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九六八年宣化上人講述
鳩摩羅什法師出家之後,就學習小乘的教法。他拜一個師父,誰呢?他師父叫槃陀達多,又叫槃陀蒲達多。每一天,鳩摩羅什法師讀誦一千首偈頌,每一首偈頌有三十六個字,這一千首偈頌就有三萬六千個字這麼多。你看,他一天就學這麼多字。三萬六千字,等於〈楞嚴咒〉三十幾倍這麼多,〈楞嚴咒〉是一千二百三十幾個字。鳩摩羅什法師以七歲的年齡,一天就讀誦三萬六千個字,你想一想,這種的聰明智慧,和我們每一個人來比較,如何?我們現在每天讀誦、學二十四個中文字;第二天一問,又不認識是什麼了。鳩摩羅什法師一天就學三萬六千個字,你說我們若和鳩摩羅什法師比較,那應該怎麼樣比法呢?
鳩摩羅什法師一天學三萬六千字,很快就把佛所說的小乘經典都學完了。學完了,他又學世間所有的醫術──醫、卜、星、相,所有的這種知識,他都學。醫,就是關於醫藥、醫學的書;卜,就是算卦的;星,就是利用出生的星座方位,給人家看看命運如何?你這一生怎麼樣啊?相,就是相面,看看你的面貌生得哪一部份是出貴?哪一個地方是不出貴?富貴的人相貌怎麼樣?貧賤的人相貌又怎麼樣?這叫看相。這醫卜星相,所有的世間文字,鳩摩羅什法師都學盡了。
學盡了小乘的經教,和世間所有的知識之後,鳩摩羅什法師又同他母親到印度去學大乘經典。因為他母親覺悟到自己是國王的妹妹,出家了後,供養不知有多少,這個供養錢,那個也供養好的飲食,一天到晚有好的享受;她自己不願意有這麼好的享受,並且她發願要學習佛法,要到佛出生的地方──印度,去各處遊歷,於是她就帶著鳩摩羅什法師到印度去。
鳩摩羅什法師到了印度之後,就學大乘佛法,學大乘的佛教。先前他學小乘,覺得小乘經典非常微妙;以後一學習大乘法門,才知道這是妙中之妙,大乘佛法的境界,是不可思議的境界。
鳩摩羅什法師到了龜茲國,因為他的舅父龜茲國王也信了佛法,就非常恭敬他,用金子造了一個師子座,請鳩摩羅什法師登壇講經說法。可是,鳩摩羅什法師在這個時候,另外有一個目的,就是他預備去度他小乘的師父;因為這個小乘師父,也有很多人信仰他,如果把他的師父度明白了,就可以度很多人都學習大乘佛教。
所以當他的舅父給他造這張椅子的時候,他已有這種計劃,想到其他的國家去;可是這樣一來,就會令他舅父對他生出一種不好的印象。怎樣不好呢?「我待你這麼樣好,給你造金師子座,都留不住你在這個國家,啊!你這個外甥呀,對於舅父一點都沒有情感了!」
正在這個時候,本來鳩摩羅什法師想去見他的小乘師父,可是他的小乘師父卻到龜茲國來了。就好像現在的海關,有報告來說:「有位印度法師叫蒲達多,是鳩摩羅什法師的師父,他現在到我們國家來了。」於是龜茲國的國王和鳩摩羅什法師,就到郊外去迎接他這小乘的師父。
這國王就問蒲達多尊者:「你為什麼這麼遠來到我的國家呢?」蒲達多尊者就回答說:「第一,我聽說國王你這樣的相信佛法、恭敬三寶,所以我來是要來見一見國王。第二,我又聽說鳩摩羅什法師現在法緣盛大,所以我來看一看他。」於是國王就請他進龜茲國,和鳩摩羅什法師住在一起。
鳩摩羅什法師本來要去度他師父,現在他師父來了,於是就為他師父講《德女所問經》,德女所問的大乘佛教的道理。講完了,他師父就問他:「你對於大乘的佛法,覺得有什麼好處呢?有什麼奇特的地方呢?你捨了小乘而學大乘,大乘的教義就講『空』,空就是什麼都沒有了,那你學它有什麼用處呢?『空』本來就都空了,又何必學呢?」
鳩摩羅什法師說:「這個『空』裏邊才有『有』,真空裏邊才有妙有,妙有也就是真空。大乘佛法才是究竟徹底的佛法,不像小乘那麼多的名相,那麼樣的拘謹、拘束,得不到解脫,太死板了!」
他師父就說:「你說這個道理,我有一個譬喻,譬如有一個狂人,請了織絲綢的匠人來給他織絲綢。織了一匹布,這個狂人一看,說織得太粗了,叫織絲綢的匠人再往細了織。這個匠人又向細了織,織了很多次,織得這個絲綢精細到極點了;可是,這個狂人還不滿意,總說這還是粗,手工不夠巧妙。於是那個匠人就想欺騙這狂人,用手指著虛空,對狂人說:『你說我這個粗,不是嗎?我這個最細的絲綢是在虛空裏邊。』狂人往虛空看一看,說:『沒有啊!虛空裏沒有絲綢啊!』匠人就說:『虛空裏的絲綢,是最精細的;因為它太微細了,連我這個織絲綢的人,尚不能以我的眼睛看得見,你不會織的,當然是看不見啦!』狂人一聽,認為有道理,於是就賞給他很多很多的錢來酬謝他。這樣一來,其他織絲綢的匠人,也就跟著用這種方法,來騙那個狂人:『我這絲綢在空中!它是最細的。』狂人又給了很多錢;左一個,右一個,都是這樣。所以你講這個大乘法,和這是一樣的;說是『空』,『空』裏頭才有『妙有』,但是你看不見!這和這個比喻是一樣的。」
鳩摩羅法師說:「不是的!」又給他講了很多大乘的妙理;來來往往辯論了有一個多月,才把他小乘的師父說服。 這時候,槃陀蒲達多尊者明白了大乘「真空妙有」的道理了。明白之後,怎麼樣呢?他說:「我現在要拜你做師父了!」鳩摩羅什法師說:「那不可以的,以前我是拜你做師父的,你現在怎麼可以拜我做師父呢?」
槃陀蒲達多尊者說:「我是你的小乘師父,你是我的大乘師父;各有其師,各有其乘,沒有關係的!」他這麼樣一講,鳩摩羅什法師也就沒話說了,就收他師父做徒弟了。
你看!古來的人根本就沒有這種的我相!沒有我相,也真是他明白了;如果他不明白呢?「哦!你講得再高,還都是我的徒弟!」他不會反拜他做師父。這足證明古來的人沒有我相,就是以道為師;你只要道德高過我,我就拜你做師父。過去的人是這樣子,沒有階級的觀念、沒有人我相的觀念。這可以說是無我相、無人相。一點我相都沒有,才能以做得到這種的情形。