次我看到那位貝熱地方名叫頓約的王爺,正和幾個騎兵倉惶逃跑。而他們後面驅趕犛牛群的幾人向王爺呼喊著:“王爺,您不要跑呀!請先給我們吩咐一下,這些犛牛怎麼辦?……”王爺一邊策馬飛馳,一邊扭頭叫嚷著說:“我沒有什麼吩咐的……”就轉過頭,狂奔而去……這一情景是我在夢中的感覺,沒料到不久蒙古兵來了,果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我在閉關修行的覺受中,看到一位老人,他是我的施主,已經死了。他的家人正商量請我去念經超度。其中有一位說:“喇嘛(指喬美仁波且)不是正在閉關嗎,我們能不能請到?”另一人說:“去吧,應該能請到的……”本來這家施主是住在山背後的,可這些景像如同出現在眼前一樣看得非常清晰。待到第二天清晨,他家的人來請我,我就接受了邀請去了他們家……
還有一次,一位老婆婆病了,她的家人請我去念經。但因天色已晚,我對他們說:“今天去不成,明天早晨可以去。”第二天黎明,我在覺受中看到那位老婆婆已經死了,她的兒子說:“真糟糕!阿媽就差一口氣沒能等到喇嘛來!”說著說著,他的神情變得很沮喪。一會兒,我到了她家,情況果然如此。
有時,施主等人不管在遠方還是近處,我夢中感覺到他們所思所想都能從他們口中講出來……諸如此類的明受,有時能顯現,但並非經常出現。初學者在出現這類相似的明受之後,若自以為是有神通而妄自尊大,那就往往會變成修行的絆腳石了!
自34歲以來,我屢次認識覺受光明。
據說,認知夢境與否是與精進力的大小有關。但是就我而言,這是不一定的。有時雖然白天修行狀況很好,而夜晚卻不能認知夢境會導致迷失掉。同樣,雖然白天修行狀況較差,而夜晚卻能認知夢境。
還有種說法是,若接受信眾財物過多則會影響修行,引生昏沉和嗔恨心……這對於我來說也是不一定的。當別人的供養豐厚,我會自然出現良好的修行,信心與恭敬心、出離心與慈悲心會油然而生……
依據我的修行狀況來分析,修行的萌發——能夠起修是逐漸生起,並非突飛猛進地發展。因而我是“逐漸而悟”的根機。“逐漸而悟”有三種類別,其中我在修行過程中並非穩定遞進,而是變化頗大,所以,我應該是“逐漸而悟中的超越”根機。
一天晚上我睡覺時,在眼前浮現出一幢房地大小的範圍,就像照射著灼灼耀眼的陽光一般十分明亮,引發我在心性上能夠澈然清明地安住。
我在36歲時,體弱乏力,一天到晚都在昏睡。有天深更半夜,發生了一件特殊的事情。在半醒半睡假寐之際,眼前黑影晃動,影影綽綽,仿佛有什麼東西壓著,我心裡感到有些驚恐,嚇得瑟瑟發抖。突然間,耳畔響起“嗚、嗚、嗚……”“轟隆隆”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聲音。我見到這種情形,馬上修生起次第來加以遣除,但沒有起到多大作用。我只好觀察自心,尋找恐懼的來源,凝視而住。這時,眼前出現一束皎潔之光,就像射進窗欞的月光一樣……我想這肯定是白光現像。我覺得自己已經死了,感到更加害怕,萬不得已放下一切,坦然安住在“恐懼”的念頭上,心中的畏懼感頓時緩解。後來,面前出現如火星四射般紅光閃爍的景像——也就是紅光現像……我又感到恐怖,仍采用前面“坦然安住”的方法予以化解。接著,身心出現從未有過的沉重感,直覺告訴我,有可能黑光現像出現了……身體動彈不得……猛然間,我內心深處有種感覺:這發生的一切,不是死亡現像而是夢境顯現……既然如此,應該醒過來!我使勁掙扎著從睡眠中醒來……
有一次,我在睡眠中看到紅光光束照射,當下認識了心性。不過,在這種情況下所認識的光明屬於覺受光明,這一光明是低層次的光明。如果初學者出現這類光明可千萬不要自以為修證不同凡響,而飄飄然妄乎所矣。
上述是我36歲以前的修行經驗,就是談了生起一些明受(在真正證悟之前,會出現樂、明和無念的三種覺受)的情況。
在36歲這年的年底,我拜見了仲巴上師的轉世靈童。好像是這個原因,我的修行突然有了大的飛躍。自心完全沉浸在大樂之中而能坦然安住,安住的氛圍極其濃厚,已然敏銳地洞知樂受的本質是空性的。這種樂空無二的覺受,除了睡眠已外其余大部分時間仿佛都安住在這一境界。在此六個月期間,雖然我連續不斷地進行靜猛酬供回遮的灌頂法事活動,但是絲毫未產生厭煩的情緒和勞累的感覺,始終都融浸在樂空無別的圓融境界。仿佛一直徘徊在這一境界的緣故,我的一切行為都變得凝重遲緩。除了念經以外,在與人交往時,對於東拉西扯的言來語往已感到索然無味。在這種情況下,我在待人處事方面的言談舉止與以往截然不同了。
有些人因此產生了誤解,以為我孤高自傲,待人無禮。有位名叫索南仁欽的比丘對我心懷不滿悻悻地說:“你的門閥顯貴我們是知道的,但這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之事。仲巴上師對你禮遇有嘉,這對我們來說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自此之後,我對修習大手印生起了無比的歡喜心,出現了樂、明和無念的圓融境界。無意識中對芸芸眾生自然生起大悲心。一想到惡趣眾生的痛苦,就會悲從心來,忍不住撲簌簌地流下眼淚……
在某一階段的修行中,在毫無覺察的情況下我爆發產生了未通過聞思的聞所生慧,掌握了許多從未了知的佛法真理。在夢境中我給幾位具緣弟子進行勝樂金剛總攝論的灌頂並傳授大手印指示,同時認知了明受光明(三種覺受光明之一)。
39歲時的一次夢境中,我自言自語地說:“若有所修則非修,欲修之念亦非修。”待到第二天早晨醒來,自己的修行有了一些進展。之後,我將佛海觀世音菩薩消除五毒煩惱觀想法同本性禪修結合修行,在此期間,無論何事成功與否都能從夢中如神通般預知。一天晚上,在整夜都處於帶有明受色彩的光明之中。從此我如釋重負般減輕了許多對戲論的執著,對引導次第的修行生起深穩信心,出現了許多良好的修行體驗:不管金剛跏趺坐安坐多久,身體也不會產生絲毫不適。假如出現手腳等不舒服感,利用扎龍動作稍微舒伸一下就使身心暢快如初。
有時,對於眼前所見到的千差萬別的所有現像,我內心能深刻地感受到一切皆無自性。
在五次第單坐法與本性禪修共修後,我的寂止比以前越加深沉安穩,金剛跏趺坐一安坐,身心立刻充滿坦適樂融怡然自得的狀態,並且出現明、增、得三種現像依次融入的過程都以像征性方式瞬間遷變。一天晚上,彈指間在夢中顯現消除趣往眾合地獄之因的征相。以後,我重新修習四加行並與大手印合修,在覺受與夢交界狀態自然現見前世經歷。
在將佛海觀世音菩薩生起次第與大手印共修的階段,在不同的情況之下,我屢次認知光明夢境。一種是首先於夢境裡認知夢——自己了知正在作夢,然後才認知光明。另外一種情形是剛一入睡,沒有出現作夢活動就直接認知光明。此後,我用三類和合法同修氣法結合修習,隨著修行不斷地深入,夢變得越來越稀少。
一次在半睡半醒之際,我認知了淺光明。
一般來講光明可分為淺光明、深光明和覺受光明三種。
所謂淺光明是當一入睡時就能認知本性,然後於本性境界中生起幾許微妙心念,並能知曉自己正在睡眠中,也能見到房間裡的一切。或者,在安住於本性境界的同時,能看見佛菩薩形像顯現,還能聽到佛菩薩的語言教誨等各種景像。
所謂深光明,是將白天本性境界保有到夜晚臨睡之前,由於進入深度睡眠的緣故,不知道認知睡眠與否,且沒有絲毫夢跡。然而一旦蘇醒就馬上覺知臨睡之前的本性境界,神志清爽。
所謂覺受光明,是指雖然剛剛入睡而未能認知本性,但眼前出現如長號角般的光芒,或者見到像月光和日光一樣的光線,從而能清明地認知本性光明。在這種狀態中,借助那些光線,有時眼前存在的房屋樹叢、起伏的山巒等一切障礙物都不能遮擋自己的視線,能夠見聞到遙遠的地方和那裡人們的所作所為、言談話語……
不久,我主要修習朗日唐巴大師的《修行八頌》。
在修法過程中,一天夜晚在夢境裡有一個人誹謗我說“戒律不清淨”,我感到怒不可遏,就一把抓住他,手裡攥著一塊石頭,指指戳戳地斥責他很久。我暗自思量:自己戒律這麼清淨,他豈敢這樣誣蔑我,心裡感到憤憤不平,無法接受,打算找個當官的去告他……想著想著,我就醒過來了。通過這個夢境經歷,我深深地體認到冤親苦樂等現實中的一切完全就像昨日的那場夢,真不應該執著呀!以前,我不太敢修習“自他苦樂相換法”,擔心會給自己帶來妨害。但經歷了這一夢境,促使我十分樂意修習此法,並獲得了一些體會。
自從我的修行比較容易順利開始,直至目前的經歷,我想應該是下等專注瑜伽階段(專注瑜伽包括上、中、下三種層次),然而卻與理論上所提出的標准不太符合。在自我內心中總存在著某種懷疑——是否自己還未達到下等專注瑜伽的程度呢?由此才開始逐漸有了肯定的定解:自己的修行是真正的下等專注瑜伽!這就像與久別相識的人重逢,心中無任何疑慮地予以認可。雖然在覺受體驗狀態極佳時,自我感覺境界很高;或者在覺受體驗狀態較差時,自我感覺境界很低,但是不論怎樣,下等專注瑜伽的標志始終沒有喪失——這一點啟示我對修行更加充滿信心。
在將佛海觀世音菩薩法與大手印法合修的原有基礎上,再修習拙火定,我在修行上的覺受有了一些變化。現在已很少起心動念,心沒有任何所緣境——心無掛礙,以前的能見所見和內心深處對修行的覺知都無影無蹤,而且沒有任何意識之所緣,出現了失神發楞狀態,在無念中可以隨意安住……對於這種狀態我深感迷茫和疑惑。這種沒有任何所修、沒有任何能見所見、內心沒有任何覺知,也沒有清明和澈然之感的狀態是否是真正的修行呢?如今的狀態已非昔日之景,這到底是怎樣一回事呢?針對這一問題,我專門查閱了有關竅訣書籍,經過分析判斷,認為自己的修行是真正證悟了心的本性。但是後來卻發現這還不是證悟了離戲本質,而是無念發楞的覺受。
在此我提醒初學修行者們,若出現無念的覺受,就不要以為已見到離戲本性,也不要以為已證悟了無修境界。
當時我依然如此修行,但過了不久,在現實和夢境中出現了各種違緣災異,受到某些擾亂,從而激起無明痴心,內心中總感到特別壓抑沉悶。有時又心亂如麻,思想旁鶩,過於掉舉……導致在幾天之內都無法安眠。一次偶然地稍作小睡時作了一個夢,看到有許多人企圖啖吃我的肉。我感到萬分恐懼。後來,自己揣思這一切都是心之所現,其實根本不存在實有的東西。我返觀自心,那些景像馬上就煙消雲散。接著就認知了帶有明受色彩的光明。在我的周圍上下籠罩著月光一般,清晰明亮。我琢磨著,這是自己死後所安住的光明境界還是認知的夢境光明呢?……雖然生起這樣一些心念,但這些心念並未影響到安住光明,仍然處於本性境界。據說,修行者在死亡時若出現剎那念頭會使其從安住狀態(光明境界)出定。然而依照我的經驗來判斷,即使生起一點心念也不會影響到安住狀態。
當分析自己“是死後安住的光明境界還是認知的夢境光明”時,我發現是在睡眠狀態之中。隨之我在這一境界未睜開雙眼安住一會兒,蘇醒過來時依然處在半睡半醒之際,自然保有著本性境界,也就成功地安住在光明境界。當我完全清醒時,發現自己的睡臥姿勢是左側臥式,與以往的正確臥式相反了,但仍能認知光明,這倒令我感到有些驚訝!
第二天中午,我蹲坐著小睡,很順利地進入到光明境界。當時我是閉著眼睛的,但跟睜開眼一樣看得相當清楚。見到虛空中有正方形的五色光團,中央有個月亮圓滿無瑕。在明月當中有圓形的五種顏色旋紋……我想,這大概是脈與風運作的征相……想著我就醒過來了。這裡所出現的明月,有可能是頂輪中從父親那裡獲得的白菩提。
過了一天的夜晚,在睡眠中雖然我未能認知夢,然而卻能安住於本性境界(這是白天修行所帶來的良好串習)。一段時間之後,我感到雙目疼痛,周身不適。在夢境中見到一位少女緊緊地擁抱著我,偎依作愛。自己渾身上下融滿快樂感,與此同時我認知了大樂智慧,在樂空無別的境界中久久安住。最後,那位少女消融於自身而悄然無影……這表明是我見到中脈下端短阿字——金剛亥母的緣起吧!
一次在夢境中,我在離地面有一肘高的地方金剛跏趺坐,騰飛起來。在飛行中認知了光明。然後,我在天空翱翔飄蕩。到達了我所掩關居住的山間林下……在此前後的整個修行狀態,身語意非常安適怡然。平常無論什麼行為,都不會對修行產生很大影響。
之後,我主要修習那若六法中的拙火定,每天不斷地進行一次扎龍伸縮運動,結果身體減少了寒冷感,消化能力有了提高。以前那些不能消化的食物現在都能消化吸收了。每天晚上在臨睡前,我都修一座拙火定。即便穿上單薄的衣服,在感覺上也比從前穿上厚棉衣服暖和。我私下以為,若能經常修習拙火定,是肯定能獲得征效的,因而心中生起了穩固的信心。在修習拙火定後,以前難以消化的油類食物現在都能消化,也不再嘔吐出胃液,我的身體逐漸地胖了起來,而且肌膚柔嫩,神采奕奕,同時相伴出現明點日增的征相。
在一次夢境中,我用糌粑團捏了一條蛇,出乎意料,那條蛇竟然變成了真正的蛇,它在地上蠕動爬行起來……我感到有些恐懼。最後,那條蛇融入自己身體裡,這有可能標示著修行中脈的相關征相。
在這年隆冬季節,想必是修習拙火定的原因,我始終都未有寒冷感。過了一段時間,我停修了拙火定,也停修了扎龍伸縮運動,漸漸地感到很寒冷,消化能力下降,又出現了嘔吐胃液的現像。我馬上振作精神重新修習拙火定,這些不良現像也就隨之消失。
此後,我將佛海觀世音菩薩的拙火定修法與消除五毒修法專一合修。在夢境中見到搏鬥、士兵追擊和開槍等的場面——自我感覺這大概是修習拙火定的征相。白天時分,曾兩次出現從身體散發出濃郁芳香的現像,但給我護關的人並未覺察到。不久雖然我一直在止語(除了傳法以外),但我從小窗裡向證悟者竹慶·白瑪仁增(喬美仁波且的弟子)念誦了一些傳承。這一行為促進了我的本性修持,出現了自己所證悟境界與念誦傳承相互圓融的狀態。於此前後,在不同的原因與情況之下,我多次認知光明:有時夢境中眼前一片通明,仿佛天亮了一般,從中認知了光明;有時剛一入睡,在頭頂上方出現一束光芒,從中認知了光明;有時夢境中出現恐怖景像,從中認知了光明;有時睡眠中眼前浮現像火星迸射般的光芒,它逐漸變寬,在相當大的範圍內,通澈明亮,從中認知了現空無別的光明……
一天夜晚,我夢境雜亂紛呈,奇怪的是這絲毫沒有影響到安住本性。之後,雖然我修習那若六法中的“不淨幻身修法”,但並未獲得任何進展,在睡眠中也沒能認知光明。
某天夜裡,在夢境中我爬越一座高山的前坡,那裡有一處山洞,洞裡有個小孔,閃露著亮光。心裡暗自琢磨,我現在是幻身,應該能進入孔穴中的,一邊想著我一下子就進去了。同時我做了三四次將自心與虛空互融的修法試驗,認為自己已經證悟了不一不二的境界。我一邊在空中翱翔著一邊引吭高歌:“我證不二之瑜伽……”這一夢境改進了近期修行中所出現的欠缺與不足,獲得了某種程度的進展。第二天,我剛一入睡,眼前浮現出一盞燃燒著的酥油燈,依此而認知了光明。
初十這一天,我突然患上了疾病,隨即服用了一些藥物,配合以扎龍伸縮運動,並修持苦樂自他相換法,直視覺知病痛的本性……第二天,病情稍有好轉。在發病期間,感覺中我看到一只烏鴉從空中飛落下來——自己感到這可能是被他人詛咒所導致的。在我修法的當天夜晚,在夢境中我見到一只烏鴉死了——這表明已經遣除了詛咒之殃。
此後,即便在夢境中也能多次成功修持苦樂自他相換法。過了一段時間出現了與以往不同的覺受,是一種即此非彼的難以名狀的境界。以為若有能見和所見,就都是改造之境。真正的“無整”(無改)應該是能見與所見無二無別,遠離一切作意思維的境界……恰好自己的境界就是無作意無破立的。
連續兩個晚上,我都在短短的一座中認知了光明。
於此前後,我對一些惡業深重的病人修習互融修法(苦樂自他相換等法),結果,所有美妙的覺受都泯然消失。在修習拙火定時,感到腹部熱融融的,整個身體也被熱量鼓作得氣湧湧。但是,在修行上卻沒有獲得什麼進步。
在修習“三身指示法”之後,我的修行獲得了少許進展。以前早已具有的深層安住覺受,再加上超越意識,無有任何作意,自我感覺仿佛真正證悟了空性一般。這種覺受越來越清明,越來越穩固。不久,像以往“正在安住本性時所具有的微妙執著”現在都已蕩然無存。無以言表的覺受隨時隨地都能出現。自我感覺內外情器世界都已變成報身和化身的顯現。當時正值寒冬,若未修拙火定就覺得冷意充身,而一修拙火定,則從身體裡爆發出沸騰的熱量,也就沒有絲毫寒冷感了。然而,用手撫摸身體表面時卻並非很熱。
過了幾天,無有能見所見超離言語的境界廓然泯滅,出現了毫不介意順其自然的狀態。認識到以前修法時所帶有的專門直視本性的心念,太過於攀著顧盼,也就沒有真正見到本性。而現在才感到真正了識了本來面目。不過後來才發現這仍是具有濃厚覺受色彩的,並不是見到真正本性。
我提醒初學修行者們應該注意,對於“真正見到本性”的修行,是有許多糠秕包裹在表面(需要細加剝削,予以識別)的。
在一段時期裡,我幾乎天天晚上都能認知光明。有時於夢境中念誦儀軌,當時雖然未能認知夢,但仍能保持本性與念誦儀軌相互圓融的狀態。有時在夢境中見到旭日東升,由此認知了光明,而且於整個夜晚都融入在光明境界之中。
一次,我為一位病人念經。一天黎明,我坐著睡著了。眼前好像天亮了,一片通明。忽然間浮現出一個家庭景像,那家有個人死了,屍體用灰色布纏繞著,蹲放在地上——在出現這個情景的同時,我認知了光明夢境。睡醒之後,我琢磨那個病人肯定壽終正寢了。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我聽說那個病人在當天上半夜就死了……
一天夜晚,在夢境中眼前忽然一片通明,我見到一所陌生的人戶,屋裡有一個大火灶……依靠這一情景,從中認知了光明。在此境界裡,我了知自己正在睡眠,而且,也覺知自己正在認識光明——隨之而來我略有擔心,恐怕自己從睡眠中蘇醒過來。漸漸地睡眠狀態變得越來越淺顯。在明空無別的境界裡,整個夜晚我都安住在光明之中。清醒過來後,仍然處在這一境界。這天晚上的光明雖然與“晝夜連續的光明”極其相似,如出一轍,然而還具有一定的明受色彩,也就不能代替真正的“晝夜連續的光明”。因此,出現此類程度的覺受,就不可說成是已經獲得“晝夜連續的光明”境界。
以後,在夢境中雖然我未能認知夢,但由於白天修行的串習力,在睡眠裡仍能保有本性安住。還有,於夢境中能覺知到自己正漂泊在中陰界,我就馬上全神貫注地長時安住在本性上——如此稀奇的夢境大概出現了數次。
過了不久,在修行上我有了突破性進展。生起了樂空無二的境界,不論是息業增業,還是懷業,這三種事業不管成辦哪一種,若在當天夜晚進行猛勵觀修,到了第二天肯定會出現明顯征相——此類情況出現得比較頻繁。這有可能是與當時修行程度有關聯,在中等專注瑜伽以上的修行中,本來具有著顯著的樂明無念的覺受特征。造成這一顯著覺受的原因,主要是修持寂止所帶來的。假若沒有寂止和它所產生的樂明無念的覺受,任何一種事業也就無法如願成辦。這恰如無雲之雨,無米之炊,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雖然好像已能如願成辦各種事業,但是這種覺受只不過是修成寂止與樂明無念的點滴功德而已,而不能自以為已然獲得成就,生起傲慢之心——這一點,初學修行者們一定要銘記於心!要知道,這些征相是很容易湮滅消逝的,如果不懂得這個道理,以為弘法利生的時節因緣已經成熟,就匆匆忙忙去廣接眾緣普度群生,那可真貽笑大方了。而且這種人往往在美妙覺受消失之後,就會違緣重重,甚至走火入魔。
在覺受中,我已能無修無整地見到山岩土石和牆壁等一切萬物,宛如天邊的彩虹,雖然看上去千姿百態都以各自形狀存在,然而其本性就是空性的。在出現這種覺受之後,我覺得無論什麼山岩牆壁,都能像煙霧般一穿而過。但是倘若真的去試一試,用手去碰碰牆壁,發現依然是堅固的牆壁,並不能穿過。同樣,自我身體感覺是空性的,但仍有飢飽冷熱之感,仿佛依然如故……諸如此類的少許空受,我們不應該自以為已然證悟不二境界(指四瑜伽之不二瑜伽)心境一如了!
一段時日之後,出現了心與虛空相融一體的無法分割的覺受。心能充溢於整個虛空所周遍的範圍,情器輪涅一切萬法都與自心圓融一體——當時,我內心滋生了某種懷疑,這些境界是否就是空無邊處和識無邊處等長壽天之因——外道之路呢?還是已證悟了輪涅平等法界的一部分呢?……對此我仔細觀察,發現二者的核心差別主要取決於有否有細微的執著。
不久,我出現了一種覺受,就是一切諸佛意之本質與六道眾生心的本質和自我之心,這三種是無二無別的。隨之明空澈然的自性自然顯現,而非自我臆想和聞思之理所成。後來發現,當時我的境界應該是輪涅無二的清淨境界,但還有一些覺受成份在內……這以上所談的修行,應該屬於中等和上等專注瑜伽的範疇。
從46歲開始,我閉關專修,度過了整整七年半的時光。
在水馬年年初,我在夢中見到了帕竹噶舉和塔波噶舉的一些上師,與此同時獲得了證悟。當蘇醒過來時,依然安住在夢中所證悟的境界之上。從此以後,已非往昔可比,所謂“平庸的赤裸之心”其實就是上師們真正的秘密意趣之所在——現在我才開始徹底認識,仿佛久別重逢的老朋友一般,真太稀奇了!在沒有得到竅訣引導和未懂修行之前的那個心,“容顏”未改,本然未變,亦沒有絲毫增上——這就是真正的大手印,直至如今我為何沒能醒悟到這一點呢?那些上師們為什麼不明確予以開示呢?我曾詢問過一些經驗豐富的道友們,他們也為什麼不和盤托出呢?自從最初“指示本性”一直到現在,這中間的所有經歷都是虛偽無益的糠秕,只是荒費時日,徒勞無功而已。
因此,當時自我感覺如何呢?
以前的修行由於心過警惕,而受到阻礙,現在卻感到怡然自在;以前的修行由於執著於修,而受到阻礙,現在卻是無修無整不加理會;以前的修行由於專注觀看,而受到阻礙,現在卻不知道能與所哪個在觀哪個在看。自我內心在收斂時,能自然安住於明淨;內心在外馳時,也能不散亂地安住於現空無別之境。由此而知,所謂的安住其實並沒有任何所安住之法,而是在平常自然的狀態下放下一切。所謂放下一切,其實本然就沒有任何所放下的……
言語談得再多,即使談到詞窮理極的地步也都是無足輕重,毫無作用的。除非依靠殊勝加持,自我親證。否則一切語言都無法真正表述,這大概就是“無可言說”的本義。
就此修行次第而言是屬於下等離戲瑜伽之所證,猶如初三的上弦月,雖然它仍待圓滿,但是它就是真實本然的月亮。
清明現見真正的空性,這與初地菩薩的證悟同等——所謂“證悟者”的稱號也就藉此而確立。我——嘎阿色比丘(喬美仁波且之梵名),因長期閉關修行的結果,也從此而真正地獲得了……
我繼續閉關,在修行的漫漫旅途中,精進不懈地前往我所追求的目標。
一次,一位惡業深重的施主命歸黃泉。我對他生起了猛烈的的大悲心,而修習苦樂自他相換法,突然我生病了……還有幾次在自己患病期間修習苦樂自他相換法和格薩裡法(斷法),放下一切自我執著,於空性境界安睡,因而諸病痊愈,平安無恙。
在出現幾次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語有關“將要來某某客人”的事情之後,果然那些客人真的來訪了……諸如此類的覺受屢次出現。
過了一些日子,我向南秋·門捷多吉活佛供養傳授了“心性指示法”,他修得很快,迅速地經過修行諸次第,最後見到了真正本性。隨之我也就在門捷多吉活佛座前聞受“南秋大圓滿法”。以前,我單修大手印而未修持大圓滿。現今憑藉這一殊勝因緣,我對大圓滿法生起不可動搖無比的信心。至此,我閉關專修暫時告一段落,也就向雲集的信眾們傳法。
時值有關轉世活佛的糾紛,局勢顯得十分緊張。而我自己內心卻十分自在。在向人們灌頂並親自散發加持品時,其中大部分時間我都安住於覺性境界。我無論到哪裡,都被眾多人群簇擁著。在非常嘈雜混亂的環境中念誦傳承和灌頂,導致有時因為失念而迷失,但正念的“監護者”一閃現馬上就能回到“平庸的赤裸覺性”之上;有時雖然進行傳法灌頂回向等法事活動,卻並未影響到安住本性,反而能在覺性境界中游刃有余地完成。尤其在功德回向時,我提醒自己依據《般若二萬五千頌》所講的有關“三輪體空”回向功德,依之不舍離修行色彩與功用而予以回向。
以上簡單地介紹了我從17歲至52歲之間的修行歷程。雖然我沒能一直專修,但在本質上並未放棄努力修行。通過不斷地摸索體驗,才獲得了修行大致的經驗……這是很能令人品味的!
我不敢說自己獲得了什麼高不可攀的成就,可是,依據經論中所說,“超越所思未覺知,煩惱自然當下盡,智慧自然增上生”……也許僅僅獲得了與之相類似的點滴成就。就三毒煩惱中的貪欲心而言,已從根本上斷除。嗔恨心已相當於從前的百分之一程度。在自己的事業比較興盛,受到信眾擁戴之時,在內心深處我並沒有什麼貪戀與歡喜,這已非同往常。同樣,聽到他人誹謗謾罵時,心中也沒什麼惱怒與憂愁。而三毒煩惱中的痴心,假如專指睡眠的話,那可沒有什麼減少。但我以為真正的痴心是無知和愚昧,這一點我的確如春雪消融見日出,減少了可不只是一點點,智慧也較以往增上許多。對於顯密竅訣的領悟,比從前有了成百倍的增長,同時了悟了所有這些竅訣的要點,而能真正體現應用於實際修行之中。就佛陀的全部教言來說,我都能將之作為自己的指導上師。一切內外情器諸法,雖然顯現清晰,但已能了知其本性就是空性的,宛如水中之月。並且,在空性的境界中,能自然出現智慧的妙理,就像那天空飄浮的彩雲……這樣,生起次第和圓滿次第已圓融一味……然而,入定與出定尚未達到渾然無別。有關入定與出定圓融的竅訣,不論到哪位高僧大德座前去祈請,都未能如願。在《風心雙運之竅訣》中指出,若想入定與出定真正圓融無別,就必須獲得無修瑜伽(四瑜伽之無修瑜伽)的證悟——我這才如夢方醒,了知了其根本原因所在。就我而言,想要獲得無修瑜伽的證悟,恐怕尚有較長之路要走……而在覺受中,入定與出定圓融的感覺早已在專注瑜伽時就有了。但是,正因帶有覺受的色彩,我以為這不能代替真正的入定與出定圓融的境界。
52歲鼠年時(即今年),我在修行上好像獲得了異乎尋常的進展。有時對於色聲香味觸法或者如具體對像山岩土石、城市和眾生等一切所見,皆是自性空性無二無別。就像海納百川,圓融無礙。但是,我謹慎地揣測,這是屬於覺受範圍,而不一定屬於真正證悟遞進的範疇。不過,不管怎樣,我都會努力向前,精進修行。
以上我所述說的是自己親身修行的經歷。這純屬自我個人實踐,既沒有與理論相結合,也沒有單憑理解去臆斷(指僅靠理解經論獲得某種想像的證悟)。假若僅僅依靠理解,不光是一般的證悟,甚至連上等無修——佛陀的境界也是能予以“描述”的。按照對“基”的理解,散亂與非散亂並無任何差別,有無“正念掌握”亦無任何差別。這宛如海中魚兒,無論它怎樣四面八方到處游蕩,它都未跳出茫茫大海。由此而知,無論“正念掌握”了本性與否,它都不會超出大手印的範疇。
同理,善惡因果、行為好壞和善趣惡趣等,在大手印境界中都是不一不二的。這些道理,光憑語言,我也能講得天花亂墜,並有較深的理解。但是若沒有真正的證悟,單單依靠一知半解,鸚鵡學舌般地講出空洞無味的長篇大道理,恐怕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更加欺誑虛偽,沽名釣譽之人了。若是僅僅依靠對空性的一點理解,而不注意取舍因果,且未嚴謹持守誓言與戒律,那可就真的著魔附體了。
在大圓滿阿底約嘎中所指出的“無守持誓言”的確是無上的誓言,然而也要適時適地……這些都是得地菩薩以上的操守,並非是一般凡夫人隨隨便便就能“任運行之”的。因此,我所講述的一些經歷,根本沒有光憑理解就大談特談,而是自己實實在在腳踏實地的親身實踐,稍微向世人作了點滴透露。現如今我52歲了,人生的上半生已經悄然流逝。在下半生中,對於專修大手印與大圓滿圓融的殊勝修行,我充滿了堅不可摧的無比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